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維安將她們從側(cè)門迎進(jìn)來。

    后院不大，種著兩株丁蘭，一棟兩層小樓，兩邊有浴房、灶房、柴房以及擺放酒缸的小屋。經(jīng)過天井，隔著一扇菱花木門，前面便是酒館。酒館也分兩層，一樓是大廳，二十幾張楠木方桌，約莫能容下七八十位客人。二樓是雅間，布置頗為精致。

    顏初靜邊走邊看，仔細(xì)地打量了一番，覺得比先前看過的幾間鋪面都要好些，主要是底子齊整，重新裝修一下，即可開張，省了她許多工夫。于是問價(jià)格。

    原維安見她一身黑底素紋袍，又綰著榴花髻，心知她乃早寡之人，也未漫天叫價(jià)，只是開了個(gè)比實(shí)價(jià)略高的數(shù)。

    一盞茶后，兩人談好價(jià)格。

    這時(shí)，一直彌漫在空氣里的藥味又濃了幾分。

    顏初靜折回后院，望著小樓，想了一會，忽然說道：“這藥里還有人參，原老板吐血未清，怕是虛不受補(bǔ)。”

    原維安一愣：“顏夫人也懂醫(yī)術(shù)？”

    顏初靜也不答他所問，只道：“我想進(jìn)去看一下原老板，不知是否方便？”

    原維安當(dāng)然不信區(qū)區(qū)一個(gè)婦人能有什么高明的醫(yī)術(shù)，只是買賣在即，她這要求無關(guān)緊要，何必拒絕？便道：“沒關(guān)系，這邊請?！?/br>
    這酒館老板姓原名適林，五十出頭的年紀(jì)，本生得高大健壯，無奈病來如山倒，短短半年，就被病魔折磨得浮腫蒼白，不成人樣，躺在床上，動(dòng)也不動(dòng)，好似一堆隨時(shí)會腐爛掉的白rou。

    小桃跟在顏初靜后面，望了一眼，立即別過頭去，不敢再看。顏初靜卻走到床前，將原適林的臉和手細(xì)細(xì)觀察了幾遍，才走回廳堂。

    “原老板生病前，有沒有上過山？”

    顏初靜問得認(rèn)真，原維安見她如此，回想了一會，才道：“我爹每個(gè)月都要上山采些藥材，那時(shí)候，他下山回來沒多久就說頭有點(diǎn)暈，很早就睡下了。難道說，這病是在山上惹的？”

    “藥材？除了藥材，他采過跳子草么？”

    原維安聽她這么一問，頓時(shí)皺起眉頭：“顏夫人，我只賣酒館不賣酒方，你就不必再多費(fèi)心思了?！?/br>
    顏初靜奇道：“怎么，跳子草也能釀酒？”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原維安性子酷似其父，心直口快，這時(shí)誤以為顏初靜也想騙得他家的祖?zhèn)髅胤剑唤行┥鷼狻?/br>
    “我也喝過你家的迢迢酒，只不過，還真嘗不出里面有跳子草?！鳖伋蹯o神色淡然，似乎一點(diǎn)也不在意他的語氣，“跳子草和白尸草一樣，都長在懸崖峭壁之間，原老板很有可能是中了白尸草的毒。”

    “中毒？！大夫們都說我爹是邪風(fēng)入體……”原維安瞪大眼睛，滿臉驚疑，“顏夫人，你說中毒，那你有沒有解毒的法子？！”

    天井里，新綠點(diǎn)點(diǎn)，可惜丁蘭花的清香早已被濃重的藥味遮蓋了去。

    “原老板采跳子草的地方，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就在牛角山?！?/br>
    顏初靜邊走邊道：“那好，明天你帶路，我要上山一趟?！?/br>
    原維安連連點(diǎn)頭，直至她走出了門口，還忐忑著跟出來問她是否真有解救之法。顏初靜明白他的心情，坦言一切要等她找到解藥讓原老板服下，看看有何反應(yīng)才能確定。小桃惱他方才對自家夫人不敬，臨走前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次日，天晴，碧空無云。

    顏初靜依然帶上小桃，坐著事先雇好的馬車，與原維安一道來到牛角山。

    坐落在鎮(zhèn)郊十幾里外的牛角山形如其名，高聳入云的山峰下圓上尖，微微彎斜，猶如牛角。時(shí)值初春，滿山綠意連綿，三人走在蜿蜒山道上，不時(shí)碰見踏青的游人。

    行至晌午，已近半山腰，入眼盡是參天古樹。顏初靜挑了一處干燥的草地，小桃從包里取了張薄麻毯子，鋪在地上，又拿出水袋與干糧。原維安為了避嫌，只在離她們五六步遠(yuǎn)的地方坐下。

    幾人休息了一會，便起身繼續(xù)往那垠崖而去。

    穿過密林，沿著一條小溪左轉(zhuǎn)右拐，漸見刀削般的峭壁。

    少了枝葉遮蔭，陽光明亮得有些刺目。

    原維安在前引路，手里握著把長刀，刃上還有一絲殷紅未擦凈，那是林中蝮蛇的血。

    浮霞崖，又名胭脂崖，其勢陡峭，壁如神刀削成，平整無突。

    崖上草木成林，林中有一泉眼，是那條小溪的源頭。泉水清澈，小桃用手捧起，連喝了幾口，回頭笑道：“夫人，這水好甜呢。”

    粉白的臉頰上透著胭脂難描的淡淡紅暈，晶瑩的泉水宛若化成了桃花瓣上的露珠，十六歲的小桃正應(yīng)了一句千金難買當(dāng)年春。

    原維安突然覺得口干舌燥，噔噔幾步走到泉邊，放下長刀，洗了把臉。

    顏初靜目睹此幕，微微一笑，接過小桃遞來的剛裝滿甘泉的水袋，也喝了兩口解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崖邊。

    朱紅色的果實(shí)如豆大小，綴于圓盤般的翠葉間，一簇一簇，遍布崖際。別看這跳子草生得極茂盛，實(shí)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