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重逢
遠遠的,就看到前面一個高大的斷崖,斷崖之上,架起了高臺。那高臺是個盛放的花瓣形狀,四周掛著大紅綢緞,點綴于花瓣邊緣,形狀yin靡,類似男人被馴服的后xue。高臺內,位于正中央的是一個高大的花崗巖柱子,此刻用紅布遮著,周圍布置禁錮陣法,圍繞著花崗巖石柱,擺了九九八十一張桌,每張桌上都堆了滿滿的人面果,魔骨花、噬人花,毒火蓮,花團錦簇,把那些低階魔修都看直了眼。 筑基之上的魔修們在魔界生活許久,對yin修的排場有數,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則看也不看那些東西,三三兩兩說著話,都等著高臺主人來臨。 這便是yin修的老巢了。 這花狀高臺其實是yin修的住所,平日修煉居住時,花瓣合攏,隱匿崖洞,要宴請賓客時,便花瓣打開,擺出露天場地。yin修是個愛熱鬧的性格,樂意把自己的住處騰出來,場地越大越好,歡迎魔界所有人參加到訪。 江郁來的時候,高臺上已經有不少人?;脡糁械乃郧吧罹雍喅觯J識他的人不多,也多數在元嬰左右修為,那些人自成一派,坐在一邊,江郁不愿意惹人注意,就壓制了一下修為,只降到筑基期左右,降落在另一邊同樣靠近石柱的一張桌子前。 旁的魔修都不認識他,見了是個陌生人,表情不一,江郁也不管他們,自顧自落座,過了一會,就有人來搭話了。 “兄弟怎么稱呼?”一位男修湊過來,狀似和藹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條諺語在魔界也通用。江郁無意現(xiàn)在就挑起爭端,于是對他笑笑,說:“我姓姜,姜太公的姜,不知你是?” 男修見他只說姓氏,也只回答了自己的姓氏:“我姓吳,見你修為略低我一些,就稱你一聲姜老弟吧?!?/br> 姓吳的魔修如今筑基中期,江郁倒是沒什么異議,道了一句:“吳大哥?!?/br> 吳大哥點頭,假意客氣一下,又說:“不知姜老弟修的哪門功法,拜入哪位尊者門下?” 這是挺隱私的問題了,如果是懵懵懂懂的年輕魔修,或許就告訴了對方,可也幾乎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可見這位吳大哥問出這個問題,也是個沒安好心的。 “一介散修,偶然撿到的功法,仙路無緣,這就來投靠魔門了,自然是沒什么尊者看得上我,”江郁說道,又問,“那吳大哥呢?” 他把問題推回去了,存了點諷刺對方的意思。不知那吳大哥是否聽出來,只裝傻充愣,笑呵呵道:“我和你情況一樣,也是無門無派的?!?/br> 兩人相視一笑。 “對了,也不知野花尊者藏著的那等寶物究竟是怎么樣的美人,”吳大哥若無其事地提起了另外一個話題,“野花尊者可真是會吊胃口,他在美人周邊布陣,剛剛有個不知好歹的魔修想要破陣一睹真容,結果斷手斷腳地飛出去了?!?/br> 野花尊者就是yin修,他嫌yin修二字太過直白,于是給自己取了個名字,花來源于他所修習的功法,情到盛處會在身體上顯現(xiàn)花瓣狀印記,再加上yin修慣來喜歡“采花”,去外面尋找自己合眼緣的修士,便生出了野花尊者的名字。于是又宴請賓客通知魔界諸位,要求別人都這樣稱呼他。 這yin修的修為不高,修煉了不知多少年,采補了不知多少修士,如今也就元嬰初期,可人脈很廣。他所布置的陣法,在懂行的人眼里不過看個樂子,不拆穿只是顧及yin修面子,以后說不得還有求于人,那個誤碰陣法后受傷的魔修大概也等級低微。 江郁看著高臺中的石柱,心里已經燒起了大火,他挑挑眉,壓下怒氣:“哦?” “也無怪那人不知好歹,”吳大哥邪笑著,道,“現(xiàn)在流傳著小道消息,說那里面的人,可是仙宗大名鼎鼎的無塵真人呢!” 