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怨(上)
項(xiàng)圈套的不太穩(wěn)當(dāng)。 云初不知道該套到小狐貍脖子上還是師父脖子上,這個分出來的個體擁有著記憶,但終究本質(zhì)是個有缺陷的魂,小狐貍倒是本體,但偏偏缺了一魄,失了神智,也不知道套上會不會管用。 云初比劃好幾次,還是沉棠主動拿過了項(xiàng)圈,這東西不是很大,將將扣的住他的脖頸,想要一個環(huán)套住兩個人估計是不可能的,他看了一會,然后在環(huán)的扣處加了一處似是麻繩的墜。 “捏住這邊,”沉棠將項(xiàng)圈解開,“還有,閉上眼。” 他的瞳孔又變成了盛放的花的模樣,還好云初提前閉眼,不然可能又會被動的拉入幻境——按理說意志越堅定的人越不會受到困境侵?jǐn)_,誰知道云初這個意志堅定到幾乎可以被稱得上死腦筋的人怎么次次中招。 正巧狐貍也在看他,二人目光相對,小狐貍咬牙撐了一會,眼睛都瞪圓,最后還是支撐不住,像是喝醉了酒暈乎乎躺在地上。 他帶上項(xiàng)圈,又拿起繩子一端,既視感有些強(qiáng)烈,但他內(nèi)心其實(shí)也是期待這么做的嗎,小指勾上云初的手指,然后將繩子的另一端塞在了她的手里。 如果現(xiàn)在云初睜開眼睛,肯定就能看到他若隱若現(xiàn)的妖紋與泛紅的眼尾。但是云初真的聽對方說不睜眼自己就絕對不睜開,再睜開眼睛時,眼前景色的變化讓她很快就斷定,她進(jìn)入到了沉棠的過去。 是哪段過去呢,云初不了解,眼前景觀不是很熟悉,她走了一段路,才發(fā)現(xiàn)這就是他們宗門那座山,只是在山腳位置,路也沒修太好,她才一時間沒想起來,順著山路一路向上,云初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野越來越低,動作也有些吃力起來。 — 師父是從人販子手里把自己買下來的。 一個孱弱的孩子能跑多遠(yuǎn),他雖然逃出了那輛馬車,但很快又落入另一群交易妖獸的人手里,這次其實(shí)更加讓男孩覺得難過,原來的那伙人手里還有個能聽他說話的大哥,現(xiàn)在這伙人手中每個人都死沉著臉龐,讓男孩不敢再說話。 其實(shí)他的情況沒比他們好上多少,但大概是妖族血脈,讓他天生比其他‘貨物’有著更好的氣色,這其實(shí)不是他故意想要的,他在想,是不是母親也是因?yàn)檫@無論身處什么境地,都永駐完美的容顏,才永遠(yuǎn)都無法逃出那個小院? 他沒有遭到區(qū)別對待,如今是大饑荒年份,上面的人都吃不飽飯,他們這些貨物頂多能得到吊著命的一口吃食,自然就沒有排擠或是故意克扣的情況出現(xiàn)。只是男孩總是能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那些角落里的餓的皮包骨rou,眼白帶著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看著他,他有時會看回去,有時會刻意忽視,他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狐貍,高墻大院束縛了他的軀殼與見識,他不是人間疾苦,也不知人性善惡,憑借著本心從舒適圈出走,卻不知渺渺天地間何處是歸鄉(xiāng)。 師父是出任務(wù)事路過此地,一眼就看中了他,師父那時候說的推辭是靈根,等到多年以后少年才了解到,師父其實(shí)一眼就看出他的妖精身份,但是那雙眸子看起來都很純粹干凈,而劍修,需要的就是心無旁騖,心只跟隨著劍的方向走,按照師妹的話來說,就是那種死腦筋。 男孩沒有任何反抗的理由,他不敢去握師父的手,因?yàn)樗氖趾芘K,他不知怎的忽然想回頭看一眼,那個攤子平平無奇,像任何一個賣貨攤子,卻把他們這些人當(dāng)做貨物來售賣,那些其他的孩子們都在看他,那那種的眼睛似乎又出現(xiàn)在腦海中,一道又一道視線定格在他的身上,男孩在那一刻福至心靈,忽然懂得了他們目光的含義。 好痛苦,為什么被帶走的是你。 — 配得感很低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