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右腳為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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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宏宇在看到阮科青站不穩(wěn)滑下來的那一刻,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 他本該在山上等他的,他明明知道他恐高,就應(yīng)該陪他一起下來的,可是他卻…… 阮科青緊張地抓著主繩往下跌落的時候,腿上叫冒出來的巖石尖頭劃開一刀十幾厘米的口子。 “阮哥,踩住旁邊的巖縫!”小貓到底有經(jīng)驗,臨危不亂,手上攢著勁兒拉繩拽緊,很快叫阮科青調(diào)整狀態(tài),把重心穩(wěn)住。而張宏宇卻再也按捺不住,他不信女孩子的體力能在危機(jī)關(guān)頭牽住一個男人的重量,慌忙跑到小貓身邊要拽過繩子: “不行!繩子給我!” “老師,你別添亂了?!编嵖旅ι锨叭r著。他其實也略吃了一驚,像是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fā)展,明明一個極度恐高的人偏要爬到頂端,不是作死是什么?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表現(xiàn)得異常沉著,把張宏宇的手臂往外一拉,“你相信小貓吧,她處理這種事比老師你專業(yè)多了。” 張宏宇憤憤地甩開鄭柯,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鄭柯有些委屈地聳聳肩,意思是:又不是我叫他上去的,怪我咯? 張宏宇剛要開口說什么,鄭柯卻已經(jīng)繞過他站到小貓邊上,抬頭緊緊地盯著那個掛在巖壁上不知道該怎么爬下來的人。 “喂!”他抬手?jǐn)R在唇邊,朝著阮科青的方向一聲高呼,“別往下看,看兩側(cè),右腳為圓心,五點鐘方向的那塊石頭,踩住,然后屁股朝后坐,想象你后面有個椅子,雙手不要扒著主繩,松開朝后微微地仰,然后往下慢慢蹬墻壁?!?/br> 往后坐……阮科青忍著腿上的刺痛,慢慢回味鄭柯話語中的要領(lǐng),坐式安全帶卡緊,屁股往后坐,想象后面是椅子……可是他一下使不上力氣,岔開的腿間是深淵一般高聳的峭壁,他知道往后一坐,他就徹底懸空了,即使知道頂端的安全繩和背后的拉繩都在吊著他保護(hù)他的安全,他卻依然橫不下心來朝后空坐,下面一覽無余的高度讓他心悸到渾身都在發(fā)抖。他只能隨著小貓放給他的繩子一點點往下面蹭,后果就是要忍著一路被巖壁上的尖銳物割下來的傷。 鄭柯?lián)u搖頭,知道他克服不了這樣的高度,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阮科青這頭倔驢不僅是新人,還是極其恐高的新人,如此不自量力,令人瞠目,不如讓他吃點教訓(xùn)好了,反正都是他硬要給自己找罪受。 他才要掉頭就走,把剩下的事都交給小貓,然后聽到小貓一聲驚呼,他以為是她兜不住阮科青身上的繩,隨后就看到阮科青嘗試著將受傷的雙腿彎曲,然后慢慢地往身后不存在的椅子上坐。 “對!阮哥!然后就一點一點往下來走!對對對!” 張宏宇飛快地沖了過去,在繩子放下來的那一刻,鄭柯看到他穩(wěn)穩(wěn)接住了解了安全扣的阮科青。他的老師,接回了他的愛人。心里已是不由得醋意翻滾,可是他看到阮科青那張勉強(qiáng)克服恐懼后心有余悸卻又有些得意洋洋的臉,忽然發(fā)覺自己坐以待斃并不能在這場愛情戰(zhàn)爭中取得最終的勝利,他得另想辦法搶走他的老師。 ︿︿︿︿︿︿ “小阮哥,酒精。”小貓鉆進(jìn)帳篷,遞過來一瓶他們從急救小箱里取出來的醫(yī)用酒精,張宏宇接了過去,拿鑷子夾著棉簽給阮科青擦他腿上的那些細(xì)碎的傷口。 “得了,矯情死了。”