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別放手
艾迪閉著眼,雙腳仿佛落在虛無縹緲的路上,時間的指針在混沌中向前回溯,沒有爆炸,沒有竊賊,沒有地下拍賣會,沒有綠眼的貴族,沒有無休止的折磨和羞辱…… “艾迪,艾迪!”艾倫在呼喚他,瞳孔慢慢聚焦,艾倫憂心忡忡的神色映入眼簾,“艾迪,你沒事吧?” 艾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立刻環(huán)視四周,嘈雜歡笑的人堆從身邊走過,耳邊充滿了孩子們興高采烈的歡聲笑語,游樂設施上刺激驚險的尖叫回蕩在天空,即便是夜晚也不晦暗,燈火明亮,暖色的燈光映射出他們兩人的倒影,盞盞街燈婉蜒而去,像一個個飄浮的絢麗珍珠,他的視線回落在艾倫牽著他的手上,如夢似幻的場景讓他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他回來了?回到最初在游樂園的那天了嗎? “艾迪!”艾倫擰著眉掃視艾迪怪異的舉止,“剛剛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怎么了,艾迪?你再慢慢吞吞的話,摩天輪怕是排不到了。” 艾迪還在恍惚,聽見艾倫說起摩天輪,心臟劇烈一蹦,搖著頭趕緊拒絕:“艾倫,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坐摩天輪了吧,夜晚那邊都是情侶,我們兩個會顯得很奇怪的!” “可是艾迪之前還在吵著鬧著要坐的啊?!卑瑐惒唤狻?/br> “忘了這些吧,艾倫!”艾迪摸摸鼻尖,故意轉移話題,“艾倫,你看那邊小吃街好多人啊,你陪我去吃點心嘛,趁著爸媽不在,我們可以吃一些以前很少吃到的油炸食品了!” 艾倫怎么會看不出弟弟蹩腳的說辭,但他無奈一笑,“好吧,艾迪,不坐摩天輪可別后悔?!?/br> 艾迪不想讓他再提摩天輪,急忙搖搖頭表示自己絕不后悔的堅定,緊緊握住艾倫的手,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摩天輪在他們的后面后漸漸變遠,懸著的心才落回原處。 “艾倫?!彼p輕呼喚著哥哥的名字。 艾倫側過頭瞥了眼艾迪,晃晃他們緊握的手掌笑著問道:“艾迪,你現(xiàn)在到底怎么了?以前的你會嘰嘰喳喳吵得我一路不停,現(xiàn)在的艾迪就像一只可愛的小狗,要緊緊抓著才有安全感。” 艾迪聽了艾倫的話反而更加貼近艾倫,更加用力地抓緊艾倫的手心,“別放手,艾倫,永遠都不要放手,你得發(fā)誓!” 艾倫剛想說些什么,但看見艾迪堅毅的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視著自己,他好笑地給弟弟一個溫暖的摟抱,“我是比艾迪大了一分鐘出生的哥哥,雖然只是一分鐘,我也會盡到哥哥的責任,我會永遠愛著我的兄弟,絕不會放手。” 艾迪鼻子一酸,抬起頭淚眼朦朧,他懇切地問道:“艾倫,這是夢嗎?” “這不是夢對吧?”他又哭又笑,“我還在和你在一起,這將是我們最快樂的生日,我和你,艾迪和艾倫最幸福的一天,你牽著我,告訴我你愛我,告訴我我們永遠不會分離……” “求求你,艾倫,告訴我,這都是真的……”艾迪嚎啕大哭,四周的空間在扭曲粉碎,牢牢抓著的手眨眼間變成縹緲虛無,“別走,求求你,別留下我一個人,別留下我啊……” “救救我,艾倫……” 艾迪猛地睜開眼睛,額頭上冷汗涔涔,他因極度的驚恐而劇烈起伏的胸膛仿佛要把心臟丟到身外,耳蝸里甚至聽見了如心臟沉重跳動的耳鳴聲。 