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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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五點半,隔壁鬧鐘響起,響了兩聲就被人關(guān)掉,隨后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藺鳴野睡得不安穩(wěn),左琳的鬧鐘剛一響起他就醒了。今天左琳又要去拍攝,拍攝的地點是一個有名的公園,最近正是賞花的季節(jié),必須盡早出門趕在游客多起來之前拍攝。 昨晚她已經(jīng)把拍攝要穿的衣服都裝進行李箱了,洗漱之后就直接出發(fā),打算一會在車上化妝。 藺鳴野也穿好衣服,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倚著門框說道:“我送你吧?!?/br> “你多睡會兒。我雇了司機,司機接了攝影師就過來接我?!弊罅漳樕贤繚M了洗面奶的泡沫,語氣帶了幾分嫌棄。 “反正也睡不著,我陪你一起去公園轉(zhuǎn)轉(zhuǎn),說不定還能給你打下手。”藺鳴野聽到她的話反應(yīng)過來,倒也不生氣。 左琳洗干凈臉上的泡沫,用洗臉巾擦干水,打趣道:“你今天怎么這么貼心?” “稿子寫好發(fā)給編輯了,這兩天沒事做,小鳥兒也被你送走了。”藺鳴野無奈地說。他從婚禮回來后埋頭趕了三天稿子,整個人憔悴許多。 “那感情好啊,你趕緊洗漱,還有二十分鐘司機就到了?!弊罅胀樕贤孔o膚品,毫不客氣地指揮著藺鳴野。 藺鳴野笑了笑,拿起牙刷站在左琳身旁擠牙膏。以他們對彼此的了解,根本不需要客套。 “你今天不去找你哥嗎?”左琳忽然問起來。 “他不想見我?!碧A鳴野十分平靜地回答。 “我還是第一回從你嘴里聽到這話,以往不都是別人不讓你做,你就偏要做嗎?”左琳揚起細(xì)眉,故作驚訝地說,“你還真是個聽話的弟弟?!?/br> “我可聽話了,你才知道嗎?”藺鳴野自嘲地說,隨后把牙刷塞進嘴里,對著鏡子認(rèn)真地刷牙,電動牙刷的聲音嗡嗡作響,左琳也沒有再說話。 清晨,公園少見的只有數(shù)十個攝影師,他們從各處趕來,試圖用鏡頭留住花開的短暫美好。 藺鳴野在公園長椅休息,仰頭深吸略帶涼意的空氣,嘴角微微勾起,眉頭舒展開來,陽光灑在他的側(cè)臉,將他精致地五官映得更加立體。 左琳站在不遠(yuǎn)處,舉著手機悄悄定格下這一幕。 藺鳴野瞥見她的舉動,笑著說:“聘我當(dāng)模特的傭金可是很高的。” 左琳手指在屏幕劃過,飛快地將照片發(fā)送出去,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傭金我已經(jīng)付了,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別占我拍攝的地方。說著來幫忙,結(jié)果絆手絆腳的?!弊罅招跣踹哆兜刳s他離開。 藺鳴野對她的話摸不著頭腦,好脾氣地起身把長椅讓給她,眼看著她在長椅上擺出隨意又講究的擺拍姿勢,搖搖頭雙手插兜離開。 剛巧趙小魚發(fā)來消息,說自己老媽今天去店里幫忙,要是想嘗她老媽的手藝就趕緊來。藺鳴野覺得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老房子。 藺言知正在清點家具與父親的藏書,前兩天他請人來將老房子打掃干凈,家具打掃干凈后看起來都還能用。他今天要決定好哪些賣掉,哪些拿回自己那里。 他想賣掉家具,把空房掛在網(wǎng)上出售。畢竟這些家具當(dāng)年都是他父親和藺鳴野的母親花了很大精力和金錢購置,其中許多都有收藏價值,和房子一起賣不劃算。 忙了一上午,他靠在沙發(fā)邊打開手機查看消息,消息不多,除了一些社區(qū)宣傳短信,聊天軟件只有一條來自左琳的消息。 左琳前兩天主動加他好友,他沒有理由拒絕,但兩人畢竟不算熟,加了好友也只不過互相打了聲招呼。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今天左琳發(fā)來一張照片。 藺言知點開左琳的聊天界面,看到了那張照片。照片里藺鳴野閉著眼睛,神情溫柔,陽光為他的輪廓勾勒出一道金色邊緣。一瞬間,藺言知的心快速地跳了兩下。 他不懂左琳的意圖,盯著照片看了一會,仿佛驚醒一般放下手機。 這里的東西都賣了吧。藺言知苦澀地想道。他不想再看到任何和過去有關(guān)的東西了。 柵欄下的矮墻邊睡著一只貍花貓,白色的爪子沾了泥土,蜷著身子縮在墻邊。藺鳴野輕手輕腳湊近,剛伸出手準(zhǔn)備偷偷摸一摸,貍花貓忽然睜開眼睛,出溜一下跑的沒影。 “跑挺快。”藺鳴野無奈地笑了笑,起身注視著面前老舊的建筑。他剛才聽趙小魚說哥哥最近都在老房子這邊,所以吃完飯就過來了。 一路走過來,這邊的房子都沒怎么變化,時間的紗幔罩住了它們,令這里顯得古舊又安寧。但顯然時間尤為頻繁光顧他面前的這棟房子,常年無人居住的老房子比其他房子顯得更加破敗。 藺鳴野走進院子,沒有敲門,而是悄悄繞到一樓書房的窗外,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書房里的書架上還有數(shù)十套燙金的精裝書,早已落滿灰塵,潔白的書頁邊角都已泛黃。藺言知費勁地將這些書從書架上取下來放在地上,灰塵倏地從書中迸出,他用手扇著灰塵,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忽然聽到了窗外的笑聲。 藺言知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了一張溫和的笑臉,在陽光下那雙綠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藺鳴野與他四目相對,隨后大步走過來,右手一撐輕巧地從窗戶翻進來,腳踩在室內(nèi)地板上的那一刻,旁邊書堆的灰塵再次浮起。藺鳴野注意到窗臺邊散落著幾粒貓糧,唇角彎彎地問道:“你在喂那只貓?” “嗯?!碧A言知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繼續(xù)搬書。 衣服上陽光的溫暖在陰涼的室內(nèi)漸漸冷了下去,藺鳴野小心翼翼的靠近也被哥哥冷漠的態(tài)度打斷。他靠在窗邊沉默半天,終于開口:“你為什么覺得是我毀了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