Kapitel 98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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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以格納登洛斯先生的情況來看,他們現(xiàn)在并不適合相見?!?/br> ———— 明亮的月光被厚重的窗簾遮擋,房間里也漆黑一片,僅有房門底部的縫隙處漏進了一絲微弱的光,堪堪將門前的地板映亮了半寸,也使得屋內(nèi)的人能夠勉強辨清事物的輪廓。 文森特僵立在四柱床旁,維持著現(xiàn)下的姿勢站了許久,呼吸輕得幾不可聞。他的面前是垂落下來的絲絨床幔,上面隱約可以看見金線繡出的繁復(fù)花紋,雖然他現(xiàn)下辨不出布料的底色來,但依照記憶,他知道那是在折疊時會泛起一層淡銀色的灰藍。 不只是這片床幔,實際上,文森特僅憑想象,就能將這個房間里大半的物什都描摹出來。 這是蘭伯特的臥房。盡管他只來過一次,但那日映入他眼簾的所有畫面都被他用力地刻在了腦海之中,難以忘懷。 然而,此刻他分明就該與他心心念念的蘭伯特僅有半米之隔,可他卻攥緊了拳,遲遲沒有拉開那道帷幔。 他能夠清晰地聽到床幔另一側(cè)傳來的呼吸聲,有些粗重和急促,在過分安靜的房間內(nèi)清晰可聞。他在聽到這樣的喘息時仿佛被涼水兜頭澆了滿臉,因為躲避警衛(wèi)和撬鎖潛入的緊張和興奮也驟然沉寂下去,令他前一刻還在劇烈跳動的心臟措手不及,壓抑得發(fā)痛。 如同被瞬間澆滅的熱碳一樣,雖還在“滋滋”地冒著白煙,但被燒得發(fā)紅的部分卻眨眼便變成了灰白的殘渣。 文森特?zé)o論再怎樣頭腦發(fā)熱,他也清楚,蘭伯特是不會發(fā)出這種不安且焦慮的聲響的。 就算因察覺到了他的侵入而驚醒,也不會。 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蘭伯特。 文森特?zé)o聲地加深了呼吸,按捺下了心中的焦躁和疑惑。他倒是不覺得眼下發(fā)生的一切會是什么針對他的陰謀陷阱,但他卻想不出,代替蘭伯特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就算蘭伯特預(yù)料到了他的到來,又不愿意見他……文森特閉了閉眼,忍下了被這個想法牽引出的酸楚,而后盡量理智地繼續(xù)想著—— 就算不愿意見他,避開就是了,也沒必要在床上放個幌子。 會是威廉姆斯嗎?他有些煩躁地猜測著,最終還是抬手抓住了柔軟的床幔,打算一探究竟。 而就在他將布料拉開的那一剎,他聽到自床上傳來的呼吸陡然加重,幾乎凝成一道驚喘。與此同時,他欺身壓了過去,沒給床上那人逃跑的機會,直接抓住被子的一端一把掀了開來。 “唉別!”一道陌生的低呼隨著他有些粗魯?shù)膭幼黜懫?,透出了幾分慌亂和局促來。文森特當即意識到這人不是威廉姆斯,他皺著眉隨手將床頭燈按開,而緊接著暴露在他的視線下的,果然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男性面孔。 只見那人因為猝然亮起的光線而別過頭瞇起了眼,一只手也胡亂擋在臉前晃了幾下,試圖將光源遮住。文森特花了一秒的時間將對方飛快地掃視了一遍,見那人露在被子以外的身體都好好的穿著衣裳,且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便立時沒來由地松了口氣。 他伸出手來,果斷在男人睜眼看向他之前搶過了對方的眼鏡??蓱z對方剛眨著淚眼朦朧的眼睛適應(yīng)了光線,還沒來得及看清文森特的臉,便眼前一花,好似面前所有的東西都糊成了一片。 “別動手!是自己人!”摘了眼鏡便立即變成睜眼瞎的丹尼爾急忙吐出了這樣一句話,而正在猶豫是要將他打暈還是對他“逼供”的文森特怔了一下,雖沒有說話,但好歹暫時放棄了前一個選項。 而并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的丹尼爾依舊語速又快又急,生怕晚說一個字就會遭遇毒手。 “您、您是懷特先生對不對?您應(yīng)該還沒見過我,我是昨天剛來莊園做事的丹尼爾·馮·格納登洛斯。很抱歉在這種情況下跟您見面,那個……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但是,費舍爾先生讓我在這里等您,希望您可以盡快去他的房間見他?!?/br> 文森特被這連環(huán)炮似的一長串弄得眉頭緊鎖,目光中也帶上了幾分懷疑。他又將丹尼爾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見對方的確有著格納登洛斯家的典型外貌特征,便在短暫的遲疑后,略微壓低嗓音開口道: “蘭伯特呢?蘭伯特去哪里了?”只他問出的話,卻是跟丹尼爾口中提到的威廉姆斯沒有半點關(guān)系。 就算文森特結(jié)合丹尼爾方才的話以及他之前察覺到的異樣,已經(jīng)意識到威廉姆斯恐怕沒有他原先以為的那樣簡單。但此時的他顯然想要將心思都放在蘭伯特身上,便對威廉姆斯背后的秘密沒有任何興趣,不想為之花費精力和時間。 但他的運氣似乎已經(jīng)在那場書房中的性事里全部用盡了,那之后他諸事不順,這次也同樣沒能如意。 “嗯……”丹尼爾有些尷尬的沉吟了一聲,他即便看不清文森特的臉,也還是不自在地撇過頭,將毫無焦點的視線落向了別處。 “您最好現(xiàn)在趕快去見一見費舍爾先生,老爺?shù)氖虑槲也磺宄?,您就算要問,也該問費舍爾?!?/br> 文森特聞言將眉蹙得更緊,使得眉間被擠壓出了一道深刻的印痕。他不得不將自己的關(guān)注分給了威廉姆斯一些,只語氣明顯變得有些冷,毫不掩飾他的不耐。 “他還在原來的房間住嗎?”他問,在得到了丹尼爾的點頭回應(yīng)后,便將手中的眼鏡往對方懷里一扔,而后轉(zhuǎn)身便走。 于是手忙腳亂地將眼鏡戴好的丹尼爾只來得及看到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在視線中一晃而過,他心跳驀地快了半拍,但隨后他所能見到的,便只剩文森特疾步離開的背影。 這一次文森特沒有再小心翼翼地避開別墅里值班的傭人和守衛(wèi)了。他知道自己的到來在許多人的預(yù)料之中,便一路光明正大地沿著樓梯下到了別墅底層,而后經(jīng)過了自己曾住了許久的房間,停在了威廉姆斯門前。 他禮貌性地在門上敲了三下,在聽到威廉姆斯略顯虛弱的回應(yīng)后,他推開門,便見到面色慘白一片的威廉姆斯正靠坐在床上,看樣子像是已然等了他許久。 而在片刻的對視之后,威廉姆斯首先開了口。 “明明昨天才見過你,但不知道為什么,卻感覺我們好久沒見了似的?!蓖匪拐Z氣淡淡地,在面對文森特時,臉上再也沒有了羞澀怯懦的模樣,反而透著些復(fù)雜難言的冷漠。他說著便低頭咳了幾聲,嗓音沙啞著,喘息聲也隨之滯澀而沉重了許多。 文森特一時間沒有回話。他望著自己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出了一瞬的神,而等他將注意力拉扯回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無法再對威廉姆斯生出厭煩的情緒來了。 就連來路上一直躁動著的心緒都緩緩沉淀下來,轉(zhuǎn)而變成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其實線索已經(jīng)很明確了。當他冷靜下來,能夠用客觀理性的目光再一次審視威廉姆斯時,他很輕易便能發(fā)現(xiàn),威廉姆斯其實是蘭伯特的人。 不是性奴,而是手下。 而對方與瑟蘭利的關(guān)系則更加顯而易見。這也能解釋,威廉姆斯曾經(jīng)為何會故意惹他嫉妒。 不過是為自己的雙生兄弟不平罷了。 至于今晚,威廉姆斯之所以沒有親自在蘭伯特的房間里等他……是因為對方摸約做不到這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