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皇帝命令了皇太子和他上床時，每個人的反應(yīng)都差不多，那就是擔(dān)心皇太子的身體是否承受得了。

    ——尤其是加西亞公爵，他在一周之內(nèi)被皇帝無理地安排了許多工作，還要擔(dān)心皇太子的身體恢復(fù)狀況。當(dāng)羅德里格斯休好他的“園藝假”回來后，看到公爵還忍不住調(diào)侃了一句。

    “我猜您的疲憊不全是來自于我的工作，元帥先生?！?/br>
    “這當(dāng)然有您的一份功勞，卡爾曼?！惫艉敛豢蜌獾卣f，“如果你還是不肯反省的話，陛下會一直禁止你去見他?！?/br>
    “哎呀，如果是那樣的話也沒辦法。”羅德里格斯輕笑一聲，“不過若是我邀請他來幫我照顧一下受傷的小動物們，他應(yīng)該不會拒絕吧？”

    公爵一瞬間覺得，自己果然不適合間諜總管的工作。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后，大步走出辦公室。

    皇太子的恢復(fù)情況比他們想象的好很多，并沒有因為皇帝的一次侵犯而再虛弱下去。相反，他對著來探望他的人也多了幾分笑容，只是那笑容總是到不了他的眼眸深處。

    比起之前安靜的模樣，公爵反而更加擔(dān)心起皇太子現(xiàn)在的狀況了。一直到第二天他帶著皇太子到了自己提前找好并準(zhǔn)備了充足物資的林間營地中時，他都有點顯得心不在焉。

    樹枝間有著窸窣的蟲鳴，身邊是披著毛毯，靠在他身邊的克萊因。清風(fēng)穿過枝條，送來芬芳的苔蘚與泥土的氣息。這里確實有些冷，但空氣也很清新。

    “您看起來……興致不高，公爵大人?！?/br>
    公爵本就不太擅長開啟話題；聽到克萊因這樣問他，動了動手腕，把釣竿放在一邊的釣臺上。隨后，他又拿出一條長而薄的毛毯，把自己和克萊因都裹在其中，抱著克萊因，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我……我擔(dān)心你?！彼吐曊f，“身體感覺怎么樣？如果不舒服的話……”

    他感覺到懷中的人放松地嘆了口氣，靠在他懷里。

    “沒有，這里很好?！笨巳R因靠在公爵的懷中，閉上眼睛，“很安靜，我很喜歡?！?/br>
    看得出來，其實公爵有很多話想和他說，但沒有了其他人在身邊，這位元帥先生明顯變得羞澀起來。克萊因想了想，為了回報他的好意，決定先找一些話題。

    “陛下要了我的指婚權(quán)。”克萊因說，“為什么？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并不著急，只是隨口問問。公爵的手輕輕一抖，稍微收緊手臂。

    “他……其實很懊悔，只不過沒有說，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惫舻吐曊f，“指婚權(quán)這件事是奧古斯特建議的，后來也是他去將您的指婚權(quán)要了過來?！?/br>
    “陛下說……”克萊因抬起手，放在公爵的手背上，“如果我對您有好感的話，他會行使指婚權(quán)，命令我同您結(jié)婚——我拒絕了?！?/br>
    “是我哪里做的還不夠好嗎？還是說，殿下……您討厭我？”

    公爵誠懇發(fā)問，他甚至有些急切，這讓克萊因感覺到了愧疚。

    “不，是我不夠好?！笨巳R因低聲說，“你值得更好的人陪伴，而不是我……”

    “您已經(jīng)很好了！”公爵打斷他的話，抱著他，低沉急促地說，“殿下，請相信我唔——？！”

    皇太子抬起頭，主動地將自己的嘴唇貼在公爵柔軟的嘴唇上。公爵完全驚在原地動彈不得，而克萊因看著他石化的表情，露出一個有點傷感，卻又有些捉弄意味的表情。

    “反應(yīng)這么大，您不喜歡嗎？”

    “喜歡……”公爵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不轉(zhuǎn)了。

    “在我被陛下厭倦之前，無論您想要多少次，我都可以給您?！笨巳R因長長地嘆了口氣，重新縮在公爵的懷中，閉上眼睛，“但是結(jié)婚就算了，您不必因為陛下對我做的事情而愧疚?，F(xiàn)在您只是被那種愧疚迷惑了，公爵大人，您還有比我好的多的其他人選，可以與您共度一生——”

    “你……是這么認(rèn)為的嗎？！”

    公爵的眼睛驟然瞪大，扳過他的肩膀。他看起來被皇太子的話激怒了，盯著克萊因蒼白的臉，胸膛劇烈起伏著。

    “不是愧疚，殿下。”男人的呼吸急促起來，“一開始是的……但現(xiàn)在不是……”

    “那么，我有什么品質(zhì)是值得您喜歡的，公爵大人？”克萊因平靜地看著他，仿佛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因為什么，我的身體么？我這樣一個甚至?xí)矚g上強(qiáng)jian自己的人的，不知羞恥的玩物——”

    “因為您很溫柔，殿下?！?/br>
    公爵低下頭，藍(lán)色的眼睛盯著雪青色的眼睛。

    “即便被人殘酷地對待，您卻只是一味責(zé)怪自己。”