江郁一時沒壓住火氣,用力捏了一下手里的魂魄,沉默下來。 沒本事在這么多魔修面前救出師尊,只好先在一邊忍著,看他被外面這些惡心的東西觀賞調笑,再怎么生氣,也只能發(fā)泄在低階魔修的魂魄身上。江郁越想,心中越是惱怒,若他本尊就有元嬰期修為……若他靈根再純凈一些,天賦再好上一些……若他當時不顧及師尊的眼光,看見城主就一劍斬了……如今哪里能淪落到這種地步! 可天下之事,最怕的就是如果。江郁臉上掛上了些許陰霾,想,只怪他還不夠強大,修煉不到家,無法與強大魔修抗衡。只好先忍氣吞聲,耐心蟄伏,等時機一到—— 許是他沉默的有些久了,吳大哥疑惑起來:“你怎么了?” 江郁看他一眼。這一眼,卻讓吳大哥忽然發(fā)寒,后背猛的起了一層白毛汗,恐懼來的太過突然,又轉瞬即逝,好像錯覺一般。 “沒什么,”江郁一說話,剛剛那股令人恐懼的氣氛就消失了,“沒想到是無塵真人?!?/br> 吳大哥臉色有些白了,僵硬地笑笑,不敢再問。正當這時,天邊飄來一大片赤色紅云,一聲響亮的吆喝,yin修本人終于到場了。 “感謝諸位賞臉光臨我這百花會,今日定不會叫大家失望!”yin修從云上一跳下來,就急吼吼地跑到石柱旁邊,連開場白也沒說幾句。 “野花尊者也心急了!”有人起哄道。 那yin修聞言笑起來,說:“我當然心急,這好貨到我手中,可是還沒嘗一口,就給大家?guī)砜纯戳?,各位可要記得我的好處!?/br> 他早站在禁錮陣邊,卻又是聊天又是寒暄,說了半天也沒解開陣法,有些心急的忍不住催起來。 “可快點吧!那里面可是無塵真人,我們等好久了?!?/br> “馬上,馬上!”yin修也不惱,他也是心情好極了,和在場的賓客故作瀟灑地拱拱手,“諸位,我這就給大家解開陣法?!?/br> “野花尊者最是急色之人,看來他同樣等急了?!?/br> 江郁一瞥眼,是那不知死活的吳大哥又湊過來,和他說話。 “也能理解,那可是無塵真人??!野花尊者樂意忍著,拿出來給我們分享開苞,要是換成我,可能一刻也等不及了?!?/br> 就算在幻夢中,師尊也早被自己吃到手了,哪里輪得上什么yin修。江郁想著,卻更是惱怒,yin修打出來的旗號就是要明無塵顏面掃地。 吳大哥在江郁這邊已經算是必死之人了,他反而有耐心和對方周旋。 “是嗎?吳大哥也有興趣?” 吳大哥笑笑,說:“在場的人,哪個沒有興趣呢?!?/br> 江郁依言看了一圈在場的諸多魔修,撇去修為低微的不談,那邊零星幾個金丹元嬰的魔修也在,都是滿臉興味地盯著高臺中心看。他們以前曾是明無塵的手下敗將,如今有了這等落井下石的機會,一個個全都跑過來了。 江郁把這些人都記在心里。 那邊,yin修終于想起了如何解開自己布下的陣法,他口中念念有詞,手勢做陣,頓時,地上有圓圈一閃,陣法消失。 一陣風吹過,紅布被風吹起一個角。 全場都寂靜下來,等yin修掀開紅布,露出里面修者的真容。 顯然,yin修也很享受被全場矚目的氛圍,他四方致意,然后終于蹲下矮胖的身體,抓住紅布一腳,用力向上一揚——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果然是明無塵!他雙手被反綁,靠著柱子盤膝而坐,身上還穿著仙宗道袍。可臉上卻十分沉著,干干凈凈,沒像是受到過刁難的樣子,蒙在身上的布被揭開,他先是瞇著眼睛適應了光線,然后環(huán)視人群,在群魔亂象中,準確找到了江郁的身影。 周圍的聲音、畫面好像都在漸漸淡出視野,江郁心頭一顫,嘴唇動了動,無聲道:“師尊……” 我終于能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