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霽看到了桌上放著的沙茶面。

    秦暄坐在位置上，笑意甚濃。他獻寶一樣和白霽說“我特地去買的，和你說了很好吃，你還說要回家做作業(yè)......不過沒關系，我給你買來就好啦。”

    白霽看著沙茶面包裝上的名字，知道這是本島內(nèi)一家做了好多年的老字號。現(xiàn)在這碗面就放在他桌上，看上去買了有一段時間了，面都坨了。白霽五味雜陳，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喜歡嗎？我看看?！鼻仃芽吹桨嘴V面露難色，以為他是真的不愛吃。

    “沒有......沒有不愛吃，謝謝你?！?/br>
    白霽一邊說，一邊拆開便當盒，濃郁的沙茶醬香味撲鼻而來。秦暄湊過來看，其實這是他讓家里司機一早去排隊買的，只是為了今天能帶給白霽，營造出他很貼心的假象。但是面條香歸香，坨也是真的坨。白霽拿筷子用力地攪一攪，面條紋絲不動，白霽無從下口。

    “嘶......失策了，我沒想到面條會坨，要不你別吃了?！鼻仃颜f著奪過白霽手里的筷子，這面條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別，不吃面，我把蝦和魚丸吃了吧，你跑那么遠買的，別浪費了?！卑嘴V始終于心不忍，他想著秦暄可能很早就起來只為了買這一碗面的場景，就覺得自己一口也不吃，很對不起他的一番好意。他伸出手，問秦暄要筷子。

    “別吃了吧，這么長時間了肯定也不好吃了?！?/br>
    “沒事，你特地買的，我總要吃一口?！卑嘴V堅持道。他拿過了筷子，挑了面上雪白的魚丸送進嘴里。果然魚丸也冷了，不過畢竟是老字號，嚼勁還是有的，也沒有發(fā)硬。魚丸的rou很緊實可口。

    “唔，很好吃，謝謝?！?/br>
    魚丸把白霽的一側(cè)的腮幫子撐得鼓鼓的，讓他看上去像一只倉鼠?！叭绻鏇]坨該多好啊，真的很不錯?！卑嘴V還在惋惜。

    “既然覺得好吃，那你還不如和我去店里吃呢。這都坨了，可惜我一大早起來......”秦暄再一次試探，這次順帶賣了慘，他覺得這次白霽是不會再忍心拒絕。

    “可是......”

    “別可是啦，你在拒絕我，我可是要不開心啦?！?/br>
    阿婆把熱氣騰騰的沙茶面端上店門口的矮桌上，不遠處的街邊是一排老式的騎樓。正值七月末的黃昏，騎樓的廊下有熙熙攘攘的游客。

    白霽還是跟著秦暄來了，他總是能用讓人無法拒絕的姿態(tài)蠱惑著白霽。就算逃過一次，但下一次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步伐。

    秦暄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白霽嘴邊有沙茶醬。白霽抬起手背抹了抹，詢問的眼神看秦暄，秦暄搖搖頭，白霽又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一下。這次，沙茶醬其實已經(jīng)被白霽舔干凈了。但秦暄故意輕笑，他伸出了食指，在白霽的嘴邊輕佻地拂過，然后收回手指狎昵地放進嘴里嘬了一下。

    白霽被的眼睛被湯里冒出的水汽蒸得濕漉漉，他睜著漂亮的杏眼，被秦暄的舉動驚到了。他本來就刻意不去想秦暄和他說過是同性戀這個事情。但秦暄似乎不想讓他忘記，并且別有目的。

    “現(xiàn)在沒有了?！鼻仃押种?，眼神灼灼，白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嗯了一聲。他不敢和秦暄對視，只是埋頭扒拉碗里的面。

    魚丸果然比早上冷掉的更香，沙茶醬的微辣和拌料湯頭的香氣融合，白霽吃得呼哧呼哧，只不過是掩飾自己的面紅耳赤。

    “你慢點啊，我又不會搶食?！?/br>
    “唔......唔?！卑嘴V點點頭卻還是不斷往嘴里塞。

    環(huán)島路的風是少年無法言說的心事，玫瑰色的黃昏吹皺海岸線邊的浪花。

    風卷殘云一般吃完，兩個人都各懷心事。他們沿著環(huán)島路向站臺走去。其實秦暄完全可以打個電話讓司機來接，但白霽既然說要坐公交，他也就跟了上來。

    “白霽，你看！”秦暄和白霽坐在最后一排公車上，他回頭看著天邊的晚霞，指給白霽看。

    “好漂亮的晚霞?！?/br>
    夏末，落日在藍色的海面上灑下一片碎金，大片大片的云彩一層又一層鋪開堆疊在這個巨大圓球旁，暈染出由深到淺的的玫瑰色漸變，美得絢爛。

    秦暄想了想，說“就像天邊的一個吻?？赡苈淙找灿辛诵纳先恕！?/br>
    白霽收回目光，他看到秦暄的側(cè)臉氤氳在粉色的光線里，短短的頭發(fā)也被染上透亮的粉黃色，臉上的絨毛由遠及近，那么清晰那么觸手可及。

    心如擂鼓，他怕是引火燒身。

    “馬上就開學了，補課班這星期就結(jié)束了，你想好補完課去哪玩嗎？”秦暄偏過身子問白霽。他其實早有打算，還提前看了天氣，已經(jīng)策劃了一出好戲，只等白霽上鉤。

    “沒，開學就高三了，不準備出去玩了?！备呷谘矍?，他們還要提前開學，只為了最后的沖刺。

    “可是，如果補習班結(jié)束了，我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秦暄已深知白霽吃軟不吃硬，只要說幾句軟話或賣個慘，白霽就又被他拿捏在手里。

    不出所料，白霽開始妥協(xié)“你想和我一起出去玩？為什么??？”

    “你猜～”秦暄的桃花眼像是在放電，惹得白霽渾身不自在“去鼓浪嶼嘛？一起去玩玩，反正一天就能來回了?！?/br>
    白霽沒有立刻答應他，只說自己再考慮考慮。事已至此，他躲著秦暄當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如果可以，他還是想和秦暄做正常的朋友，而不是繼續(xù)這段曖昧不清的關系。特別是今天，秦暄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覺得別有用意。要是能在這幾天找個機會和秦暄說開，如此，他們出去玩，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公車前方即將到站白霽的小區(qū)，他等在了后門口，朝秦暄揮了揮手，用口型對他說了句再見。秦暄露出一排白牙，笑得和天邊的晚霞無異。

    他看著白霽漸行漸遠，逐漸冷臉，在下一個站臺下了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