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看到這個男人睡在自己身邊了？

    克萊因搖了搖頭，昨晚自己已經(jīng)被cao到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皇帝為什么突然發(fā)作。現(xiàn)在他他腰酸背痛，爬山肯定是不要想了……

    “……再睡一會兒，萊茵?！?/br>
    他剛在男人懷中動了動，男人便將他摟得更緊了一些。外面的天光透過薄薄的窗簾落在房間中，克萊因深知賴床不是個好習慣。

    “不是說今天要去爬山？”克萊因又推了推他，“陛下？”

    男人睡眼惺忪地看著他，不耐煩地呼出粗重的鼻息，又把他緊緊抱在懷里，像是抱著喜歡的玩具的任性的孩子。克萊因沒有辦法，只能任由對方把自己抱在懷里，調(diào)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明明自己昨天被折騰了很長時間，為什么他看起來比自己更困？

    “別動……”他嘟嘟噥噥地抱著克萊因，“很晚才睡，讓我再睡一會兒……”

    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才很晚睡著的嗎？克萊因絕對不會想到，在自己昏睡之后，腦中一片混亂的皇帝一直到外面的天光開始發(fā)亮才睡在了他的身邊。

    看著男人一反常態(tài)地撒嬌，青年嘆了口氣。這樣算什么，明明已經(jīng)打算要壓抑住自己的感情，只是將這些當做“作為質(zhì)子不得已的配合”而已。

    只是這樣，但是……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溫暖又令人眷戀的氣息令人又開始昏昏沉沉；克萊因感覺自己似乎只是閉上了一會兒眼睛，下一秒身邊已經(jīng)空了出來，而男人穿上了騎裝，拿起登山杖，正坐在床邊擦拭長靴。在他腳邊旁邊放著的那雙，好像是自己的長靴，已經(jīng)被擦好放在了一旁。

    難以想象，一國的皇帝，大陸上諸多國家的征服者與統(tǒng)治者，愛好是登山、打獵、最多加一個……以玩弄自己取樂。沒有無止境的宴會，沒有要求貢獻奇珍異寶，他就像是被束縛在王座上一般，向著永不可及的目標奔去。

    “醒了？早餐——不，這個時間應該算是午餐——已經(jīng)做好了?！?/br>
    皇帝只是回過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xù)擦鞋：“穿好衣服，吃過午餐后我們直接出發(fā)，向?qū)б呀?jīng)等很久了?！?/br>
    “我還以為您睡懶覺時會考慮到向?qū)г诘饶?，陛下?！?/br>
    “一會兒不要叫我陛下……還有，少說兩句，畢竟你責備得再多我也不會因此羞愧而死?！?/br>
    皇帝穿上自己的長靴，背對著克萊因。未等他起身，他就感覺到背后有人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光裸的胳膊滑溜溜的觸感讓他想起昨晚的歡愛。

    “陛下撒嬌不肯起來的時候很可愛，這并不是責備?！?/br>
    “你……”

    男人想要扭頭訓斥，可看到青年那雙雪青色的眼睛時，他那不愉的神情也僅僅是停留在臉上，而未能化作行動。

    “隨便你了，穿上衣服，隨我下樓。”

    克萊因活動了一下身體，發(fā)現(xiàn)身體意外地清爽；雖說里面還殘留著一點點皇帝射進去的東西，但大概是有人擦拭過他的身體，讓他不至于渾身黏膩。兩個人穿戴整齊下樓，已經(jīng)有熱騰騰的飯菜在迎接他們。

    在吧臺邊，一個向?qū)拥哪腥苏诤桶膳_后的老人說著什么；因為沒有到午飯的飯時，旅店大堂依舊沒人。老婦人端著湯碗走出來，看到他們時微微一笑。

    “看來你睡得不錯，勞瑞?！?/br>
    “……簡。”

    皇帝罕見地露出窘迫的一面，一邊喝著麥粥，一邊說：“是，我睡的很好，謝謝關(guān)心?！?/br>
    “我的客人們今早都在互相打聽，到底是哪個房間的聲音一直到后半夜?！焙喰χf，“我很高興你們的感情這么好。”

    克萊因的臉瞬間燒透，紅得簡直可以冒煙；說來男人就算是在zuoai時也很少發(fā)出愉悅的聲音，只是會用各種調(diào)情的詞句讓自己更加難以自拔，也就是說，這完全是因為自己的錯，才……

    “對不起，我……”

    “是啊，”男人提高聲音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就當做是——我已經(jīng)按照約定，把人帶過來給你們看了?！?/br>
    克萊因一頭霧水，而老婦人笑的更加高興了。

    “這樣就好，王子殿下，恭喜你，終于解決了人生中面臨的所有困難。”

