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莉莉修完燈泡，班主任又喊她抄寫感謝信。她覺得這樣下去，慶典期間根本脫不開身，只能裝病請假。

    她特地跑到酒會上，趁班主任和另一位貴族家長聊天的時候，跟他提請假的事情。這樣他礙于情面，不好拒絕。

    “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簽字蓋章。”他瞪了莉莉一眼，放下酒杯回辦公樓。

    莉莉找了個角落，默默喝了杯橙汁。

    班主任跑得氣喘吁吁，飛快地回來了——看來他一點也不想錯過和貴族們的社交時間。

    莉莉連忙放下杯子。

    “我不知道你是存心偷懶，還是真有這么多毛病，你算過自己這學(xué)期請了多少病假嗎？”班主任怒斥著她，手里揮舞請假條。

    莉莉站直身子，在他面前聽著。

    “對不起……”夲伩首髮站：yehua2. 后續(xù)章節(jié)請到首發(fā)站閱讀

    “你真應(yīng)該申請休學(xué)，而不是占著資助名額，在這里荒廢人生！你知道有多少窮困的、愿意讀書的平民，沒有你這樣好的機會嗎？”

    班主任的手揮得更厲害了。

    莉莉眼看著她的請假條上上下下。

    班主任說了一大堆，最后指著她身后不遠處說：“看看達比，雖然能繼承家業(yè)，卻每天勤奮努力地學(xué)習(xí)。你就坐在他前面，不能向他學(xué)習(xí)嗎？”

    “沒什么，老師，這是我作為學(xué)生的本分?！边_比在后面說道。

    班主任看莉莉的眼神更惱火了。

    他把請假條拍在桌上：“你走吧，我不想管你學(xué)不學(xué)了?！?/br>
    莉莉心情低落，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

    班主任的話和凱洛的話交織在一起，讓她十分矛盾。

    她有時候覺得凱洛說的對，在這兒讀書沒有一點用；有時候又覺得班主任說的對，她是受資助上學(xué)的，天天請假、不交作業(yè)，太不應(yīng)該了。

    她覺得讀書沒用，就應(yīng)該直接退學(xué)，去做她認(rèn)為“有用”的事情，然后把資助名額讓給別人。

    她既覺得讀書沒用，又不敢退學(xué)。

    其實只是不愿面對比讀書更可怕的現(xiàn)實社會罷了。

    莉莉越想越難過，橙汁喝到嘴里都變成了苦的。

    她希望自己能有凱洛的行動力。

    ——覺得神廟不好，就放棄身份去了研究院。覺得帝國研究院不行，就拋下過往來到學(xué)校。

    他好像永遠在做他覺得“有用”的事情，一點也不怕面對現(xiàn)實。

    非常勇敢，非常堅強。

    莉莉想了很久，忽然頭有點暈。

    可能是因為酒會上人多，空氣不流通。

    她想著明天要早早出發(fā)，于是決定先回去休息。結(jié)果剛邁出一步，就差點摔倒了。

    天旋地轉(zhuǎn)。

    “你沒事吧？”達比的聲音隱隱約約從背后傳來。

    莉莉慢慢蹲下來，按著太陽xue。她眼前有重影，頭重腳輕，隨時有可能暈過去。

    真奇怪……

    這是幻覺的一種嗎？

    “莉莉？”達比又喊了她一聲，見她不說話，有些竊喜道，“太好了?！?/br>
    什么“太好了”……？

    莉莉也來不及想。

    她的頭暈得要命，意識也有點模糊。她隱約感覺自己被扶了起來，腳步虛浮，搖搖晃晃，也不知道是去往什么地方。

    —

    酒會另一頭。

    庫什整晚都在被認(rèn)識和不認(rèn)識的人糾纏。

    他甚至碰到了前任歷史老師，科萊博先生。

    這位退休教師是個過分熱情，過分友善的人。庫什記得自己在他這個年齡，根本沒那么愛說話。

    科萊博分享了很多教學(xué)心得，懷念地聊起以前的學(xué)生和同事。

    當(dāng)然也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莉莉。

    庫什試圖隱瞞自己換掉了歷史課代表的事情。他有種預(yù)感，科萊博先生不會高興。

    雖然剛接手的時候，老教師說他可以更換課代表，但是現(xiàn)在庫什完全能聽出來，他對莉莉非常喜愛。

    “莉莉能成長起來真不容易?！笨迫R博先生感慨，“我教了三十多年書，見過不少平民出身的學(xué)生，他們要么被打壓得抬不起頭，要么成了他那樣。”

    老教師抬起下巴。

    庫什順著那個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他指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正一臉諂媚地跟貴族家長談話。

    在他身后遠一點的地方，達比攙扶著莉莉往大廳外面走。她看起來身體不舒服，手搭在達比的脖子上，被他摟著腰半抱在懷里。

    “那是莉莉嗎？”科萊博先生近視。

    “……我去看看?！睅焓驳拿碱^已經(jīng)皺了起來，“失陪?！?/br>
    科萊博先生從包里翻出眼鏡，但是兩個學(xué)生已經(jīng)消失了。

    庫什在禮堂通往大樓側(cè)門的走廊里攔下了達比。

    男生見了他，緊張得滿頭大汗：“伯爵大人，莉莉喝多了，我正想送她回宿舍……”

    庫什知道莉莉不喝酒。

    她假期說過的。

    “她看上去不像喝醉了?！睅焓蔡鹄蚶虻南掳涂戳丝?。

    她整個人暈乎乎的，眼睛都睜不開，臉上沒有醉酒的酡紅，嘴角流出一點點晶瑩剔透的口水。

    “是不是過敏之類的？”庫什慢慢地說著，不動聲色地觀察達比，“還是帶她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br>
    “檢查？”達比臉都白了，“不用！她真的只是喝多了。”

    “好吧……”庫什順著他的說辭，提議道，“既然不是什么大問題，就不必浪費時間了。讓她在長椅上休息一會兒，我找生活老師來接她。你也不方便進女生宿舍，不是嗎？”

    達比僵在原地。

    “回酒會吧。”庫什平靜道，“今晚拂曉公也在。平時想跟他見上一面，可沒有那么容易。”

    在他深沉的注視下，達比只能把莉莉扶到長椅上。

    等他走后，庫什上前檢查莉莉的狀態(tài)。

    她已經(jīng)完全失去意識。

    庫什輕拍她的臉頰，喊她的名字，她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八成是達比這小子做了什么。

    他滿臉心虛，一看就沒干好事。而且他盯上莉莉很久了，只是莉莉一直沒給他下手的機會。

    他很可能用了某種麻醉劑，讓莉莉昏迷不醒。

    “莉莉……”

    庫什伸出手，觸碰莉莉的嘴唇。她唇角有點口水。他用手帕擦拭干凈，能聞到一股香甜的橙子味。

    她晚上沒喝酒，只喝了橙汁。

    庫什眉頭緊蹙，凝視著她的臉。

    她看起來……很安詳。

    藤蔓出現(xiàn)之后，她整天緊張兮兮的，一刻也沒放松過。當(dāng)然，她也可能只是在他面前很緊繃。

    庫什心里清楚，莉莉大概永遠不會原諒他了。

    不管他道歉多少次都沒用。

    “既然是這樣……”庫什腦海中閃過了危險的念頭。

    既然道歉沒有意義，甜言蜜語亦是徒勞。那么采取最簡單有效的手段，直接從她身上拿走他想要的東西，不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