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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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三少爺?shù)奈椿槠薨⒆鲜且粋€慘死荒野的孤苦無依的鬼新娘,她被惡鬼控制禍害百姓,必須跟她的同伴一起找到一個人的真心才可以化險為夷,重新復(fù)活成人……” “別扯那些沒用的,”阮科青感到在他頭頂上方聲情并茂念臺本的小男孩像極了他在公司開會時胡扯八扯就是遲遲不進(jìn)入正題的神經(jīng)病領(lǐng)導(dǎo),不耐煩地打斷那冗長繁復(fù)的背景介紹,“里面不都有線索提示嗎?直接開始吧?!?/br> 張宏宇在他旁邊看了他一眼,無奈地?fù)u搖頭,想他怎么還是這樣急躁。 他不知道然阮科青的急躁是有原因的,一如既往的好勝心和對背叛的無法容忍讓他只想快點讓鄭柯兌現(xiàn)承諾。 主持的男孩尷尬地笑了笑,還好鄭柯在旁邊認(rèn)真聽過,善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幫襯著說: “那叔叔說開始我們就開始吧。” 主持人立刻如獲新生般地道: “那我們現(xiàn)在分一下角色好了,你們一共是七個人,我們是八個角色,因為里面只有必要的一個女性角色鬼新娘,所以剩下的六位男士從除鬼新娘之外的七個角色里直接抽簽好嗎?” “什么?我不要那個鬼新娘?!爆F(xiàn)場唯一的女生小貓舉手抗議,“我不想穿那么復(fù)雜的衣服!還要戴頭飾!那個什么,鄭柯!” “干嘛?”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紛紛望向鄭柯。 “你去反串一下鬼新娘吧,你長得好看你上。” 于是一陣哄笑,人人都知道鄭柯好說話,人人都想欺負(fù)他。鄭柯看了張宏宇一眼,于是大大方方地起身道: “好哇,那我就勉為其難當(dāng)個美女吧?!?/br> 阮科青白了他一眼,心想,裝什么蒜呢,看你興奮得要死。 “老師!”鄭柯果然不肯善罷甘休,跑過去毫無顧忌地攬過張宏宇的肩頭,幾乎要臉蹭臉,“我當(dāng)你的新娘,你當(dāng)那個三少爺吧?” 三少爺就是劇情里鬼新娘阿紫生前的戀人,為了找到她慘死的真相一路顛簸曲折,最后把她救了出來。 張宏宇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他想看旁邊阮科青的反應(yīng),但鄭柯的雙臂卻緊緊夾著他的脖子,他不好掙扎得太明顯,于是只得敷衍過去,跟主持人道: “那剩下的……我們幾個抽簽吧?!?/br> 鄭柯有些不悅地撇撇嘴,松了手,看一旁的阮科青很平靜地抽了一個劇本過去,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去抽劇本。最后阮科青拿了一個樵夫的角色,而張宏宇則拿了一個宋府家仆的角色,三少爺?shù)慕巧珱]人抽到,最后就被小主持人回收了。 ︿︿︿︿︿︿ 一會兒換完妝,其他人的衣服都算平平無奇,只有鄭柯鳳冠霞帔地從更衣室走了出來,嘴唇上還應(yīng)景了點了一小塊胭脂,不用過分化妝都很美??匆娝娜讼仁且汇?,隨后都不免嘖嘖稱奇。 “柯基,你這身血賺,真的,大美女?!?/br> 阮科青淡淡地朝他瞥了一眼,不屑的,兩人的視線就對上了。 阮科青提著他的道具斧子轉(zhuǎn)身就走,那在碎布頭堆成的破破爛爛的衣裝下的細(xì)腰若隱若現(xiàn),都收在鄭柯眼里,拿來審視他親愛的老師十二年前的審美。 密室的大門敞開了,雖然是沉浸式恐怖主題,鄭柯卻毫無懼色,大咧咧地在前面走著,身后跟著阮科青他們,有些膽小的見大門在身后猛地一鎖,面前亮起閃爍不定的紅燈,前頭遙遙地站了個姿勢僵硬的紅衣女人,背對著朱窗院宅,長長的散落的頭發(fā)幾乎鋪到她慘白的手里拎著的暗紅色破燈籠,再配上有些陰森的音效,兩腿立刻軟了。 