    他慢慢低下頭，湊近青年的唇邊。

    “對待侍女們，您也總是很溫柔……甚至對待我，您從不曾責(zé)怪我的虛偽，責(zé)怪我對您的渴求……”

    兩個人嘴唇相貼，克萊因胸口一麻，垂下眼簾。

    “即便……我喜歡的人并不是您……”

    “即便您現(xiàn)在還未喜歡上我，”公爵將他擁入懷中，在加深這個吻前喃喃地回答，“只要我喜歡您就足夠了，我的殿下……我會等……”

    他下定決心，會等待青年對自己敞開心扉。

    只要等下去，一定會讓皇太子愛上自己。公爵在心底發(fā)誓，自己絕不會像是間諜總管那樣殘忍，也不會像是表兄那樣冷落嘲諷青年。他會因為青年甜美的哀求和呻吟而心動，也為他那只會傷害他自己卻不會傷害別人的溫柔而心折。

    “這……唔……這對您……不公平……”

    青年的憂慮被公爵用吻細(xì)致溫柔地包容接收；在綠蔭之中，寂靜的森林里只有小溪的潺潺流水聲，和兩個接吻的嘖嘖水聲，連飛鳥與鳴蟲都會回避這二位如同陷入戀情般親密的人。瘦弱的淺棕色頭發(fā)的青年側(cè)坐在男人身邊，雙腿并攏，轉(zhuǎn)過腰去和公爵接吻；公爵則是摟著青年的腰，不忘用毯子再更細(xì)致地裹住對方，和對方一起分享自己的體溫。

    “嗯……等……呼吸……”

    青年忍不住輕輕推了兩下男人的胸膛，男人就如他所愿放開他，捧著他的臉，用拇指擦過他被含得嫣紅的嘴唇?？巳R因小口小口呼吸著，柔軟地瞇起眼，望著臉側(cè)有著刀疤的英俊的男人。

    “公爵大人……”他重復(fù)著，喃喃地看著他，“布萊恩，我……”

    話音剛落，公爵身后的釣竿猛烈地?fù)u晃起來；克萊因趕緊假裝關(guān)心的模樣越過男人的身形去看釣竿的方向。

    果然，男人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伸手拎起釣竿，熟練地放線收線。待他將那條不小的收貨裝進(jìn)一邊的桶內(nèi)時，回過頭去，看到皇太子雙膝并起坐在一邊，頭放在膝蓋上，微笑地看著他。

    知道自己錯失了一個好機(jī)會，但身為戰(zhàn)術(shù)天才的公爵卻并不懊惱。只要皇太子不討厭自己，只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自己可以給他幸福。話題被二人不約而同地揭過，等到晚上兩個人生火煮上干糧和豆子時，克萊因看起來比起在城堡里時更放松了。

    “吃完飯要休息嗎？”

    “嗯，帳篷里也已經(jīng)鋪好了毯子，您困了嗎？”

    “還沒有?！笨巳R因披著毯子，手里拿著吃到一半的烤魚，看著公爵，“這樣很像約會，您覺得呢？”

    公爵快速地低下頭，臉有些發(fā)紅。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會是帝國元帥。除了打仗之外，他正直又善良，簡直是皇帝一干人等的外置良心。這讓克萊因不禁產(chǎn)生了想要捉弄他的情緒，心情也難得地有些不錯。

    “不是嗎？”

    “……是的，克萊因……”公爵失去上午那陣的氣勢，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不敢看他，“您能答應(yīng)陪我出來，我很開心?！?/br>
    “我是說，”克萊因暫時忘記了煩惱，想再更進(jìn)一步捉弄他，“既然是約會，你不準(zhǔn)備做點什么嗎？”

    ——這下，公爵的臉徹底紅了。

    “我……”他悶聲悶氣地說，“我不想強(qiáng)迫你……”

    “你真是溫柔，布萊恩?！笨巳R因裹緊毯子，看著火堆邊假裝撥弄柴薪的公爵，綻出一個笑容，“你可以試著問我是否同意?！?/br>
    夜色已深，蟲鳴聲蓋住了心跳。公爵猶豫地看向他，小聲問：“我……我知道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但是我想……嗯……請問您愿意和我……和我一起……我是說……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嗯，我愿意?！?/br>
    在內(nèi)心深處，克萊因依舊覺得自己這樣十分卑鄙，讓他更加厭惡自己。這算什么呢，明明自己喜歡的另有其人，卻要利用別人的喜歡，忘掉自己的失敗和不知廉恥？

    公爵站起身，像是一只溫順的牧羊犬般靠在他身邊，露在外面的那只藍(lán)色的眼中散發(fā)著無形的威嚴(yán)與安撫的柔和。

    “您同意了？”他低聲再次詢問，同時試探著伸出手，摟住克萊因的肩膀。

    “只要您不覺得我這樣做太過放蕩，公爵大人?！?/br>
    “怎么會，我……我很高興……”

    他抱起克萊因，低頭走入他親手扎起的小小帳篷。今天他特意讓自己的愛馬駝了不少柔軟的毯子和薄被，就是為了美能讓克萊因在野外也能睡個好覺。

    “克萊因……”他帶著青澀的快樂的神情，抱住自己喜歡的人，“我會很溫柔的，我向您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