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傍晚，待書院的學(xué)生們都走了，衛(wèi)綰才出來。

    他一出大門，便見到樓燁抱臂靠在自家的馬車上，他旁邊，柏七正苦著一張臉，用眼神朝自己求救。

    路上行人已頻頻朝他們側(cè)目了。

    樓燁自幼便是極惹人眼的存在，即便如今相府公子的名頭不在了，也沒減他半分耀眼，一身普通的便服穿在他身上，也能穿出貴氣來。

    但或許是周身氣質(zhì)太過冷冽，旁人只敢遠遠地匆匆看一眼。

    衛(wèi)綰走了過來，眉頭微微皺起，“你來做什么？”

    “接定安，”樓燁簡短道，他朝馬車偏了偏頭，“上來吧，你搭我一程?！?/br>
    語氣中理直氣壯地好像那馬車是他樓燁的，是他好心來搭衛(wèi)綰回去一樣。

    “你告訴我你如今住在哪里，我晚點讓人送定安過去?！毙l(wèi)綰沒動。

    “借機打聽我的住處？”樓燁挑了挑眉，故意曲解衛(wèi)綰的意思。

    衛(wèi)綰看著樓燁，沒說話，只是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了。

    樓燁不動，衛(wèi)綰正打算自己走回侯府，又聽見樓燁說話了。

    “上來吧，你怕什么？”樓燁抬步上了馬車，回頭看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淡淡的諷刺，“你如今是鎮(zhèn)北侯的小君，背后有祁鈺給你撐腰呢，我又算個什么，能動得了你？”

    衛(wèi)綰突然感覺心口一疼，臉色有些白地看著樓燁。

    樓燁面色淡淡。

    他明明知道……

    這人若是要戳人痛處，總是能一針見血。

    街上已經(jīng)有許些人駐足望了過來，樓燁坐在馬車上，也半垂著眼睛望著他，衛(wèi)綰捏著拳頭，抿了抿唇，最后還是上了馬車。

    ＊＊＊

    馬車?yán)镬o悄悄的，將外頭隔絕開來。

    衛(wèi)綰與樓燁坐得開，連對方的邊角都沒有挨上。

    “我將嫣兒接了回來?！绷季?，樓燁突然道，“她說，這兩年，寺里的香火突然旺盛了許多，不但有銀子新修了寺院，她們的伙食也好了許多——她知道背后是你?！?/br>
    衛(wèi)綰怔了一下。

    樓燁抬眼看他，“是因為愧疚嗎？”

    “嫣兒也是……我的meimei?！?/br>
    衛(wèi)綰的聲音有些顫，他垂下眼睫，不敢看樓燁，喉嚨里頭似乎堵著一塊東西，讓他發(fā)聲有些困難。

    “是嗎？”樓燁似乎笑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有些迫人，“所以——沒有覺得愧疚，是嗎？同你娘合謀起來算計我，將我耍地團團轉(zhuǎn)，將樓府搞得一團糟后，轉(zhuǎn)眼又入了侯府……”

    “我沒有……”衛(wèi)綰忍不住打斷樓燁，他突然覺得馬車逼仄地過分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你到底想說什么？”

    樓燁的眼神冷了下來，反問衛(wèi)綰，“哪一點沒有？”

    “我……”

    衛(wèi)綰白著臉，啞口無言。

    一個個單拎出來，他確實無法反駁，可是……

    樓燁冷笑一聲，突然扯著衛(wèi)綰的手腕將他反壓在身下，他的手及時捂上衛(wèi)綰的唇，“要叫也無妨，不過你外頭那小廝似乎打不過我，也救不了你，唯一有點用處的……”

    樓燁歪頭笑了一下，面上帶著幾分邪氣，“便是跑回去給你搬救兵？”

    衛(wèi)綰眼眶有些發(fā)紅，“你到底想怎么樣？”

