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想回去。

    上床的時候還挺快樂的，但是回過神來，又非常害怕。

    如果被咬了怎么辦？

    下學(xué)期該怎么跟庫什相處？

    這已經(jīng)不是春分那種“意外”情況了。庫什似乎很喜歡她，她也給了正向的回應(yīng)。這肯定不符合學(xué)院管理條例。

    會不會被凱洛發(fā)現(xiàn)，又引起他跟庫什的新一輪爭執(zhí)？莉莉還沒做好被他罵“妓女”的心理準(zhǔn)備。

    不管怎么樣，都不能再呆下去了。

    莉莉跟庫什道別，庫什卻總是有理由將她留下。

    比如，有一道好菜還沒嘗過、水族館還沒看、雪太大了不安全……或者是直接哄著她上床。

    他在床上溫柔體貼，技巧高超，身體條件也遠(yuǎn)比人類要好，總是能輕易讓她耗盡力氣，最后根本沒空提離開的事情。

    到后來，莉莉甚至想偷偷溜走。

    可是外面積雪深厚，她又不認(rèn)識路，也沒辦法自己離開。

    在一頓豐盛的晚餐后，莉莉終于鄭重提出：“我要回去了。”

    這次，不管庫什說什么理由，她一律不聽。

    最后，庫什在餐桌邊說：“不用擔(dān)心夏令營或者學(xué)分，我都會安排妥當(dāng)?shù)摹！?/br>
    莉莉推辭道：“我還是回去吧?！?/br>
    庫什略微沉默。

    “你有什么要忙的嗎？”

    “沒有?！崩蚶驌u頭，“我只是想回去了?！?/br>
    庫什再度陷入沉默。

    莉莉知道他不會強(qiáng)迫自己，于是開玩笑道：“您不會把我關(guān)起來吧？”

    庫什凝視她的樣子讓她很不安。

    她咽了咽口水，感覺喉嚨有點干澀，心跳也緊張得加快。

    “我明天早上走吧。如果很麻煩，也不用送我。指個路就好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快一點。

    庫什沒有說什么，很紳士地起身送她回臥室。

    關(guān)門前，莉莉覺得不安，于是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多謝您的款待。但是不管怎樣，我明天都要走了。”

    庫什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嗯，先去睡吧。晚安，莉莉。”

    見他沒有再堅持，莉莉也松了口氣，關(guān)上臥室門，開始收拾行李。

    不久后，她聽見外面發(fā)出疑似鏈條的聲音。

    她有點驚訝地走過去，想打開門看看，卻發(fā)現(xiàn)臥室門紋絲不動。

    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試著撞了撞門。每撞一下，都能聽見外面鐵鎖碰撞的脆響。

    莉莉再度轉(zhuǎn)了下門鎖：“外面有人嗎？請幫忙開開門?！?/br>
    折騰了足足半個小時，莉莉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傭人以為她已經(jīng)離開，于是把客房臥室鎖上了？

    她腦子有一閃而過的念頭——是庫什把她鎖起來了，畢竟他也是強(qiáng)行把她帶到這里的。

    但是這個結(jié)論被她自己否認(rèn)了。

    庫什根本沒必要把她關(guān)在臥室里。

    紅橡木堡外面冰天雪地，她又跑不掉。

    莉莉看了看時間，喊了半天也喊不來人，只能明天早上再想想辦法。

    她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耳邊沒有鋼琴聲，也沒有熱氣騰騰的早餐。

    她洗漱好，提上行李箱，準(zhǔn)備出去。

    她擰了一下臥室門，沒擰開，這才想到門被鎖了。

    “有人嗎？我被關(guān)在里面了！”

    她叫了半天都沒人來。

    到了中午，莉莉餓得不行。

    有人從門下的方洞里遞進(jìn)來一個餐盤。

    莉莉這才發(fā)現(xiàn)門下面有個擋板，入口只能伸進(jìn)去一條腿，是專門留給貓咪通過的地方。

    考慮到這座建筑的古老程度，它一定有漫長的養(yǎng)貓歷史。

    “請把門打開，讓我出去！”莉莉?qū)λ筒偷娜撕暗馈?/br>
    外面的人沒有回應(yīng)。

    莉莉這才感覺到不對勁。

    “有人在外面聽吧？放我出去！”

