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站起來之后，那個中年男人似乎已經(jīng)不打算跟著他們了。

    那個中年男人看打扮和氣質(zhì)來看應(yīng)該是個小領(lǐng)導(dǎo)，卻在這個空間被兩個年輕男人搞得處處受氣，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后是徹底不愿意干了，在袁初和白子悠再回頭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不知道是去了哪個拐角。

    袁初沒有多在意，畢竟白子悠一直在跟著他。他也不想后面跟著一個怨種一樣的中年大叔，有事沒事還對他們的行動指手畫腳。

    白子悠再帶著袁初找到了一處標(biāo)本前，標(biāo)本只有手掌大，像一個畸形的嬰兒，沒有眼皮，下身是一條長長的類似蛇尾卻覆蓋著人皮的結(jié)構(gòu)。

    它靜靜地躺在玻璃器皿之內(nèi)。

    袁初猶豫了一下。

    剛剛標(biāo)本會跑出來只是因為那個大叔驚恐之下打翻了器皿，但現(xiàn)在讓他主動去打碎這器皿，他還是會有點心理壓力。

    畢竟他面對的是一個戰(zhàn)斗力未知的東西，這種行為也和作死無異。

    但走來的時候，他們又發(fā)現(xiàn)了幾具躺在標(biāo)本旁、穿著不同款式衣服的干涸尸體。

    這就像個永遠不會結(jié)束的循環(huán)，必須找到進入下一階段的鑰匙。

    袁初正準(zhǔn)備伸出手，白子悠就上前一步把玻璃器皿砰地一下拍到地上，眼神亮晶晶地看著這個玻璃器皿砸到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沒有給袁初猶豫的時間。

    器皿應(yīng)聲而碎，標(biāo)本旁的深色溶液彌漫開，露出標(biāo)本的全貌。

    手掌大小的標(biāo)本靜靜地躺在地上，不聲不響，被泡得發(fā)白的皮膚脫離了深色的溶液，呈現(xiàn)出本來的顏色。

    袁初屏住呼吸，看腳邊的標(biāo)本安靜地躺在地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它動了嗎？”袁初問白子悠。

    白子悠抿著唇笑，搖搖頭。

    按理來說它應(yīng)當(dāng)是會動的，只不過行動速度太過緩慢，袁初決定再等等。

    希希索索的聲音響起，卻不是來源于地上的標(biāo)本。

    “請問……有人在嗎？”

    一個女聲傳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聽上去也很是猶豫。

    “有人?！痹趸卮穑麤]有動，白子悠自然也不會動。

    從拐角處走出兩個青年女性，看上去都是二十出頭?？吹矫媲皟蓚€帥哥，兩個女性顯然是松了一口氣，也放松下來：“沒想到這個地方還能有其他人……”

    而且還都是帥哥，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跟在前面那個女人后面的女人看上去更謹(jǐn)慎一些，在前面的女人上來的時候拉住了她：“地上有……”

    前面那個女人低頭一看，被嚇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哇，這是什么?。俊?/br>
    “嗯……是我們打翻的標(biāo)本?！痹蹰_口，話音剛落，前面那個女人有些驚慌地接話：“你們怎么會打碎這種東西啊，是故意的嗎？”

    后面的女人欲言又止，沒有說什么。

    “jiejie，先冷靜一下……”白子悠上前一步，溫和地笑著開口，“我們已經(jīng)在這兒繞了好久了，這么做是為了找出出去的方法。我叫白子悠，jiejie們呢？”

    他的聲音很溫柔，帶著校園奶狗男神特有的少年感，一開口兩個女性就招架不住了。

    袁初看向白子悠，不愧是白子悠，真有你的啊。

    “我叫陳泓！”前面的女性說。她穿著短袖長褲運動鞋，打扮得很是休閑。

    在她后面的女性也連忙接了一句：“我叫趙曉麥?！彼瓷先ハ駛€普通的白領(lǐng)，穿著白襯衫和黑色的A字裙，配一雙平底鞋。

    “所以，你們到底為什么要打碎標(biāo)本?。坎挥X得很可怕嗎？”陳泓看向地上畸形的標(biāo)本，打了一個寒戰(zhàn)?！笆俏椅揖徒^對不會這么干?！?/br>
    趙曉麥盯著地上的標(biāo)本：“……”

    “那你們要走嗎？我們在這繞了好幾圈了啊，都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不是說我們會進馬戲團嗎？這里又是什么地方？”陳泓問出一大段話，然后看向白子悠，似乎在等著他的答案。

    “它動了?！壁w曉麥忽然開口。

    四個人一起看向地上的標(biāo)本，地上的標(biāo)本先是往地上微弱地抓了幾下，然后上半身的嬰兒腦袋張開嘴，發(fā)出微弱的叫喊聲：

    “嗚……嗚…………”

    趙曉麥的臉色并不好：“這是什么……”

    她看上去也并不是不害怕，只是沒怎么表現(xiàn)出來。陳泓后退一步，立刻躲到了白子悠的背后，緊張地抓著他的手臂：“哇！它動了！”

    “嗚…、…嗚…………嗚哇——”

