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沒一會兒，這倆小情侶就著急忙慌地跑回來了。

    袁初對此毫不意外，甚至有些興奮地開口：“發(fā)生什么事了？”

    兩人的臉上都是驚恐：“有、有鬼……”

    “洛洛，上?！痹醭T口的小情侶抬抬頭，開口。

    洛文成：？

    “摸摸他們是不是還是溫的?！?/br>
    袁初眼帶笑意，摸著血玉戒指說道。

    洛文成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袁初在說什么，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竄上。

    “……好。”

    即使如此，他還是會按著袁初說的做。如果真的不是人，他好歹還能幫袁初扛著。

    他剛想站起身，就感覺到兩人的手還握著，不太舍得放開。

    洛文成小聲問道：“那我是不是就牽不了你的手了了？”

    袁初把手緊了緊，再松開：“你回來再牽嘛，鬼打墻了反正我們也跑不了?！?/br>
    洛文成聽完這句話，放心地站起來，走到門口的兩人面前，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猶豫道：“你們……”

    “你們個頭！我又不是鬼！”隊友差點沒給洛文成一個暴栗：“他說啥你信啥？”

    “咳?！痹踉诼逦某傻谋澈笮α艘幌?，再摸了摸手上的血玉戒指：“回來吧洛洛，真不是鬼?！?/br>
    巧了，還真就他說啥他信啥。

    洛文成悻悻地回來，坐到袁初身邊。

    這邊袁初還在講冷笑話，那邊剩下一對情侶瑟瑟發(fā)抖地開口：“你們看……”

    他們緊緊盯著那張唯一點燃了蠟燭的桌子，血紅的燭油旁，一只綠皮鉛筆如倒立蠟燭一般，直直地頭朝下豎立在那張空白的紙張上。

    “哦，鬼在這呢。”袁初又開口說了個冷笑話，不咸不淡，非常淡定。

    剛剛那對情侶互相戲弄的時候是假裝有鬼，這會兒鬼真的來了。

    說啥來啥。

    一行人齊刷刷地看向他，眼神中帶著不可置信。洛文成倒是習慣了，只是悄無聲息地朝著袁初靠了靠。

    袁初站起身來，走到桌子前，坐下來，和那支綠皮鉛筆對視了一會兒。

    綠皮鉛筆沒有動，他也沒有動，他們靜止地宛如在照片之中，只有燭火在不安地跳動。

    “你要做什么？”鹿回緊張地問道。

    袁初嘴角噙著笑容：“我會會它?！?/br>
    鬼見得太多了，雖然仍然會怕，但總比沒見過鬼的人適應得多。

    既然來都來了，既然出現(xiàn)都出現(xiàn)了，就會會他。

    一個字都沒有寫的鬼，比臺下洶涌的人潮可怕嗎？比步步威逼的電影節(jié)人員可怕嗎？

    難說。

    袁初雙手手背靠在一起，用手指纏繞上那支黑色鉛筆，握緊。

    燭光搖曳間，他的五官更顯得立體，眸間的沉靜甚至嘲弄讓人看了心驚。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屏住聲息，看著端坐在畫面中央的男人。

    微垂的碎發(fā)投下的陰影將他的表情暈染得模糊了，朦朧中似乎只留下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讓人印象深刻。

    似乎此刻掌控著這支筆的并不是筆仙，而是他自己。

    他就在這個環(huán)境里，與它融為一體。

    “你們剛剛說了錯誤的咒語，為什么能召喚筆仙？”袁初冷不丁抬起頭，看一行人除了洛文成眼里都帶上了些許恐懼，因為他忽然開口而幾乎后退，還是微笑著低頭。

    “我試試啊。”

    “筆仙筆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袁初緩緩開口，話語間如有將畫面渲染的能力，低沉、有些沙啞。

    他微闔眼眸，盯著那只綠皮鉛筆，感覺到那支筆有細微的顫動，而那力量并不為他所控制。

    那似乎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力量。

    那力量又似乎來自于他自身。

    就像他曾經(jīng)試過的靈擺，孰真孰假，誰能說清？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形成一個循環(huán)往復、周而復始的圈。

    “筆仙筆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鬼使神差地，袁初繼續(xù)開口。

    “如要與我續(xù)緣，請在紙上畫圈……”

    一股無法控制的力量將他的手指往前推，筆開始徐徐轉動。

    “它、它動了！”