    依然沒有人回應(yīng)。

    她大喊大叫了一會兒，終于聽見庫什的聲音，他對仆人說：“好了，你先去忙別的吧。不用管她。”

    “但是，伯爵大人……”

    “貓又不見了，帶人找找?！睅焓卜愿赖溃爱?dāng)心別被抓，也別弄傷它。那小家伙的性子真是惡劣至極?！?/br>
    庫什隱隱嘆了口氣，并無不悅，反倒有些容忍。

    莉莉站在門里，只覺得手腳冰冷。

    她聽出來了。

    是庫什授意的，把她關(guān)在這里。

    “莉莉……”庫什的聲音離門非常近。

    莉莉不敢相信地后退一步。

    “把門打開！”

    “……如果你像平時一樣遲鈍就好了?！睅焓草p嘆，有些惋惜道，“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總是在凱洛的事情上這么敏銳?！?/br>
    凱洛？

    什么意思？

    “放我出去?！崩蚶蛞е?，手也攥緊了，“老師，我只是想回夏令營……這件事跟凱洛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恰恰相反，莉莉?！?/br>
    庫什的聲音和往日一樣，沉緩平靜，像一灘毫無波瀾的死水。

    “這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是與凱洛有關(guān)的。我去學(xué)院教書，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他……或者說，他的研究?！?/br>
    “永生的研究？”

    莉莉更加不能理解了。

    庫什要這個干什么？

    他已經(jīng)永生了。

    她一直以為庫什是為復(fù)仇而來。

    他在春分暗示過，有個吸血鬼被凱洛殺了，用的符文和她用的一模一樣。

    “不，莉莉。你還是太……”

    庫什頓了頓，莉莉猜他想說“愚蠢”，但是侮辱的話被他禮貌地隱去了。

    “那不僅僅是‘永生’的研究，也是‘復(fù)活’的研究?！?/br>
    莉莉腦子里的亂麻好像突然順了一點。

    沒錯。

    不滅之王不僅僅是“永生”的，他還曾從死亡中復(fù)活。

    凱洛如果成功重現(xiàn)術(shù)士們的成果，應(yīng)該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你要復(fù)活誰？”莉莉問完，自己就有了答案，“被凱洛殺死的那個吸血鬼？”

    好吧，跟她想的也沒差。

    “是的，是個吸血鬼。”庫什低聲道，“我跟你講過她的事情……”

    莉莉還沒來得及回憶，就聽見腳下“喵”的一聲。那只白貓不知道從哪兒鉆了出來，沖她呲牙，尖聲大叫。

    門上傳來鎖鏈的聲音。

    庫什飛快地開鎖，沖進(jìn)來抓住了貓。

    “太調(diào)皮了?！彼p輕地訓(xùn)斥，語氣很溫和，“原來你藏在這兒，我一整個上午都在到處找你?！?/br>
    莉莉感覺腦子里有一聲驚雷炸響。

    女性吸血鬼。

    庫什跟她講過的。

    那就只能是“血腥瑪麗”吧。

    凱洛被庫什曝光了神廟往事后，也威脅似的說過一次“血腥瑪麗”。

    他說她在史書上“有跡可循”。也就是說，庫什第一次提起血腥瑪麗，根本不是在講恐怖故事。

    那些都是真的。

    莉莉努力回憶他當(dāng)時的話，發(fā)現(xiàn)了一件自己從來沒注意到的事情。

    庫什是這么說的——

    傳說有一位殘忍邪惡的伯爵夫人。

    “一位伯爵夫人”。

    血腥瑪麗是“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

    天哪。

    莉莉已經(jīng)感覺不到一絲溫度了。

    連大腦都陷入凍結(jié)，只有這幾個詞在不?；仨憽?/br>
    血腥瑪麗，伯爵夫人。

    庫什把貓?zhí)崞饋?，有幾分無可奈何：“一旦我接近別的女性，就開始亂咬人。你像你的女主人一樣善妒，不是嗎？”

    他又嘆氣。

    “走吧，我?guī)慊厮墓撞哪莾骸！?/br>
    瑪麗夫人，是庫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