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所有課間休息時間都在整理倉庫。

    她盡量不給布蕾斯添麻煩。

    因為拂曉公在給子女施壓這方面，一點也不遜色于凱洛給學(xué)生施壓。

    布蕾斯除了文化課程，還要上一堆禮儀課、舞蹈課、馬術(shù)課、品酒課……之類的貴族課程。

    光是紋章學(xué)，她每天就要背兩個小時。

    而這門學(xué)問唯一的作用，是可以讓她第一次見面就準(zhǔn)確喊出陌生貴族的姓氏。

    有一回，莉莉?qū)嵲谌滩蛔柗鲿怨骸肮舸笕?，你小時候是怎么熬過來的？你看起來……”

    他看起來不是什么好學(xué)的人。

    結(jié)果拂曉公說：“我才不記貴族家徽。”

    “那社交場合怎么辦呢？”莉莉問。

    “我會搶先把那些不主動報上名來的人丟去鱷魚池?！狈鲿怨湫?，“這樣就沒人敢來‘考考我’了?！?/br>
    看來他不講禮貌，也是同樣的道理。

    只要把那些說他不禮貌的人全丟去鱷魚池，就沒人敢計較他的素質(zhì)高低了。

    莉莉覺得他太專橫了。

    倒霉的布蕾斯還要被他安排參加酒會、舞會，認識各種貴族少女。她總是在跟莉莉抱怨：“我不喜歡她們。她們本來就比我高，還要穿高跟鞋。跟她們跳舞真的很辛苦?！?/br>
    莉莉懷疑拂曉公在籌備布蕾斯的婚事，否則不會讓她出席那么多社交場合。

    “你最近看起來也很累，怎么了？”布蕾斯問。

    莉莉說自己最近都在整理倉庫。

    因為整理工作終于要收尾了，所以告訴布蕾斯也沒關(guān)系。

    “我可以幫你搬東西?！辈祭偎寡郯桶偷乜粗?，“你能幫我上跳舞課嗎？”

    “……呃，不，我情愿收拾倉庫。”

    莉莉一個人搬完了最后一點檔案。

    全部弄完已經(jīng)是半夜，她欣慰地關(guān)燈離開。

    出門時，有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面撲到她的臉上，尖銳的東西劃過臉頰。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一下，滑溜，有短毛，有翅膀，活蹦亂跳。

    她發(fā)出一聲刺穿耳膜的尖叫，扯住這個東西揮開，然后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倉庫。

    走出教學(xué)樓后，她感覺左臉上濕濕的，一摸發(fā)現(xiàn)有血，是被這個不明生物給抓傷的。

    她嚇得趕緊跑去校醫(yī)院，清創(chuàng)打針敷藥，一套下來都凌晨兩點多了。

    可她根本無法忘記手里那種滑溜又茸茸的觸感，黑乎乎地蓋在臉上，不停在她手里扭動掙扎——簡直像一只老鼠！

    醫(yī)生聽了她的描述，說這個東西可能是“蝙蝠”。莉莉愣住，臉色瞬間比醫(yī)生的白大褂還白。

    醫(yī)生不耐煩地說：“少大驚小怪。那些沒人的地方經(jīng)常有蝙蝠。記得過幾天還要來打針……它可能攜帶了各種病毒?！?/br>
    莉莉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回住處洗了至少二十遍手，依然能感覺到滑溜的短毛從皮膚上蹭過去的惡心感。

    晚上躺在床上，她還做了個被庫什狠狠啃臉的夢。醒過來之后感覺好心情都被抽干了，整個人無精打采。

    不過她很快又振奮了。

    因為早上換衣服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有一只蝙蝠掛在她的裙子上。遠看就像一個大大的黑色蝴蝶結(jié)。

    走近一看，莉莉爆發(fā)出巨大聲的尖叫。

    “布蕾斯——”

    布蕾斯去參加社會宴會還沒回。

    莉莉請狼人保鏢找了一圈，那只蝙蝠早就飛得不知所蹤了。

    但它肯定還在房子某處。

    因為接下來幾天，不管是做作業(yè)、睡覺、洗澡，她總能在視線邊緣看見蝙蝠的身影。它掛在床幔上，衣帽架上，還有窗戶上，一切有可能的地方。

    莉莉試圖尋找蝙蝠糞便，找到它的棲身之處。

    不過完全沒找到。

    莉莉?qū)嵲谑懿涣送砩媳或饟淠樀木駢毫?，于是在課后，委婉地問了一次凱洛：“請問庫什伯爵真的在北境養(yǎng)病嗎？真的是真的嗎？”

    她用力朝他眨眼，試圖傳遞一些信息。

    “是的，他滑雪時撞在樹上，非常嚴重，估計幾個月都無法自如地行動?！眲P洛的語氣幸災(zāi)樂禍，這話似乎有幾分真。

    他也注意到了莉莉臉上的傷。

    “你真走運?！彼脺睾陀H切的語氣說，“如果換個長得好看的女生，臉上有這個傷口，就該破相了。幸好對你影響不大?！?/br>
    下一節(jié)課。

    莉莉在草稿紙上練習(xí)了很多“鋒芒畢露”、“銳不可當(dāng)”、“削鐵如泥”之類的古代文字，準(zhǔn)備把這些全部附在自己的鋼筆上。

    蝙蝠的陰影依然沒有散去。

    周末，莉莉花了一整天把房子所有角落的衛(wèi)生都打掃了一遍，最終找到蝙蝠的棲身之地。

    它在浴室排風(fēng)口里住著。

    莉莉登上椅子，提著一把直尺，試圖把它從里面趕出來。蝙蝠左右撲閃，沒有往管道里面飛，而是直接沖著她的臉去。

    莉莉尖叫一聲，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不過她沒有倒在地上，也沒有磕到旁邊的洗手池，而是被人牢牢抱著腰扶了起來。

    長發(fā)撲面而來，像純銀織成的華美緞子，冰冷又柔滑。

    “別趕我了，莉莉?！?/br>
    低沉沙啞，還十分熟悉的聲音。

    “你怎么會在這里？”莉莉用力推開庫什，震驚地質(zhì)問，“你住在我的浴室里?。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