小貓便有些帶入這恐怖的場景了,她害怕地往阮科青身邊一縮,抓著他的手臂道: “阮哥,我有點兒慌?!?/br> “沒事,都是假的?!比羁魄喟参康嘏呐乃募?,張宏宇在前頭聽見,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很快便朝著在前頭走的鄭柯追去了。 那扮演的女鬼見鄭柯他們漸漸走過來,忽然一聲凄厲的尖叫,頭發(fā)甩起來,露出血rou模糊的一張臉。 “??!”鄭柯一下受了驚似的,飛快跳到張宏宇懷里把他緊緊摟著,“老師!她嚇?biāo)牢伊?!?/br> 你就裝吧。阮科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張宏宇不知如何是好,就姑且先扶著嚇得嚶嚶亂叫的鄭柯,一面回頭看是否可以向誰求助,但大家都已經(jīng)嚇得誰也顧不得誰了。 “支線……任務(wù)……”女鬼啞著嗓子,從懷里摸出幾張卡片,上頭對應(yīng)密室的房間號碼。“一個……一個……地去……” 七個人,六張卡片,就是說有兩個幸運的人可以不落單,做同一項任務(wù)。 女鬼把卡片悉數(shù)給了張宏宇,他便有些為難地,看一會兒嚇得不敢動的鄭柯,又看一會兒一直冷眼盯著他的阮科青,不知如何抉擇。 阮科青便很大度翻翻眼睛,跟他道: “你拖著那快嚇?biāo)赖男∑ê⒆甙?,我自己能做支線?!?/br> 鄭柯一個激靈,抬起埋在張宏宇懷里的一只眼睛沖阮科青笑了一下。張宏宇卻還猶豫著,他想到攀巖時候的阮科青受傷的事,這回不太想真的跟阮科青分開走,但看鄭柯實在是害怕,卻又不能撂下鄭柯一個人不管。 “老師!你陪我一起吧,我真的好害怕!你知道我很怕這些!”鄭柯死拽著張宏宇不放,他就是要他信以為真,張宏宇無奈,他無力招架鄭柯楚楚可憐的那張臉,只得在心里愧對阮科青,于是接過了屬于他跟鄭柯的任務(wù)卡。 密室狹長的走廊里傳來廣播里沙啞的女鬼聲: “請、樵夫、去、1號房,完成、任務(wù),然后,去9號房,接應(yīng)家仆,和鬼新娘。” 阮科青二話不說,扛了斧子在肩上,按照廣播里的指示,走進(jìn)了1號房。 身后的門自動關(guān)上,最后一絲手電筒的光亮吃力地從門縫中擠出,阮科青很快便身陷于令人難以呼吸的黑暗中。 他憑著先前的記憶慢慢在黑暗中摸索,任務(wù)卡上寫他需要在面前的桌上找到一只蠟燭,點亮后放于供桌,等供奉的神像慢慢融化后把蠟燭吹了,然后門會自動打開,他走出去到9號房等待鬼新娘和家仆。很無聊的任務(wù),沒什么道理可言,只不過是中間會夾雜一些機(jī)關(guān)設(shè)置的恐怖環(huán)節(jié)。阮科青慢慢地在一絲光都看不見的房間摸索,終于感到小腿的傷口磕到桌角,疼一下,他大約摸到桌子的位置,于是在上面找到了那枚蠟燭,其實是個手電筒,底下有開關(guān),他一按就開了。 霎時,桌下忽然伸出一雙血跡斑斑的手,把他使勁兒往桌底拖。 “啊cao!”阮科青大喊一聲,被抓住的小腿一陣劇痛,掙扎的時候他不禁喊道:“那個,我腿上有傷!” NPC像是聽到,乖乖地把手縮了回去,阮科青大汗淋漓地從桌底往出爬,剛鉆出來,房頂上“啪”地一聲,掉下來一顆男人的頭顱,然后是被肢解的殘破肢體,噼里啪啦地往阮科青身上砸個沒完。 其實都是假的軟塑料模特,涂了假血,看著跟真的尸體一樣。阮科青只略被嚇了那么一下,隨后就鎮(zhèn)定下來,拿著蠟燭放到供桌,那桌上登時亮堂起來,神像在機(jī)關(guān)的cao縱下慢慢融化,房間里四處飄蕩著女人和小孩的哭聲,而阮科青則安靜地坐在供桌前,百無聊賴地等著神像融化。神像背后的畫叫他看得心里一震,那是一對纏綿的愛侶,按照劇情應(yīng)該是鬼新娘和三少爺兩個人,可是中間卻被撕裂,露出白森森的后墻壁,或許暗指兩人陰陽相隔。 阮科青看著那幅畫,忽然間想了許多。有那么一瞬,他有種想要把畫粘好的沖動,但是很快,他絕望地發(fā)現(xiàn)就算是粘好,那道撕裂的縫隙卻永遠(yuǎn)都在。 神像很快融為一灘蠟淚,房間音響里的鬼哭聲戛然而止,阮科青關(guān)了蠟燭底部的按鍵,1號房的大門自動開啟,他走出房間,聽到其他屋子里傳來小貓他們各自興奮又害怕的尖叫,看來他們都在完成自己的支線任務(wù)。 