阮科青很快收了腿,在帳篷里套褲子,小時候他練跆拳道,骨頭都斷了也沒見多嚴(yán)重啊,張宏宇這體貼得真不是時候。 “說了攀巖危險你還不信,非得弄一身傷你才開心了?”張宏宇嘟嘟囔囔地抱怨,小貓就在旁邊打圓場道: “老師,小阮哥今天可太棒了,就下山的時候出了些狀況嘛,但是下山很難練呀,你也知道……” “好了!”張宏宇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你去看看鄭柯他們晚飯弄得怎么樣,我、我再給他看看傷?!?/br> 小貓便吐了吐舌頭,扭頭跑出了帳篷。 “你跟人孩子發(fā)什么火啊?”阮科青不悅地看了張宏宇一眼,“要不是小貓,我還得掛在巖壁上下不來呢!” 張宏宇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然后起身道: “我們不聊這個了好嗎?你根本不知道我剛剛有多擔(dān)心你,我怕你……” “你真擔(dān)心我,卻還跟鄭柯一起爬上爬下的???”阮科青挑了挑眉,一邊收拾自己背包里的食品準(zhǔn)備拿出去跟大家一起吃,張宏宇像是忽然被擊中,他很久都無法作出任何反應(yīng)。 “你不讓我等你的?!睆埡暧畛聊季?,終于咬牙開口道。 “那是上山,下山的時候你要是不拋下我,我也許沒那么害怕。”阮科青眼里有種莫名的情緒,張宏宇一下變得揪心,他心疼他這樣,因為他確確實實出了軌,還跟著那個他出軌的學(xué)生一起同上同下沒有顧及他,害他受了不算輕的傷??墒撬趾匏@樣,恨他永遠(yuǎn)有理有據(jù)地壓制著他,讓他的一切行為和解釋都顯得強(qiáng)詞奪理。 “你不適合攀巖。”張宏宇撂下這么一句,掀開帳篷大步走了出去,把阮科青一個人撂在了帳篷里。 ︿︿︿︿︿︿ 夜間的蟒山靜謐幽深,阮科青跟張宏宇鄭柯他們七八個人點了篝火,烤一些打來的麻雀和野兔子吃,也許是因為攀巖著實是體力活,大家都餓得抵擋不住,隨便撒點孜然粉辣椒面都覺得rou賊香。吃過后摸了幾圈牌,也就變得沒意思起來,大家抬眼望著野外天空里忽明忽暗的星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侃地。 這些人除去阮科青張宏宇和鄭柯,余下的有一些是鄭柯的伙伴,有一些是張宏宇的學(xué)生,所以左不過聊一些極限運動和實驗項目之類的東西。也有那么幾個男生女生對阮科青很有好感,殷勤地問他在哪里工作,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一聽他是類似公司高管之類的人物,都夸張地大呼小叫起來。阮科青就開了一瓶啤酒的拉環(huán),笑說: “高管都是被別人管的,自己哪有什么自由可言,沒電視上演得那么一手遮天,也沒你們想的那么好。我們天天跟著董事一起加班,也是對上司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好幾年,累得都快滅絕人性了?!?/br> 大家就都笑了。氣氛變得舒適起來,鄭柯看著阮科青在篝火那邊隱隱閃動的金燦燦的臉,感到他與他在某方面驚人地相似。都是那么若無其事地表現(xiàn)出自己與生俱來的自信與果敢,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敢明知自己恐高還卯著勁兒攀上那么高的巖壁之上吧。 就像他鄭柯一樣,明知張宏宇與阮科青有十二年的感情基礎(chǔ),卻偏偏要去挑戰(zhàn)擊破它。 “喂,光聊天沒意思,我們玩那個吧?!比羁魄嗪鋈惶嶙h,隨即目光轉(zhuǎn)向了正在細(xì)細(xì)端詳他的鄭柯,沖他搖了搖手,“你不是說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嗎?” 張宏宇正在削一只蘋果,聽見阮科青忽然這么說,他一刀劃到手上,然后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他。 “好哇?!编嵖码p手絞起,朝前伸了伸攔腰,然后瞟向張宏宇,“我也可想玩啦!老師,一起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