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你就是我的妻子,不是么
師欽川生來便是一具空殼。 虛偽的父親與自私的母親往這具空殼里填進了作為師家繼承人該有的一切,他是光風霽月的師家公子,需要做的僅僅是長成原本應(yīng)該有的樣子。 表面清正端方,內(nèi)里陰狠毒辣,令師家穩(wěn)坐世家之首青史留名。 師欽川一板一眼這般做著,從不違背父母的任何指令。所有人都夸贊師家繼承人的敏捷早慧,他卻并不在乎任何人。 旁人告訴師欽川應(yīng)該如何,他就便如何,宛若一尊上一代人偶制作的指使如臂的下一代人偶。 見到師雪章之時,這句蒼白陰冷的空殼里唐突生出愛火。 沒有任何預兆,連原本藏著的火星都無,師欽川在太陽底下多看了他的兄長一眼,那火燒斷了所有驅(qū)使他的提線。 他凝著兄長的一顰一笑,洶涌的情火燃出另一條路,人偶邁步往其中追去,猶如走進更危險的魔障。 師欽川是兩個惡人生下來的壞種。 嫁人時,師夫人殺了同樣準備定親的情郎。若是蕓娘中途改嫁,師正儀也會殺了她。 他在漫長的少年期,每次擋下師雪章與自己的親事,便會在夜晚帶著一身的傷,走進帶著蓮池的院墻,去偷看兄長沉睡的容顏。 紛雜的情潮擠滿了腥臭的臟器,他瞧著瞧著,那雙手總會忍不住放在師雪章脆弱的脖頸上。 但師欽川望著那張無辜的臉,天生的惡與后天的感情制衡著,卻怎么也舍不得。 他是真的壞,并且越來越壞。這樣的人忽然發(fā)現(xiàn)了權(quán)力這樣好東西,于是很多東西都不再是阻礙。他心中又想,那就把人強奪到身邊。 師欽川從沒見過愛這東西,也不知道怎么才是正確適合的愛。他所有的認知,僅憑那顆年復一年愈發(fā)癡狂的心構(gòu)筑。 他曾經(jīng)覺得,師雪章的好感都是被騙來的,總會有一天全部消失。其實他并不需要這個人真的愛著自己,只要好好過一輩子便足夠了。 偏偏師欽川最近才知道,原來人會越來越貪心。 師雪章抱著他流淚的時候,那種縈繞在心頭的無所謂潰不成軍。 他曾經(jīng)告訴對方:“哥哥,我很高興你是我的哥哥。” 師欽川又騙了他的兄長,連這句讓人高興的話都是假的。 他睡在被自己作弄亂的衣料堆里,鼻尖盈滿了師雪章清甜的體香,還有長期包裹乳rou殘留的余味,恍惚之中又回到了這幾日的夜晚, 溫柔如水的兄長不計前嫌,將其抱攔在膝上,流麗的長發(fā)輕綰,只余留下幾縷垂在胸前。 見過那張臉的人,都會覺得師雪章應(yīng)該錦衣華服,嬌養(yǎng)在奢金豪銀中,這才不會辱沒這般顏色。 他卻平和地閉上眼,眉頭舒展,輕輕哼著蕓娘傳下的歌謠,身體隨著調(diào)子搖晃。 沒有任何歌詞,只是不成曲的小調(diào),樸素的就似城郊照出月色的溪流,令那股妖氣橫生的魔魅也柔和得走向人間。 師欽川顫抖著手,抓住一抹小衣深嗅著。 全都是師雪章的味道。 門扉開閉,房間的主人回來了。 熟悉的足音伴隨著輕鈴聲,師欽川癱倒在床榻間,半分都不可動彈。他卻依然用盡全力睜開眼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人會走過的地方,果然倒映出一張錯愕的臉。 師雪章雪色的面頰一點點暈紅,像是抹開了胭脂,顯出一絲嬌憨的可愛。他快步走過來,忍不住地羞惱著,手掌舉在半空,倒是突然不知道該不該推搡弄亂了一切的弟弟。 “你把……那些東西亂擺做什么?”他的嗓子有些啞,眼眶惡狠狠地瞪著師欽川,半點也不知道對方在發(fā)什么瘋,剛乖巧竟然幾天又癲了。 態(tài)度倒是親昵,好像這幾天的事奇異地消抹掉他們之前因為逆?zhèn)惿龅木嚯x感。 