    皇帝聽到”王子殿下”這個稱呼時喝粥的速度明顯加快，克萊因也不得不跟著狼吞虎咽。那邊的向?qū)г诳吹侥腥讼蛩邅頃r，也笑了起來。

    “王子殿下，您這次讓我等了好久——要去爬哪座山？”

    王子殿下——這個稱呼，讓克萊因多少有些忍俊不禁。大概是因為知道他是皇帝，可這些熟悉他的人又無法真正將他作為皇帝去對待。沒有其他人提起皇帝時的崇拜與畏懼，他們像是對待一個久未歸鄉(xiāng)的子侄般，溫暖又隨意地對待著男人。

    “附近哪個山峰現(xiàn)在還有雪絨花開著？”皇帝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br>
    “有一些，但比較陡峭。”向?qū)柫寺柤?，帶他們走出了旅館，“我建議您不要去，如果需要的話，在入冬下雪后我們會為您送去的?！?/br>
    “那就去哈爾施塔特，那里今天的天氣如何。”

    “天氣很好，勞瑞，距離也比較近，我想我們能在日落前登上那處山坡，您還可以看到牧羊人和那里放牧的山羊?！?/br>
    向?qū)恐呑?，而克萊因跟在步伐逐漸變得矯健的男人身后。男人似乎是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興致勃勃地和向?qū)Ы徽勂饋?。從村人的生活，一直到最近的收成，小?zhèn)鹽礦的開發(fā)等等。向?qū)б贿吇貜停贿呑⒁饪巳R因的步速，調(diào)整著前進的方向和速度。他們走走停停，在路過一處陡峭的山崖時，黑發(fā)男人的眼中頓時爆出一陣精光。

    “等一下，我上去看看！”

    “王子殿下！”

    男人將手杖向克萊因手里一塞，矯健地跳上一邊的山崖，向著上方攀爬?？巳R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愣在原地，向?qū)s有些焦急地跑了兩步，想要追上男人，又只能作罷。

    “他去做什么？”

    “他去……摘花？”向?qū)б矝]有料到這位已經(jīng)貴為皇帝的男人會這樣瘋狂，“他要摘雪絨花，可是這太陡峭了，他要是一個失足會沒命的！”

    雪絨花克萊因在狄倫那里已經(jīng)見過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皇帝突然發(fā)瘋要去危險的地方摘花是為了什么。眼看他已經(jīng)爬到了山腰陡峭的地方，克萊因只能把手杖塞給年邁的向?qū)В掖遗苓^去，也開始向上攀爬。上面有一處平臺，或許可以在那里落腳——

    “你上來干唔——？！”

    男人看到他跑過來，不由得分心，腳下一個踩空；克萊因以為男人就要交代在這里了，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太危險了！”

    向?qū)Э粗@兩個業(yè)余的登山客，只感覺自己血壓升高。當年的少年勞瑞可沒有現(xiàn)在這樣瘋狂，他萬萬沒想到那個惜字如金，要他帶路上山的少年，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就好像是他曾經(jīng)丟掉的年少的活力全部回來的似的，男人赤色的眼眸中洋溢著他從未見過的熱情。

    只差一點點——

    男人的手奮力地向著一處巖壁的花朵伸去，在指尖觸碰到花朵細細的莖葉時，他的腳下又是一滑。

    “陛……勞瑞！”

    ——他將花連根從巖縫拔起，把那朵花摘到手了！

    “下去，這里危險！”男人朝他怒吼道。

    克萊因頓時火冒三丈——如果他還知道這里危險的話，就不該突發(fā)奇想爬上來！這兩個笨手笨腳的登山者在向?qū)У闹笓]下磕磕絆絆地爬下來，男人把花直接塞給了克萊因，拿起登山杖繼續(xù)向前走。

    “為什么給我？”

    向?qū)z憫地看了一眼這個cao著外國口音發(fā)問的年輕人，看來他還是不懂這朵嬌嫩的小花承載的過于沉重的含義。

    “給你的，收好?！?/br>
    隱藏在黑色發(fā)絲下的耳廓有些泛紅，克萊因很能確定那不是因為略有些寒冷的山間的風。

    “狄倫那里不是種著很多么？您不可以再做出這種危險的舉動了！”

    “你再想要我也不會給你摘了，珍惜吧?！?/br>
    看起來冷酷的男人，其實根本不擅長討好別人，他這番舉動做下來看起來又滑稽又可憐。向?qū)г趦?nèi)心搖頭嘆息，帶領這位“不愿透露身份”的客人繼續(xù)向前。最終，他們登上了一處相對平緩的斜坡，俯瞰著下面的山丘，終于趕在天黑之前欣賞到了這片起伏的美景。