    畸形嬰兒的喉嚨里發(fā)出嗆水的咳嗽聲，咳了幾聲之后轉(zhuǎn)為低低的嗚咽，嗚咽之后再張開嘴，開始大聲哭泣。尖銳的哭聲讓趙曉麥立刻捂上耳朵，也往后退。

    畸形嬰兒一邊哭一邊用扭曲的幼小手臂撲騰著地板，發(fā)出微弱的噼啪水聲。

    “它、它想做什么……？”陳泓抓著白子悠，緊張地說。

    白子悠抽了抽手臂，沒能抽出來。

    他神色里沒有驚慌，反而看向袁初，似乎在期待著他的回復(fù)。

    袁初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等著看看吧。”

    “不，這也太惡心了……這到底是什么啊……”陳泓想扯著白子悠后退，白子悠沒有退，反而朝著袁初的方向靠近了些。

    陳泓咬咬牙，松開拉著白子悠的手，戒備地躲到袁初和白子悠身后。趙曉麥也臉色蒼白，想要過去和大隊伍集合，卻又因為地上的溶液而猶豫不前。

    白子悠看自己終于恢復(fù)自由，快樂地湊到袁初身邊。有外人在，袁初又沒有表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剛剛那樣肆無忌憚地粘人，但余光還是一直跟在袁初身上。

    巴掌大的標(biāo)本在地上撲騰著細弱的手臂，哭聲卻嘹亮而尖利。它的眼球繞著圈兒亂轉(zhuǎn)，手臂的撲騰幅度更大，在地上扭動了一陣之后，啪嘰一下轉(zhuǎn)身，開始用細弱的小拇指粗細的手臂抓著地板攀爬。

    而它朝向的，正是落單的趙曉麥的方向！

    趙曉麥有些慌張地退后一步，睜大了雙眼，抬頭和袁初對視。

    電光火石間，袁初伸出手：“跳過來，它速度很慢！”

    趙曉麥咬咬牙，前進小步，再一個躍起，跳過地上的溶液伸出手握住袁初的手，再被袁初穩(wěn)穩(wěn)接住。

    嬰兒標(biāo)本沒有轉(zhuǎn)頭，依舊是一邊哭著一邊努力地拖拽著人皮尾巴爬行，軌跡并沒有因為趙曉麥跳到另一邊而改變。

    “它要爬走了?！卑鬃佑菩÷曊f道。

    袁初說：“跟上去?！?/br>
    “?。空娴囊鷨?？我有點害怕……”陳泓糾結(jié)著開口，很是抗拒。

    趙曉麥被袁初接住之后就松開了和袁初交握的手，看上去也相當(dāng)糾結(jié)，但還是說：“……可我們已經(jīng)繞了好久了，我們可以試試……”

    “好吧?！壁w曉麥應(yīng)，試探著上前了幾步，就回頭看向一行人：“你們快點上來?！?/br>
    白子悠上前不動聲色地扯住了袁初的衣袖，袁初也并沒有作聲。

    他不討厭白子悠這個人。這個詭異的空間內(nèi)，他反而說不清到底是白子悠在依賴他，還是他需要白子悠的依賴。

    幾個人一起上前，緩步跟著在地上急切地爬行的嬰兒標(biāo)本。標(biāo)本依舊急急地往前爬著，爬一段路就有皮膚和不知道是什么的組織被留在地上。

    袁初一邊向前跟著，一邊思考。

    在電影中的尸體博物館里，從博物館到馬戲團的出口地上有熒光的標(biāo)志存在，但因為在電影中的角色出現(xiàn)的時候，熒光標(biāo)志已經(jīng)存在了，和現(xiàn)在空蕩蕩的地面還是有很大差別。

    說不定還需要一個什么契機，這種指引才會在這個空間浮現(xiàn)。

    地上的嬰兒標(biāo)本還是在費力地向前爬行。

    這玩意兒……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要襲擊他們的樣子。

    慘兮兮的手掌大小的一小只，除了長得忒丑之外，好像也沒有什么攻擊性。

    “對了，兩位帥哥，你們是從哪兒來的？也是收到了小丑的傳單嗎？”陳泓閑不住，最先開口問了。她看上去很緊張，夾在隊伍中間，袁初和白子悠走在前面。

    趙曉麥沒有說話地跟在后頭，也有些緊張地關(guān)注著后方的情況，但后面除了浸泡在溶液中的標(biāo)本之外什么都沒有，也不知道會不會竄出來個什么東西。

    兩個姑娘握著手，前面則是白子悠扯著袁初的衣袖。

    像逛鬼屋。

    袁初不怎么害怕，反而有些放松。這個空間昏暗，卻讓他意外地有種安心感，靜謐而無限。

    ……在這個空間里，是不是反而更能以另一種姿態(tài)接觸到永恒？

    隨即袁初反應(yīng)過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猛然驚醒。

    “對，我是拿到傳單了。”

    “那個小丑好嚇人啊，我都不敢理它們，結(jié)果日子一到就到了這里了?！标愩虏鄣?，“這兒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想回去?！壁w曉麥小聲說，“我想回家。”

    “害，誰不想啊……”陳泓嘆氣?！暗嫉搅诉@兒了，別怕，走下去吧，也不知道之后會發(fā)生什么……”

    袁初默默地想，他也許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只要一把真相完全地說出來反而可能引起更大的混亂和懷疑。

    “我們找找周圍環(huán)境有什么標(biāo)志吧，也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呢?！彼_口。

    白子悠聽到話之后，望了一眼袁初，臉上依舊掛著淺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