師欽川側(cè)躺在床上,有些安靜,宛如沉默的火山靜等爆裂噴發(fā),引得氣極的師雪章生出疑惑。 他沒有學聰明,心中有了擔心,不禁探進身子想要進去試探。 一無所覺的人被拉進亂作一團的床榻,叫一雙手臂緊緊抱在懷中,怎么都掙不開。 師欽川背后的傷口又裂開了,浸出點點血跡,他卻渾然不覺,自顧自地湊到兄長的耳邊,輕聲地說:“哥哥,我好痛,真的好痛……” 他的聲音隱約真能絞出血來,叫師雪章僵硬的身體又軟下來。 這個人總是那樣心軟,被任何人抓住這處把柄拿捏要挾,依然如此好騙。 師欽川這回卻不是騙他,他莫名的惶恐,沒了之前盡在掌控的余裕?;蛘哒f,因為突然扯下遮羞布,他渴望著師雪章愛著自己的心不再堅不可摧。 明明都爛成一團了,怎么這種時候還是會發(fā)苦發(fā)痛。 那只被弟弟吹紅的耳朵好似顫了一下,無措的美人又是抗拒又是害羞,他悄聲道:“那也不能……弄成這樣?!?/br> 被師欽川藏在懷中的臉抬起來,額發(fā)貼著發(fā)邊,雪頰揉出靡麗的紅,無端從潔白的皮rou中泛出媚色。 “要是有人也像你這般隨意進出,看到了該有多難解釋。”他眼神躲閃著,依然不習慣在弟弟面前談?wù)撨@些物件,抵在師欽川胸口的指節(jié)無意識抓緊。 師欽川的神色沉靜:“那便不解釋,你就是我的妻子,不是么?” 懷中人又氣著了,他說辯不清抿著嘴,豐潤的唇珠翹起,被作怪的弟弟瞧見,挑起下巴細細啄吻。 有種珍愛的纏綿,師欽川真的在將他當作妻子一般吻著。 “讓我抱一會好么?”師欽川說著,露出從未在兄長面前展露過的面具,那副陌生的端正叫師雪章迷惑。 才回到家中衣衫發(fā)皺的美人腿還搭在床沿,人已經(jīng)被擁在弟弟的胸膛中,對方簡直是要把他揉碎了,細細地融進骨血里才好。 師雪章輕輕地嘟囔,說:“太緊了。” 好乖啊…… 怎么對逼jian自己的弟弟都這樣溫柔,沒有半點防備。 師欽川不住地細吻兄長的發(fā)絲,輕得像他略過一陣吐息,沒叫人察覺。 貪念是沒有邊際的。 如果這份溫柔不再屬于師欽川,他會立馬死掉。 天色進夜。 師欽川某些時候格外地了解師雪章。 尤其是如何拿捏對方這點,他將人揉碎掰開,每寸弱點都盡在掌握。 自然知道丟了貼身衣物最著急的人是他的兄長才對。至于師欽川,他只不過是一名憤怒的丈夫。 jian猾的頭腦瞬息便得出結(jié)論,它是師雪章自己拋棄了。 拋在了一個他覺得萬無一失的地方,能夠保證沒有任何不該有的人知道,這件小衣是師雪章脫下丟掉的。 但師雪章就連放在屋內(nèi)的抹胸都用小鎖扣在木箱里。 讓他放心的絕不是場所。 而是人。 師欽川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量,他卻撐著手肘借著朦朧的月色凝望著睡在枕邊的身軀。 孤零零的手指順著懷中人的容顏描摹著,他越看越癡,心軟成一片簡直要融化了,再也回不到當初對著那截頸子比劃手掌的狠絕。 他的殼被師雪章填進太多的東西,以至于愈發(fā)像一個活人。若是有一天師雪章將這些東西收回,便會稀里嘩啦碎滿地。 “雪章,你一定要再多可憐可憐我……”師欽川再也不愿多叫對方哥哥,從兄長的額頭一路癡纏到閉合的唇角,干癟的心臟又流進熱燙的泉水。 只是下一刻這些救濟用的水源就被潛藏的毒汁玷污殆盡。 熾熱的舌尖潤透了無意識的唇,在無聲的夜里輕悄的猥褻著它。 師欽川想。 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從來不是需要費心或者花錢才能拿到的。 就像被金錢和把柄收買的人,永遠比不上因為心去無條件追隨的。 只需要翻手,他就能將那個人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