    “真美……”

    壯闊的山巒中間，還能看到在巖壁上走動，舔舐著石頭的山羊。向?qū)Х浅Ｗ杂X地待在遠處，留給這兩個人說悄悄話的空間。

    “為什么那些羊要舔石頭？是在尋找草根嗎？”

    “那是在補充鹽分，這里的山巖中又鹽的成分，附近也有鹽礦?！被实酆唵蔚亟忉尩?。

    克萊因看著他，拿出自己口袋里他剛才摘下來的皺皺巴巴的雪絨花，遞到他眼前。

    “為什么要送我這個？這很危險，我建議你下次不要這么做?！?/br>
    皇帝看了他一眼，勾起一抹笑容，摟著他的腰，兩個人靠在一起，吹著山上的涼風。

    “因為你昨晚表現(xiàn)不錯，說的話也很討喜，這是給你的獎勵。”

    昨晚自己說了什么嗎？

    眼看著懷中的青年面色突然迷茫起來，男人的面色立刻陰沉下去：“你難道不記得你昨晚說了什么嗎？”

    克萊因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實話：“不記得了，陛下?！?/br>
    皇帝的心情頓時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一路向下；他惡狠狠地瞪著克萊因，仿佛他剛才說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侮辱了自己的話一樣。

    “我說了什么，陛下？”克萊因誠懇地問。

    “你說……”

    男人的目光移開了。

    “你說你喜歡我?！蹦腥溯p聲說，“我可以認為那只是你在床上被我cao得神志不清時說的話么？”

    山間的風清涼地吹過，身為皇帝的男人沒有與他選擇對視。有些發(fā)蔫的雪絨花被克萊因拿在手上，像極了皇帝此刻真實的心情。

    “算了，你還是忘了這件事吧。”

    皇帝奪過他手中的花朵，自己隨意地揣進口袋里。從他行云流水的動作來看，或許他想直接把花扔到山崖下面，但考慮到那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采回來的，他才敷衍地放進了自己穿著騎裝的馬甲側(cè)兜中。

    “您已經(jīng)把花送給我了，怎么還能再要回去！”克萊因大為震驚，用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翻涌，“您將鮮花送給其他淑女時也會一言不合就把花要回來嗎？”

    “我沒必要送花給只會在床上甜言蜜語的家伙?！?/br>
    忘記了自己在床上對著克萊因說過多少情話的男人，就這樣悶悶地走下山崖。沐浴著夕陽的光，他看起來……顯然相當沮喪。

    “我第一次看到王子殿下這樣沮喪，年輕人?！毕?qū)Э粗帜玫巧秸仍谇懊嬉粋€人默默趕路的皇帝，悄聲對他說，“你們吵架了？”

    “嗯……沒什么，可能是有點誤會?！笨巳R因模糊地說，“您知道他為什么要送我雪絨花嗎？”

    “為什么送您，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在這里，采雪絨花送給他人意味著什么?！?/br>
    向?qū)Э聪蚯懊孚s路的男人，小聲對克萊因說：“雪絨花是用來指引采花者采到想要的花的信標，但傳說誰若是要采得雪絨花，就會掉進萬丈深淵中粉身碎骨。在施尼斯西亞，親手采得巖壁上的雪絨花送給心上人，體現(xiàn)的不僅僅是采花者的勇敢，還有對心上人的……執(zhí)著不變的愛?！?/br>
    那連根被拔起的可憐的花朵，因為沒有辦法完全塞在口袋中，可憐地耷拉著自己白色的花瓣，無精打采地垂在口袋外面?？巳R因凝視著黑發(fā)男人的背影，動了動嘴唇，卻什么都沒說。一直等二人回到旅店后，看著無精打采的男人，老婦人有些驚訝，但更好奇發(fā)生了什么。

    “晚上好，勞瑞?！彼先?，為男人整理衣領，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怎么，你看起來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晚上想吃點什么？”

    “隨便什么都可以?！蹦腥丝胺Q敷衍地抱了抱老婦人，轉(zhuǎn)身搖搖晃晃地上樓?？巳R因就這樣跟著男人，一直到他關(guān)上門時，他從男人的身后抱住了他。

    心臟跳的飛快，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態(tài)下面對男人如此主動。無關(guān)情欲，他只是想抱住男人，想要知道男人的內(nèi)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放手?！?/br>
    “陛下，您的花得還給我?！笨巳R因輕聲說，“您應該知道，我對施尼斯西亞的風俗習慣還不是特別熟悉?！?/br>
    “你想多了，我只是一時興起……”

    “陛下，千真萬確，”克萊因鼓起勇氣，閉上眼，在黑暗的閣樓房間中貼著男人的后背，“我喜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