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悠烹飪并不是所有食材都取自家里冰箱，他做飯前看了看冰箱，就打電話直接讓酒店送了部分預處理食材過來。

    這也是餐桌上會出現(xiàn)佛跳墻的原因。

    食材大多并不家常，經(jīng)過白子悠親自處理，鮮美程度就更上一層樓。

    白子悠特地定制了三人份的食材，按規(guī)矩伺候得妥帖，袁初的悄然加了更多食材。收汁之后用單獨的瓷碗裝好，佛跳墻色澤金黃，湯底濃郁，只是聞著就讓人咽口水。

    除了佛跳墻，還有黑松露蒸烏雞，小半只拿來煲湯，配上簡單清口的絲瓜金銀蛋，考慮袁初喜好而提前制作好的荷花酥，這些卻都出自于白子悠之手的料理。

    袁初：“……這就是你說的最近才學會的那一點？”

    洛文成試探著夾了一筷子，放入嘴中嚼了嚼，老實地說：“好吃。”

    每道菜都透著技術和金錢的芳香。

    鮮，是觸到舌尖就已經(jīng)清楚的鮮味，是白子悠用來討好家人的籌碼。

    “記得你之前還不太會做飯啊，是最近才學會的嗎？”洛文成好奇地問。

    在之前幾次，白子悠不僅不會做飯，還追著他學。把袁初喜歡吃的菜、偏向的口味等飲食習慣通通問了個遍，但確實是一點兒做菜的常識都不會。

    這才過了幾個月，白子悠就已經(jīng)能將食材做出相當鮮美的味道了。

    “對的，最近才學會這一些?！?/br>
    白子悠的態(tài)度始終謙遜，眼神中沒有自滿，僅僅是平靜地敘述一個事實。隨即，他有些不安地問：“文成還吃得習慣嗎？”

    洛文成愣了一下，沒有遇見到白子悠會這么問自己。

    他對白子悠的態(tài)度比較微妙，一方面清楚袁初身邊不能缺少白子悠，另一方面心里還是有點走醋。但白子悠的態(tài)度，就讓他醋不起來。

    一段不平等的關系，就肯定會有人會妥協(xié)。袁初和他確定關系之后，白子悠的態(tài)度就清晰地克制而收斂，明顯在以袁初和洛文成的關系為先。以洛文成的性格能感覺得到白子悠的隱忍，又了解白子悠的為人，肯定不會討厭白子悠。

    白子悠被袁初接回家的那段時間，他也照顧過一段時間白子悠，這段關系讓他更熟悉白子悠這個人。

    究竟是怎樣的經(jīng)歷，才能讓一個人變成這樣？以白子悠的性格和聰明程度，究竟是經(jīng)歷過什么？

    洛文成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其實沒辦法融入他們的世界。如果白子悠在袁初身邊，像曾經(jīng)的馬戲團一樣，能讓袁初更安全一些——

    “真的很好吃?！甭逦某烧\實地回答。

    三人吃飯的時候開了電視，現(xiàn)在是晚間新聞時間。

    破獲的這起古文物走私案件連續(xù)在重要時段播了幾天，特別強調(diào)對古文化的保護和弘揚，只字不提這其實是一批邪物。

    每一個都有血玉般撼天動地的力量。

    當時讓袁初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巨大的三星堆青銅神像，就在大廳正中間，莊嚴肅穆。新聞里也出現(xiàn)了這個神像的場景和其他的古文物。

    洛文成并不清楚袁初的任務內(nèi)容，白子悠卻相當清楚。

    播放古文物相關新聞的時候，袁初沒有說話，白子悠當然也沒有作聲。

    在播放完古文物之后，新聞里又開始播放起外國的新聞。

    電視里是轉(zhuǎn)播畫面，混亂的人群，能看見斷掉滾落到地上的人頭和奔跑的人群，一陣尖叫之后鏡頭搖晃，掉落到地上，碰撞出一聲巨響，鏡頭碎裂，畫面變黑，切換。

    看不到鬼。

    下一個畫面，有人抱著槍，對記者崩潰地大喊：“它們到處都是！根本躲不開！”

    鏡頭轉(zhuǎn)換，憤怒地抗議的人群被煙霧彈驅(qū)散。鬼與恐懼一同蔓延。

    用世界末日以描述，不過如此。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都發(fā)生過什么？”袁初看得發(fā)愣，他在緬北忙得腳不沾地，與世隔絕，回到這里之后，怎么感覺一切都那么陌生？

    本來以為緬北就已經(jīng)足夠魔幻，在他回來之后，魔幻就已經(jīng)滲透入現(xiàn)實。

    規(guī)則被一點點打破，將赤裸而無序的現(xiàn)實撕扯開，呈現(xiàn)在人類的面前。

    “國內(nèi)外都發(fā)生了很多事，靈異事件的頻率大幅度飆升，范圍非常廣，世界各地都有記錄。但能直接留下鬼的證據(jù)并分析的，還是很少?！卑鬃佑平榻B，“最近幾個月發(fā)生太多事情了?！?/br>
    “怪不得最近全國各地都在嘗試新建立當?shù)氐奶匕附M……”袁初點點頭。而他所在的特案組，可以說是國內(nèi)第一批。關蒼的前瞻性不容小覷。

