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公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布蕾斯。

    布蕾斯失魂落魄，好幾天沒吃晚飯。

    拂曉公特地跑來警告莉莉：“不要破壞別人的家庭！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因為你跟我鬧矛盾的孩子了?！?/br>
    莉莉百口莫辯。

    她目前是寄人籬下的狀態(tài)，不管拂曉公怎么指責(zé)她，她都不敢反駁。

    同時她還要在課間安慰求婚失敗的布蕾斯。

    “以后你一定會遇上合適的人?！?/br>
    “一個芭蕾舞演員嗎？”布蕾斯問道，又馬上搖頭，“我完全不懂芭蕾舞。”

    莉莉覺得以拂曉公的手腕，很可能會找個乖巧聽話的貴族大小姐。她耐心道：“不管是誰……你都要照顧好她?！?/br>
    “那你以后要嫁給誰呢？他會照顧你嗎？”布蕾斯眼巴巴地看著她。

    莉莉只能嘆氣。

    她以后的丈夫大概率就像拂曉公預(yù)測的那樣，老禿肥丑窮。以她的條件很難找到更好的人……更別提她現(xiàn)在名聲還不怎么樣。

    但是也無所謂了。

    這個結(jié)果總比被庫什囚禁在地牢或者被蜘蛛抓去當(dāng)產(chǎn)卵工具要強。

    “不行啊！我必須娶你?！辈祭偎瓜肓藭海蝗焕男渥诱f，“如果我不娶你，那就沒人娶你了。你在學(xué)院里一個朋友也沒有！”

    “……布蕾斯，雖然都是兩兩一對，但結(jié)婚跟我們上課做分組練習(xí)不是一回事?！?/br>
    莉莉有些無奈。

    她想跟布蕾斯解釋“結(jié)婚”到底是什么，但是她也說不清楚。它是愛人之間的結(jié)合嗎？還是利益的交換呢？好像怎么定義都不符合她心目中最準(zhǔn)確的樣子。

    她只得放棄解釋。

    布蕾斯對“婚姻”的焦慮沒有持續(xù)很久，很快就被轉(zhuǎn)移到課業(yè)上。

    就像莉莉被迫選了兩門文學(xué)課一樣，布蕾斯也被迫選了兩門歷史課，古代符文和遺跡考證。

    這可憐的孩子剛上學(xué)一年不到，連閱讀通用語都很困難，更別提學(xué)古代文字了。

    凱洛又非常擅長給學(xué)生施壓，短短一星期下來布蕾斯就rou眼可見的憔悴了。

    她說凱洛準(zhǔn)備組織“摸底考試”和“每月考試”，把學(xué)生嚇退了一大半。

    然后又問莉莉能不能替她考。

    莉莉畏縮道：“如果作弊被凱洛逮住，我們兩個都會被掛上大鐘塔示眾?！?/br>
    “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布蕾斯信誓旦旦，“我可以考試中途去廁所跟你碰頭，他不可能跟著我進廁所?！?/br>
    “……你從哪里學(xué)的這些？”莉莉問。

    “我父親。”

    布蕾斯的回答完全符合莉莉的心理預(yù)期。

    “他說在人類社會中，為了取得高分，可以不擇手段——包括作弊，殺掉更優(yōu)秀的同學(xué)，和給老師寄死人手指頭?！?/br>
    莉莉覺得給凱洛寄死人手指頭應(yīng)該不奏效，以凱洛的殘忍程度，他會把死人手指頭當(dāng)小零食吃。

    但她有點擔(dān)心拂曉公把班上其他同學(xué)丟去鱷魚池，來保證布蕾斯排名上游——他是能干得出這種事的人。

    “……摸底考試在什么時候？”她只能問，“我會請好假幫你的?！?/br>
    布蕾斯說，遺跡考證在這個周末考試，不需要請假。

    這真是令人發(fā)指的行徑——在周末安排考試，還每個月一次。莉莉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他的人生很不如意，所以憤世嫉俗地報復(fù)貴族學(xué)生。

    周末。

    莉莉按照約定在廁所等布蕾斯。

    開考十五分鐘，她就帶來了題目，一共兩道題，每題五十分，分別對兩處古代遺跡進行選址分析。

    莉莉坐在馬桶上把題目寫完了。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一小時，布蕾斯跑來找她拿答案，還安慰她：“別怕，不會被逮住的。”