    “小綰，”樓燁嘆了一口氣，聲調(diào)一變，他松開衛(wèi)綰的唇，慢慢低下頭，額頭抵著衛(wèi)綰的額頭，聲音蠱惑，“你給祁鈺生了一個孩子，也給我生一個吧?！?/br>
    衛(wèi)綰顫聲道：“……我們那是luanlun。”

    “那又如何？你我之間又不是沒有亂過?！睒菬顫M不在乎道，底下的手解開衛(wèi)綰衣裳的系帶，摸到一片滑膩的肌膚，“況且當(dāng)年你有求我的時候，不是也沒想過那是不是luanlun，主動爬上我的床了嗎？”

    “啊……”

    衛(wèi)綰掙動了一下腿，沒掙脫開，輕喘了一聲。

    樓燁捏著那截細腰，像是把衛(wèi)綰整個人捏在了手里。

    兩人的唇離得很近，將觸未觸的，全在樓燁的掌控之中。衛(wèi)綰不敢動，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樓燁卻是肆無忌憚，“你讓我樓家斷了后，不應(yīng)該還回來嗎？”

    腰間那只作怪的手向下游走去了，衛(wèi)綰下意識夾緊了腿，卻阻止不了那只霸道的手。

    柱身被握住了，那人不甚熟練地taonong著。

    衛(wèi)綰小聲輕喘著，白皙的面龐上覆著一層淡淡的薄紅，他壓抑著喉嚨里頭的聲音，眼角發(fā)紅，甚至被逼出了幾滴淚珠子。

    我見猶憐。

    “你可以……啊嗯，你可以娶妻……”衛(wèi)綰縮成了一團，在樓燁的懷中更是顯得有幾分孱弱。

    “我如今這樣臭名昭著的一個人，哪個人敢將女兒嫁予我？”樓燁問道。

    衛(wèi)綰哪里還有旁的精力去分神思考樓燁的問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樓燁那只作怪的手上。

    帶著薄繭的指腹不輕不重地碾過頂端，衛(wèi)綰的聲色中忍不住染上了些許泣音，“啊，別……”

    “說不出來了？”

    樓燁充耳不聞，看著身下蹙眉強忍著的人，勾了勾唇，他嗓音低低的，碰了碰衛(wèi)綰的唇，又是那種沙啞的，帶著幾分蠱惑意味的聲色，“那便拿你自己來抵吧?！?/br>
    “——正好，我也喜歡。”

    “唔……”

    樓燁說罷，便如同餓狼一般，狠狠地吻上了那兩瓣想了許久的唇。

    長舌鉆了進去，勾住另一條躲避的舌頭，發(fā)狠地糾纏著，像是要把這兩年欠下的思念一并討回來。

    ……

    65

    “爹爹——”

    祁明瑯聽到下人說衛(wèi)綰回來了，便高興地迎了出來。

    衛(wèi)綰摟著祁明瑯，這一次沒有說明瑯莽撞，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祁明瑯抬頭，見他爹爹眼眶有些紅，唇似乎也有些腫，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爹爹，你方才哭了嗎？誰欺負(fù)你了？”

    “沒有，是沙子進了眼睛，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衛(wèi)綰牽了牽嘴角，笑了笑。

    祁明瑯沒懷疑，正想安慰他爹爹幾句，卻看見他爹爹身后又跟著上元節(jié)那日欺負(fù)他們的那個男人。

    他這一次沒有驚呼，只是警告模樣地瞪了樓燁一眼。

    樓燁挑眉，這小家伙對自己敵意不小。

    衛(wèi)綰用手不著痕跡地將祁明瑯的小臉轉(zhuǎn)過去，淡淡道：“他來接小哥哥回家，明瑯，同小哥哥說再見?！?/br>
    祁明瑯有些舍不得，抓緊了樓定安的手，眼巴巴地看著衛(wèi)綰。

