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比賽，洛文成看上去絲毫沒有受第二場影響。心臟上線，隊伍凝聚成一心，每個人都咬著牙往前沖，又小心翼翼地不讓裁判趁機亮出紅牌黃牌，最后一場比賽反而更為激烈，雙方各自進球，比分吃緊，最后五分鐘中，比分差距被拉到一分之差。

    觀眾的聲浪一波接著一波，袁初因為剛剛拍到洛文成的壓哨球畫面已經(jīng)心滿意足，懶得繼續(xù)舉起手機，只是用心欣賞比賽，看著這一群年輕的生命在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

    對他來說，用眼睛記錄這一切比用相機有意義得多。

    也不排除只是因為他懶。

    最后半分鐘，洛文成接到傳球，再突破層層防守沖到前方，起跳投球——

    球進！

    隨即哨聲被吹響，這一球兩分，毫無懸念，贏一分。

    人群中再爆發(fā)一陣歡呼，已經(jīng)有不少工院的學生聚集在這里，高喊著工院。

    這是校級的比賽，工院是第一。

    洛文成投球進后，仰起脖頸，第一時間去看袁初的方向，入眼的是袁初的微笑。

    他也暢快地笑了，再呼出一口熱氣，眉眼舒展。

    洛文成的全身都是汗，剛剛的運動實在是太激烈太耗費體力。

    袁初拎著奶茶和礦泉水走過來，看到沈怡寧也走了過來，她沒有拿外套，似乎是剛剛洛文成讓她直接放在座位上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走到洛文成身邊，袁初在稍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看沈怡寧笑著對洛文成遞出水：“需不需要水？”

    隊友們都聚集在洛文成周圍，發(fā)出了然的“哦～”聲。

    這個時候，之前那個隊友走過來，看著袁初笑：“剛剛拍視頻幫我們拿回兩分很給力??！加個聯(lián)系方式？”

    袁初思考了一下，跟帥哥加個聯(lián)系方式他多少也沒什么損失，就掏出手機。如果對方能在朋友圈給他私密發(fā)點籃球服黑襪照就更好了。

    洛文成對沈怡寧說：“謝謝，但我已經(jīng)有水了?！彼叩皆跎磉?，看了看他身邊的奶茶，再看向他手里的水：“袁初?！?/br>
    “嗯？”袁初挑眉看向洛文成，知道他在看自己手里的礦泉水，卻沒有點明。

    洛文成有點委屈：“這個不是我的嗎？”

    “有美女給你水你不喝？不厚道??！”這個時候，身邊的隊友出來吐槽道。

    沈怡寧有些尷尬，卻也沒說什么，微笑地在一旁站著?！皼]事。”

    追男神本來就道阻且長。

    “你喝她的吧?！痹跎埔獾靥嵝?。讓人小姑娘尷尬多不好。他對沈怡寧還挺有好感的。

    “我想喝你的?！甭逦某汕斑M一步，望著袁初。袁初有些莫名地看著洛文成，打開礦泉水的蓋子：“行，不過我喝奶茶有點膩想喝點水，倒給你喝?！?/br>
    反正這水也是他買的。

    要再喝找人家沈怡寧要去。

    “好?！甭逦某苫氐眉鼻卸麤Q。

    袁初舉起礦泉水瓶，洛文成便自然地低下身子微微抬頭，一雙眼望著袁初，把嘴張開后，嫩紅的軟舌伸出來一小截，露在外面。

    他靠得太近，幾乎要吻到瓶沿，袁初就稍微把瓶子再往上抬了一點，不等洛文成反應就開始倒水。透明的水流從瓶口傾瀉而出，再順著伸出的舌尖滾入洛文成的喉嚨，洛文成的喉嚨被迫蠕動著接納流入的礦泉水，發(fā)出輕微的咕嘟聲。

    圍觀過來看兩個帥哥的群眾發(fā)出激動的尖叫——這個畫面實在是太有感覺了！明明根本沒有觸碰到對方，卻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色氣……

    袁初給洛文成倒著水，視線卻忽然被一抹鮮艷的顏色帶走。

    穿著高高的彩色帽子的小丑咧開鮮紅的嘴，在人群的末端，就這么笑著看著這個場景，搖頭晃腦。

    它的嘴張開，露出滿口獠牙，口型在唱著：

    “小丑吹氣球，砰～砰～砰～……”

    袁初的手頓了一下，水一下從瓶身中灑出來，倒在洛文成的臉上，再從下頜滑到喉結與籃球服。洛文成反應不及，只能張開了嘴巴去接水，還被嗆到了一些。

    “唔咳…………！”

    不過袁初也只愣了半秒，便沒事人一樣收回礦泉水瓶，為了掩蓋自己的緊張還喝了口。

    他接著問洛文成：“抱歉，剛剛在發(fā)呆……沒事吧？”

    旁邊的圍觀群眾已經(jīng)開始在冒星星眼了。

    洛文成的胸前本來就有汗，現(xiàn)在被倒下來的水徹底澆透，籃球服貼住胸肌的輪廓，兩顆rutou挺立起來。他笑著搖搖頭：“沒事。”