    不過還好，在他回來之前，特案組的同事們就已經(jīng)把很多文件處理好了，不用他來寫。

    既然有鬼存在，就一定會有研究鬼、控制鬼的地方?；蛟S是私人，或許是官方。

    近期特案組也得到一些消息，有人假借特案組的身份來大肆斂財，只要不給錢，就不處理鬼物，甚至放任鬼物在求助者身上寄生。仗著山高皇帝遠，就以一己私欲，為所欲為。

    而有這群人的存在，在國內(nèi)的環(huán)境里，就一定會有特案組?；蛟S小地方并不能管理類似的投機取巧的勢力，但特案組所在的城市并不是小地方：特案組誕生的城市在外界的印象中雖然是旅游城市，實際上卻是以高端產(chǎn)業(yè)和重工業(yè)發(fā)家，經(jīng)濟基礎雄厚。

    在如此大的城市，各種信息渠道都快人一步，雖也有一些不能明說的原因，特案組能由此誕生，也情有可原。但又因為各地實際情況的局限性，像袁初所屬的特案組，是實打?qū)嵉鼐奂苏嬲能娙顺錾淼母呔馊瞬?，這是一個相當難復制的條件。

    這群投機取巧的人很聰明，知道特案組大多處在本市，勢力分散。而利益集團在外省，盤根錯節(jié)。涉及到鬼的事情，特案組還容易處理；涉及到人的事情，處理了，就很難不沾上一身腥。

    “出現(xiàn)那么多鬼，當?shù)氐慕?jīng)濟夠嗆啊……”

    袁初就著佛跳墻的醬汁扒拉了一口飯，飽滿稍硬的飯粒浸上鮮美的佛跳墻汁水，咽下一口的時候本能就已經(jīng)驅(qū)使他吃第二口了。

    一個混亂的底層治安、政治衛(wèi)生環(huán)境，無論怎么說，都一定會影響到當?shù)氐慕?jīng)濟情況，而當?shù)氐慕?jīng)濟情況也一定會使得治安環(huán)境更加惡劣，這兩者足以形成一個惡性循環(huán)，更輻射到文化等方方面面。

    而為了維穩(wěn)，各國的政府會采取怎樣的措施來改變現(xiàn)狀、或減輕影響，很難讓人繼續(xù)深思。

    有的地方會選擇解決問題，而有的地方會選擇轉(zhuǎn)移矛盾、挑起事端。

    “鬼的爆發(fā)已經(jīng)幾年了。”袁初若有所思，“最近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鬼的存在激發(fā)人類的恐懼，而恐懼愈不能控制的地方，鬼就越猖獗。最近他也刷到很多視頻，真真假假，難以分清。

    白子悠默默地吃著飯，并沒有作聲，視線一直若有若無地停留在袁初身上。

    “不過最近我不工作了，這次非得給特案組請個兩個月的假，出去旅游才行?！痹鯇に嫉?。

    而到時候還會不會遇見鬼，會不會撞邪，袁初自己沒什么把握——恐怖電影高發(fā)時段不正是度假的時候？

    那工作的時候也能見鬼，度假的時候也能見鬼，還不如度假！

    這個時候，白子悠開口了：“袁初，有很多人想要找你……”

    他在外人面前叫袁初哥哥，但在洛文成面前，白子悠不用腦子想就知道不能叫得太親昵。

    “什么人？”袁初提起了興趣。

    “許多商界的人，包括我的叔叔。”白子悠說道，“他們覬覦你的能力，也覬覦你手上的寶物。肖愁這次專程回來，已經(jīng)和相當多的人交涉過一遍，就是為了保住這批古文物，不讓它們外流，為人所用。”

    “你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會來找我？”袁初笑道。

    白子悠點點頭：“是，他們可能會用各種渠道聯(lián)系你。當時白書劍將剛出院的我交到你的手上，就是為了收買你。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我還能清醒，而你并沒有接受他給的錢。但其他人還是想要嘗試聯(lián)系你，收買你?！?/br>
    對于一個能夠接觸鬼、有能力控制鬼的人來說，不為價高者得，是很稀奇的一件事情。

    “那肯定不接受啊，我月薪八千五險一金呢?！痹蹼S口回道，“如果想來找我，盡管來，我很期待，非常期待。”

    他窮苦日子過慣了，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太多。

    白書劍都是薩朗波的董事長，白書劍尚且嘗試收買他，其他人又會如何？

    又會用如何手段？

    再怎么說，他畢竟也是緬北地獄中走過一遭的人，此刻心境已經(jīng)完全變了。

    比狠，比心思縝密，這群高層坐慣了的人，還真的未必比得過他。

    白子悠的眼神帶了希冀，嘴角抿起笑意，說：“好。”

    此刻的袁初像太陽，像火燭，總讓他想要靠近。

    袁初的所作所為，是和他截然相反的自由。

    剛剛一直聽得云里霧里的洛文成連忙開口：“這次旅游，我可以一起嗎？”

    正好也快要到他的暑假了，他還是有時間的。

    “本來就準備帶你去，但你要注意，和我在一起，撞鬼的概率就會提升。”袁初提醒。

    而洛文成怕鬼是從小怕到大的，他沒問題嗎？

    “我沒問題，我做了很多準備了！”洛文成連忙自薦。

    “好，那我們后天就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