艾迪渙散的瞳孔聚焦,這里依舊是他噩夢的牢籠之地,他赤裸地蜷縮在床上,自暴自棄地抱緊自己的身體,淚水打濕了枕頭,沙啞的聲音低低呼喚著他心心念念的哥哥,“艾倫,別走,別留我一個人在這……” 門外似是注意到了室內的動靜,幾聲叩門聲將艾迪從悲痛絕望中喚回,他慌張地擦拭了眼邊的淚水,縮在被子里一動不敢動。 約拿頗感好笑地看著床上一大團鼓起的被子,手伸到溫熱的被子底下摸索到人的手腕,一把攥住他怯怯的小狗拖出躲藏的被窩,順勢給了小狗一個濕濡的吻,“都快睡到中午了,這都該算得上是午安吻了?!?/br> 手指色情地撥弄吻得濕滑的嘴唇,直到蒼白的嘴唇染上了淡粉才收手,“該起床了露露,今天要帶你出門?!?/br> 艾迪用手背擦了擦被吻得濕漉漉的嘴唇,敷衍地回應:“嗯。” 約拿并沒有對艾迪的潦草回答感到不滿,在他無恥地用權勢威脅他可憐的小狗后,小狗就收了爪牙看著比之前乖順很多,即便心有怨言也不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 侍者為艾迪呈上衣物,約拿站在一邊打趣道:“需要主人幫忙嗎?” 艾迪呆愣了一瞬,很快他就搖搖頭,垂眼輕聲應道:“我自己穿就可以了?!?/br> “真可惜。”約拿裝模作樣表示遺憾,“那露露穿完了記得趕緊出來啊?!?/br> 房門關上,艾迪鼻子一酸,又想起自己真實的夢境,酸澀的眼睛又止不住想落淚。他身心俱疲,約拿對他家人的威脅讓他不得不害怕退縮,他已經被約拿斷絕了后路,關在這里深陷泥潭,但他絕不能允許約拿把他摯愛的家人也推入深淵。他親愛的哥哥會得償所愿考上心儀的大學,找到一份薪酬高昂的工作,或許還會與他所愛的人結婚,他會擁有自己所看不見的前程似錦、光明美好的人生…… 別去想了,別去想了,艾迪掐緊了自己的指尖,指甲深陷在rou里,掐出了青紫的痕跡也無法阻止洶涌涌出的思念。 好想再見他們一次,好想再見艾倫…… 他依舊是不能拋卻自己心靈深處對自由的渴望,他想逃想得幾欲發(fā)瘋,16歲的艾迪應該在燦爛朝陽下咬著筆頭思考自己未來的人生軌跡,但絕不是在這里,如男妓般躺倒在男人身下阿諛奉承,被男人褻玩身體泄欲。 艾迪不再多想,從痛苦隱忍又恢復到平靜,他飛速穿好了衣服,休閑款式的灰色襯衫,杏色直筒西褲和一雙黑色皮鞋,摸上去就知道是很高級的面料。艾迪對著室內的鏡子打量自己的穿著,衣服尺寸大小都意外符合他的身體,顯得整個人身姿挺拔,時隔半年多再次體會到下半身重新穿上衣物的美好感覺,雖然還是沒有內褲包裹私處,但艾迪已經心滿意足了。 約拿倚在樓梯口瞧見衣冠整齊的小狗,瞬間就涌上藏不住的驚喜,小狗身段纖細,休閑的打扮不僅高挑,更顯得雙腿筆直修長,窄腰翹臀,眼眸湛藍晶潤,烏黑的頭發(fā)柔順光滑,大眼睛襯著面容更加稚嫩又純真,像是貴族家中不諳世事的嬌貴小少爺。 約拿手臂一伸把小狗摟在懷里,隔著褲子捏了捏包裹得圓翹的臀rou,毫不遮掩自己的贊美之情,“露露這樣穿真好看?!?/br> 艾迪低眉垂眼,微微側著頭不看約拿。 “少爺,車準備好了?!备L毓Ь吹卣f道。 “嗯?!奔s拿拉著艾迪坐上同一輛車。 “路程比較遠,要是困了,露露可以睡一覺?!彼麚Ьo艾迪的肩膀,讓艾迪整個人被迫靠在他身上。艾迪覺得這個姿勢又親昵又難受,但又不敢多說什么,耷拉眼皮看著腳下,漸漸地泛起困意,居然真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的聲音吵吵鬧鬧,似有很多人在交談閑聊,艾迪被吵得睡不下去,揉著惺忪睡眼,迷糊地看著四周,入目的是一群穿著精致華美的男女們在金碧輝煌的大堂內放聲交談的景象。 玩趣的笑聲在腦后響起,艾迪這才察覺腰上橫著的手臂,他此刻坐在男人的懷里被手臂松松地環(huán)繞,熱氣噴在他敏感的后頸,“露露真能睡,抱到這里也沒醒?!?/br> 艾迪縮了下脖子,移動的視線看清了他們側對邊沙發(fā)椅上坐著的深紅發(fā)色的艷麗女人,頓生羞怯,在約拿懷里縮了一下。