    衛(wèi)綰摸了摸祁明瑯的頭，道：“乖，下次再帶你找小哥哥玩?！?/br>
    祁明瑯這才慢吞吞地松手，又踮起腳尖趴在樓定安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兩個小家伙說完話，樓定安又同衛(wèi)綰告了別，這才走到樓燁身邊。

    見樓燁唇上有傷口，樓定安不由得有些奇，昨日同他舅舅分別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

    “舅舅，你嘴巴怎么了？”

    樓燁含了一下同樣被咬傷的舌尖，瞥了一眼前面的人，兩年不見，這人牙口越來越厲害了。

    他笑了笑，“沒事，被個小貓咬了?！?/br>
    “??？”樓定安嚇了一跳，“那，那要不要緊?。俊?/br>
    “家養(yǎng)的，不要緊。”

    樓定安眼中疑惑，家中沒有養(yǎng)貓呀，但感受到他舅舅心情好，便沒多問。

    衛(wèi)綰沒注意到那舅侄倆說了些什么，只是有些失態(tài)地盯著樓定安，“你，你叫他什么？”

    他聲音有些顫抖。

    “舅舅?。　睒嵌ò惨汇?，自然道。

    “你叫他舅舅……”

    衛(wèi)綰的眼眶似乎更紅了一些，他之前一直沒有聽到樓定安對樓燁的稱呼，便想當(dāng)然地以為是樓家哪個旁系的放在樓燁身邊照看幾日。

    衛(wèi)綰猛地看向樓燁，“那這個孩子是……”

    樓燁道：“是二姐的?！?/br>
    衛(wèi)綰瞳孔一縮，怪不得他覺得這兩個孩子眉眼相似，原來是表兄弟！

    可是當(dāng)年……

    兩人說話中語氣明顯不太對勁，又是提到了他娘，樓定安不由得抬頭看著他們二人，祁明瑯也好奇地仰著腦袋。

    樓燁拍了拍樓定安的肩膀，“帶那小團子再去里頭玩一會兒?！?/br>
    知道樓燁是不想讓他知道，樓定安心中雖然好奇，但還是聽話地哄著祁明瑯離開了。

    院中很快便只剩下兩人。

    衛(wèi)綰聲音有些沙啞，“可是，當(dāng)初姜楠說二jiejie……一尸兩命……”

    “是我讓他那樣說的。”樓燁淡淡道，“當(dāng)年樓家那樣的情況，若是說定安還活著，薛唐海哪能放手？薛家那樣的一家子，我是絕對不會將定安交給薛唐海，只是我那時不得不離京，能否活著回來也不知道，也沒有辦法撫養(yǎng)定安，只能讓姜楠對外稱二姐難產(chǎn)而死，那孩子也沒保住。”

    樓家當(dāng)年那樣一團糟，又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也自身難保，最后只能將嫣然送到陸府，又托好友將定安暗中送到郊外，尋一農(nóng)戶收養(yǎng)，時不時去照看一二。

    衛(wèi)綰愣愣地聽著，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只有眼尾紅得厲害。

    樓燁目光落到衛(wèi)綰臉上，賀元稠說他連向誰討債都分不清了，其實他分得清，只是沒必要給賀元稠那人好臉色看罷了。

    他其實也不怪衛(wèi)綰——早便不怪了，也怪不起來。

    只是當(dāng)年怒火攻心，也為了逼這人離開，狠話放地那樣狠，一點余地也沒留。

    如今回京了，想要將人要回來，面對這人時卻又拉不下臉面來，因此才一直拿著當(dāng)年那事做借口，想利用這人的愧疚心軟，接近這人罷了。

    樓燁眼中一暗，這人當(dāng)年哭得那樣可憐，抓著他的袖子不放，讓他相信他，又求他不要將自己趕出府。

    可是他連自己都無法保住，又哪來的能力留這人在身邊？

    樓燁暗自苦笑一聲，很快又收斂了神情，看著衛(wèi)綰。

    當(dāng)年沒有能力，不得不放手，如今有能力了，放手……是不可能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