    袁初卻沒有什么心情去欣賞美景，他剛剛手頓了，不知道算不算“被小丑發(fā)現(xiàn)自己注意到他”。

    如果小丑發(fā)現(xiàn)了，那會有什么結果？會死嗎？袁初感覺到一陣寒意。

    特案組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開會。

    倒計時仍然在繼續(xù)，那張傳單就像在告訴他他的生命將何時走向終結。

    比賽結束后就是合照和頒發(fā)獎杯獎狀，袁初覺得自己參與不到，就站在一旁看著洛文成和他的隊友們過去。

    令他有些詫異的是，他們把袁初拉去為他們拍了合照。

    不過既然是洛文成的隊友的請求，袁初肯定也不會拒絕。

    他們在為成功而慶賀，袁初卻因接近死亡而周身發(fā)冷。

    他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么，等待才最為煎熬。

    忽然，袁初的手機響了，是姚元元的私人電話。

    他接起電話：“姚元元？”

    “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人齊了，到警局開個會?！彪娫捘嵌藗鱽硪υ穆曇?。

    她在這個時間段打來相當令人安心，袁初松了一口氣：“有時間，我現(xiàn)在就過去?！?/br>
    特案組的效率讓他驚異，這才是他和小丑接觸、往上報告的第二天，就可以回來開會了。

    他看一眼洛文成，洛文成被隊友們簇擁著，大家對兩個關鍵的進球有目共睹，洛文成這個人卻謙虛而不驕縱，這樣的人不被喜歡才是奇跡。

    袁初忽然想到一句話，熱鬧是他們的。他們接下來應該會去聚餐，他笑了笑，轉身準備走。

    “袁初！”洛文成一直注意著袁初，袁初一轉身他就知道對方是準備離場了，他問：“我們有個聚餐，你要不要來？”他披著外套，眼神里帶了懇求。

    剛剛袁初在看什么？昨天袁初在遮掩什么？

    多年好友，洛文成清楚袁初的性格，袁初總是秘密纏身。

    他無比確信袁初剛剛肯定看到了什么，說不定就是現(xiàn)在急著離去的原因。袁初才失蹤回來沒多久，他不可能不在乎袁初的安全。

    “對啊，你幫我們拿回兩分，是咱們隊的恩人，一起來吃頓火鍋唄！”那個加了袁初微信的隊員看有戲，也慫恿道。

    袁初委婉地拒絕：“謝謝哈，但我待會有點急事，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吃得愉快?！?/br>
    洛文成跟了上來：“袁初……”

    “怎么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說，我們能一起解決?！甭逦某烧J真地看著袁初，他是真的擔心袁初遇上了什么自己沒法解決的事情，那他多少也能給點兒幫助。

    袁初笑了笑，拍拍洛文成的肩膀：“能有啥事？工作而已，我去警局開個會，我同事回來了，沒事，吃得開心點?！?/br>
    實際上他心里慫的一批，剛剛小丑到底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注意到它了？

    告別洛文成后，袁初自己坐了校車通過另一個門到警局。

    這里到警局還有一段路，袁初攔了一輛出租車，想著這樣會快一些。有了烏鴉的資金支持，他現(xiàn)在可以用錢來換時間。

    結果出租車停下之后他就后悔了——

    出租車司機頂著一張小丑的臉，在朝著他笑。

    它的副駕駛和后座都擠滿了馬戲團的成員，雙頭男搖下車窗，把兩個頭都伸出來，直直地盯著袁初，它的脖子很長。

    袁初的冷汗真的落下來了。

    他就該自己走過去的……現(xiàn)在的妖魔鬼怪都這么熟悉現(xiàn)代科技了？

    那當下這個情況，他是做出一副沒看到車的樣子走開算“不理會對方”，還是直接坐上車才算“不理會對方”？

    二選一，又是一個賭局，收益為零，損失未知，而且恰恰好就在他即將去警局的時候。

    ——在一個似乎根本沒有正確答案的情況下，他該怎么辦？

    “我要去哪來著……”

    袁初假裝打開自己手機翻地圖。這個時候他身邊響了幾聲小電驢的喇叭聲。

    他一轉頭，姚元元帶著頭盔說：“過來，我接你過去！”

    袁初如臨大赦，拔腿就走。在有人接送的情況下直接走開不算突兀，他佯裝冷靜，大步走到姚元元身旁，上了車。

    “別回頭?！币υo了袁初頭盔，低聲說，“抱緊我。”

    袁初伸手抱緊之后，姚元元一擰手把，本來只能慢悠悠晃的小電驢就如閃電般竄了出去。

    那輛坐著馬戲團的出租車也開車緊隨其后，但姚元元專挑袁初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小巷竄，沒過五分鐘，后視鏡里就再也看不見出租車的身影。

    袁初也是此刻才發(fā)現(xiàn)姚元元以前開車實在是太溫柔了——這輛小電驢明顯是改裝過的，她開小電驢給人感覺和開跑車差不多，太猛了！

    直到停下車的后三秒內，他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小電驢直沖進警局，停在警局門口。姚元元還沒來得及取下頭盔，就拉著袁初的手沖進警局大門：“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