約拿忍俊不禁,摟著男孩輕輕揉捏可愛的臀rou,笑著對艾迪說:“露露害羞了?” 卡米拉撩撩頭發(fā)好奇地觀察怯生的男孩,看著艾迪的眼睛閃閃發(fā)亮,“約拿,你的小東西看著還真可愛。” “你好,我叫卡米拉,巴迪斯侯爵的長女?!彼郎惖桨厦媲吧舷麓蛄?,她身著一件復古風的v字領高腰小黑裙,波濤洶涌的胸脯在俯下身的姿態(tài)下幾乎能看見深壑的胸溝在誘動,艾迪霎時臉頰紅透,羞赧的視線不知該落在何處,而當事人卡米拉完全沒有自覺,伸出手想要摸寵物般揉亂男孩的頭發(fā),卻被男孩一個閃躲躲避了過去,她收回手打趣道:“嘿,約拿,這孩子和當年你養(yǎng)的那只拉布拉多真像,都不怎么愿意讓我觸碰?!?/br> “嗯,現(xiàn)在他就是我的露露了。”約拿得意地與艾迪的十指交叉相握,讓害羞的男孩靠在他的身上親昵地坐著。 卡米拉沒對這句話想太多,自顧自地說起最近她身邊發(fā)生的八卦新聞,說到一半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無奈道:“那家伙怎么還沒來?” “誰?尼爾嗎?他的不守時可是司空見慣?!奔s拿挑起眉毛。 “我親愛的弟弟半年前好不容易回來了一次,還沒喝上茶就又為了陛下迫不及待地奔赴戰(zhàn)場,真不知道愛好和平的巴迪斯家族怎么出了個戰(zhàn)爭狂徒?!笨桌瓚蛑o道。 約拿問道: “聽說他在追查叛逃的美洛尼家族?” 卡米拉雖然笑著但眼里收斂了笑意,“半年前震驚全國的游樂園恐怖襲擊讓陛下勃然大怒,誰能想到是發(fā)誓永遠效忠的美洛尼大公勾結境外聯(lián)手打造的恐怖襲擊呢,他為了自己犯了殺人罪而被判處死刑的兒子還真是不遺余力,結果愚蠢地賠上了自己一整個家族?!?/br> “不過這樣也好,美洛尼家族的失勢正好可以讓坎貝爾和巴迪斯走上前幕,我覬覦他們西岸的外貿線路很久了?!奔s拿察覺到懷里小狗的不自然,摸摸了小狗冰冷的手,“露露是覺得無聊嗎?” 卡米拉替艾迪指了指宴會場地邊緣擺放的一排點心,善解人意地回應道:“那邊有不少味道還不錯的點心,累了再往里走一點還有專用的休息室?!彼器锏卣UQ?,“隔音效果很不錯,外面再吵也不會攪擾睡眠的程度?!?/br> 約拿親親艾迪的耳垂,附耳低語:“露露最好乖一點,可別讓我發(fā)現(xiàn)你的小心思?!?/br> 艾迪沉默地應答約拿的威脅,直到臀部被捏了一把才怯怯回答:“我知道?!?/br> 正巧宴會中央一陣sao動,宴會的主角尼爾·巴迪斯姍姍來遲,這些年來尼爾伴隨在陛下身邊征戰(zhàn)以出色的軍事戰(zhàn)績備受矚目,帝國的長子繼承法不以男性限定繼承,作為巴迪斯家族最小的兒子不能繼承到家族的領地和頭銜,但他勇敢無畏的精神和優(yōu)秀的戰(zhàn)爭表現(xiàn)為他贏得了皇帝的嘉獎,未來光芒無限的他又有著冷漠剛毅的容顏,不少年輕的貴族小姐為之傾心仰慕。 眾人觥籌交錯,喧嘩大笑,艾迪一個人遠離了熱鬧非凡的宴會中心,遠遠地站在角落里吃著桌面上琳瑯滿目但無人問津的餅干和蛋糕,畢竟來這宴會的大部分都不是為了吃而來的。 他默默地一個人吃了好一會兒,看無人在意自己,捧著裝滿食物的碟子悄悄走出宴會大廳,隨意亂逛,晃悠的視線在路過一間像是會議室的房間時停住了腳步。 遠處的嘈雜歡笑瞬間靜音,空曠的室內唯有躍動的心臟在砰砰作響,甚至能聽見牙齒緊張的摩擦聲音。他宛如一個沙漠中缺水瀕死的旅人,眸子攜帶著狂熱的渴盼久久凝視著室內那一臺電話機。 身上每一根骨骼都在叫囂著前進,每一根神經都在鞭策他因過于激動呆滯的大腦。 他無法控制內心如饑似渴的渴求,全身仿佛都在著火,灼燒著的祈盼霎時燒盡了他的怯弱,四肢僵硬地被渴望驅動著,向黑色的座機緩緩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