阮科青一時間有些懵,他不知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跟一群叫他叔叔的年輕人瞎胡鬧。一切都源于鄭柯,源于張宏宇,源于他自己艱難維系的搖搖欲墜的感情,好像他一直被掛在那天的巖壁上爬不下來一樣。他急不可耐地想要這一天盡快結(jié)束,等候明天的到來,于是他疾步走到了9號房前,推門而入。 依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阮科青便找了個舒服的角落靠著,他有些累了,閉上眼想要睡一會兒,但是幾分鐘后,他聽到門外鄭柯和張宏宇的聲音,隨后是一陣繁亂的步伐,借著開門后熹微的光,他看到頭戴鳳冠的鬼新娘拽著長長的衣裙,牽著家仆的手走了進(jìn)來。 與此同時,鄭柯腰間別著的對講機(jī)響了起來,是工作人員的聲音: “鄭先生和張先生沒有走錯吧?我們剛剛發(fā)現(xiàn)6號房的牌子掉下變成9號了,剛剛才叫人換了新的,你們現(xiàn)在是在6號房完成支線任務(wù)沒錯嗎?” “對的,我們是在6號房?!编嵖潞芸旎貜?fù)。 阮科青愣住了,原來他進(jìn)的不是9號房,而是6號房的房牌掉下來顛倒,他看成了9號。 門在張宏宇身后輕輕合上。 “老師,我怕黑?!编嵖滦÷暤乇г怪鶑埡暧罴缟峡苛丝?,張宏宇便捏緊了他的手,喉頭不自覺地動了動,“沒事,有我呢?!?/br> 阮科青在黑暗的角落靜靜地觀望,鄭柯和張宏宇只拿一根射程有限的手電筒來回地掃,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阮科青已經(jīng)等在房間里了。 “??!”鄭柯像是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只斷手,像只慌張的小兔子似的驚叫起來,直往張宏宇懷里拱。他這一下,把房里的三個人都嚇得不輕,阮科青勉強(qiáng)沒發(fā)出聲來,他要看他們想要干什么。 “老師,我們不做了……我們出去吧?!编嵖碌穆曇魩е耷?,好像真是被嚇哭了,“這里真的好黑啊……老師,陪我出去吧……” 張宏宇也愣住了,他只得先勸他: “我們很快就做完了,然后去9號房找科青,沒事的,很快就……” “老師,不要?!编嵖抡娴目蘖?,他緊緊攥著張宏宇的手,“我真的害怕,我們退出吧,也別去9號房了……太可怕了……” 張宏宇別過頭想了想,說: “那你自己出去吧,我做完自己去9號房。” “老師,外面也嚇人,走廊上有很多臟東西,到處爬來爬去的……”鄭柯嗚嗚地哀求著張宏宇,張宏宇便心軟了,可是花了這么多錢玩一個密室,就這么退出實在是太浪費了。他才要想一個兩全法出來,鄭柯卻忽然又湊過來道: “老師,你親我一下嘛,親我一下我就沒那么害怕了?!?/br> “鄭柯!”張宏宇一把將他推開,壓低聲音,“你、你說什么呢!” “又不是沒做過,為什么不可以?”鄭柯耍無賴,跺腳喊道,“那天一起吃燒烤喝酒的時候,你還親了我來著?,F(xiàn)在我都被嚇哭了,你也不知道心疼我安慰我!” 張宏宇咬牙道:“這兒有監(jiān)控……會被看見……” “角落里拍不到?!编嵖虏林鴿駶櫟难劬?,嘀嘀咕咕地,“真的,就親我一下,我們就去9號房找叔叔?!?/br> 張宏宇動搖了,狠了狠心,牽著鄭柯的手來到與阮科青所在的角落相對的另一隅。 阮科青借著鄭柯手里微弱的手電筒的光,看到張宏宇慢慢湊近鄭柯漂亮的臉,然后將嘴唇貼了上去。 鄭柯猛地掰過張宏宇的臉,深深地接住他的吻。 “別!別伸舌頭!”張宏宇一急,一下別過頭粗喘,6號房的房門忽然被拉開了,阮科青已從黑暗的角落走到門口,站在明亮的走廊里,冷漠又凄涼地注視著在密室偷情的兩個人,然后迅速轉(zhuǎn)身離去。 “科青!”仿若一記悶棍狠狠打在后腦勺,張宏宇驚慌失措地丟下角落里還細(xì)細(xì)回味唇邊吻的鄭柯,失魂落魄地朝著阮科青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