    莉莉第一次幫人作弊。

    直到晚上睡前，她都心跳不止，惴惴不安。

    她的“不安”在第二天應(yīng)驗了。

    歷史課結(jié)束后，凱洛讓布蕾斯來他的辦公室——這倒沒什么，布蕾斯是歷史課代表。

    問題是他還叫上了莉莉。

    這簡直比在北境王庭里被他逮住都嚇人。

    因為她這次真的干了壞事。

    凱洛肯定會發(fā)現(xiàn)的，他太聰明了，只要看一眼卷子就知道不是布蕾斯自己寫的。而布蕾斯只有她一個好友，于是會自然而然地懷疑到她身上。

    去辦公樓的路上，莉莉一直在低聲跟布蕾斯?fàn)巿?zhí)。

    “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

    “他可能只是想聊選課的事情，莉莉?！?/br>
    “不，我們肯定被發(fā)現(xiàn)了！我能從他的臉色看出來??！我等會兒一進辦公室就會直接道歉的。”

    “莉莉，你投降得太快了！”

    “這不是投降，這是認錯。”

    到凱洛辦公室——準(zhǔn)確來說是被凱洛占領(lǐng)的庫什辦公室，莉莉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一進門就說“對不起，我錯了”。

    凱洛正在往衣帽架上掛外套，聽見這話手里頓了頓，眉毛微皺。

    “……詳細說說?！?/br>
    布蕾斯急迫地用手肘推她：“莉莉！”

    莉莉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又看了看凱洛，非常害怕，忐忑不安。她憋得臉都一點點紅了：“我……我……”

    凱洛坐到辦公桌后，有點不耐煩地等著她們兩個，骨節(jié)分明的手拿著支黑色鋼筆，開筆蓋，收攏，再開筆蓋。

    有節(jié)奏的脆響能把人逼瘋。

    “莉莉想選古代符文和遺跡考證課?！辈祭偎辜敝猩?。

    “不?。?！”莉莉使勁用手肘推了她一下，可惜布蕾斯紋絲不動，她也急了，生怕凱洛信以為真，“我想說的是我不該在周末的歷史考試上作弊！”

    “莉莉！”布蕾斯震驚道，“他都還沒有打你，你就招供了！”

    這句話肯定來自拂曉公徹底失敗的家庭教育。

    莉莉滿頭大汗，愧疚道：“對不起好嗎？我壓力太大了……我……”

    凱洛冷眼旁觀了一會兒她們的內(nèi)訌。

    最后莉莉急得快哭出來了，他才說：“夠了，都安靜。作弊的事情我會請你們的家長來聊……”

    “我父親不會來的?！辈祭偎柜R上說。

    “……我沒有家長?！崩蚶蛞舱f。凱洛應(yīng)該不知道她和父母相認的事情吧。

    “我會通知你的父親，他來不來另說?！眲P洛用指甲敲了一下鋼筆，看向莉莉，“至于你，我會聯(lián)系你的班主任?！?/br>
    莉莉心死如灰。

    她猜到凱洛會伺機報復(fù)她，因為她在北境破壞了他對公主的陰謀。這種報復(fù)可能是rou體的，精神的，當(dāng)然也可以是行使一下教師特權(quán)，讓她面對班主任的怒火。

    她不該答應(yīng)布蕾斯作弊，而應(yīng)該好好躲著凱洛，避免被他抓住把柄。

    ‘真的太蠢了！’她在心里怒罵自己。

    凱洛最后再給了她一記重創(chuàng)。

    “今天找你們兩個主要是因為……我需要人手幫忙改卷子。”

    他從桌子后面起身，把一大摞試卷塞進莉莉手里，她沒站穩(wěn)往后退了半步，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些卷子是周末考試的。

    也就是說凱洛根本就沒改卷子。

    也無從發(fā)現(xiàn)她們作弊。

    “好好干，我會跟你的班主任說點好話的?！眲P洛語氣輕快，不慌不忙，“記著，在庫什伯爵的傷勢恢復(fù)之前……我會一直負責(zé)你們班級。說不定你最后是在我手里畢業(yè)?！?/br>
    最后兩句話完全是對著莉莉一個人說的。

    她覺得這不亞于死亡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