    隊友驚叫一聲，啪地一下躲到了他女朋友身后。

    所有人都習慣性開始退后，因為袁初臉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在騙人。

    洛文成向前一步，緊張地看著袁初和袁初手上的筆。

    袁初也死死盯著自己手中的筆。他沒有用任何力度來推動這支筆，但它仍然拽著他的手指活動，在這張白紙上畫了一個如圓盤大的、并不規(guī)則的圈。

    但它并沒有停止，它還在繼續(xù)。

    畫完一個圈之后，它又繞著原來的軌跡，描摹了不知多少遍。就像強迫癥一樣，一遍遍地重復，在紙上壓下重重的痕。

    每一個圈都并不規(guī)則，并不能完全相同，總會出現(xiàn)一定的偏差。但它總會努力回到原來的位置。

    終于，在不知道第幾圈的時候，筆滑出了原定的圓，開始想著周圍行進。

    “它……它準備干什么？”隊員發(fā)問。

    “我不造啊?！痹跄樕届o地回答。

    在重疊而有些混亂的圓圈之外，筆端的線條超越了圓圈的軌跡，開始向外延伸，到了一定長度后又猛然向內一折。

    畫紙上的圖案緩緩展開、完善，形成一只眼睛的輪廓。

    眼睛死死地睜著，與袁初對視。

    鬼使神差間，袁初并沒有松開手，內心驀然涌出一股極其熟悉的感覺。

    眼睛……

    有什么在腦海中封存，呼之欲出，卻難以真正抓住蹤跡。似乎有眼睛在盯著他，又似乎是他盯視著這個世界。

    宛如深淵。

    在畫完眼睛的輪廓之后，線條又往回旋，在眼瞳的中間開始畫圈，形成瞳仁。

    瞳仁的圈，緩而深沉地繞了四次。

    忽然，那支鉛筆猛然被不明的力量向外一扯，隨著滋啦的紙張撕裂聲，掉落在地上，摔成兩半。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袁初收回手，面露愕然。

    那張紙被從中間撕裂，將本來完整的一只眼睛撕毀，一切秩序崩潰。

    有什么東西被猛然打斷，讓人只剩下錯愕和茫然。

    燭火幽暗地跳動著，空蕩蕩的教室寂靜無聲，袁初呆呆地看著桌子上被撕裂的白紙，一時間沒有動作。

    洛文成向前，緊張地半跪下，扶上袁初的手臂：“袁初？沒事吧？”

    袁初的眼睫動了動，眼球轉動，輕聲說：“……沒事。”

    你是人是鬼？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但幾乎所有人都不敢開口。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洛文成問。

    袁初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大拇指描摹上洛文成擔憂的眉眼。

    洛文成沒有躲，依舊抬頭看著袁初。

    坐在椅子上、微微彎下腰的袁初，和半跪在地上的洛文成，在燭火環(huán)繞的正中，僅僅通過一個描摹眉眼的動作，就足以讓人移不開眼。

    這要是誰還不知道他倆之間有什么，那就是沒長眼睛。

    袁初笑了一聲：“放心吧，你老公我能有什么事？”

    在場知道袁初身份的女生：戰(zhàn)術后退。

    這……原來袁導是gay？

    袁初的話并不像玩笑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得出來。

    洛文成看著袁初的視線亮晶晶地，那是典型的可以讓人一眼淪陷的雙眸。像一只滿眼都是主人的小狗。

    好像還挺好磕……

    洛文成不存在的尾巴都要搖起來了，開心地應道：“好?！?/br>
    “你們剛剛說有鬼，你們看到什么了？”袁初轉頭，問那對剛剛回來的情侶?！笆窃趺匆换厥拢俊?/br>
    “他們……他們都不見了！”那個男生連忙說道。

    “不見了？”袁初挑眉，這還能不見？

    “我們……不請筆仙出去嗎？”

    有一個女生小心翼翼地問。

    “不用了?！痹醵⒅厣纤喑蓛砂氲墓P，若有所思，“如果可以，我希望它能再回來?！?/br>
    他還有話要問。

    “走吧，先出去?！?/br>
    一行人心有余悸地走出去，洛文成一路上都緊緊跟著袁初。

    沒有鬼打墻，一切都很正常。

    姚元元腰間別著一把槍，穿著警服，就站在門口，聽到袁初的腳步聲，抬頭道：“回來了？”

    “回來了?！痹跷⑿Α?/br>
    其他同學看袁初和穿著警服的女人談笑風生，看到她腰間的那把手槍后，更傻了。

    這是什么情況？

    “剛剛有一對學生出來了，確認了身份，就是你們同學。你們在里面呆的挺久啊，發(fā)現(xiàn)什么了沒？”姚元元問。

    “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在就回特案組寫報告?！痹跷⑿χ仡^對洛文成說：“你先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