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輕巧，回去時卻遇到了一些阻礙。云初從劍上下來，看向了身后鍥而不舍一直追著飛劍幾乎追出山門的存在。

    “是小白啊，”她挑眉道，是個出乎意料的人，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不妥，“抱歉，是澈溪師弟……有什么事嗎？”

    面前的人尾巴不自覺的搖成了螺旋槳，連耳朵也豎了起來，他抬起頭，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紅。

    “jiejie，”他難得有些扭捏，比上次見面時話語間的停頓已經(jīng)少了很多，身上動物原始的野性已經(jīng)逐漸被馴化掩蓋，但那雙眼睛還是明亮的晃眼，“小白好想你……”

    小白是她在天崖山西面撿到的。

    一座山隔絕了兩片風景，東面是森林郁郁蔥蔥，西面則是常年暴雪而形成的一片雪原。最開始因為法陣偏西的原因，云初隨便在雪原找了個山洞就住了下來，直到一日她外出回去，才在門口發(fā)現(xiàn)這只除了傷口，皮毛顏色幾乎要和身下的雪融為一體的雪團子，索性就把人撿了回去抱在懷里給他暖和身子，救了他一條命。

    那時她修為不高，也沒看出來撿回來的崽子已經(jīng)是修煉出人形的妖。等到他赤身裸體在她面前表演一次大變活人時還把她嚇得不輕。小白化作人形時雖然外表大概是13，4歲的美少年，但心智還停留在幼兒階段，身上的新傷舊傷加在一起愈合的很慢，養(yǎng)了六七年才偶有見效，至少可以下床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叫jiejiejiejie了，寂靜的雪原上多出了一個聲音，也驅(qū)散了她初來乍到的孤獨感。

    直到云初每十年一次回宗門去匯報情況，以前每次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回去，但這次她準備也帶小白回去見見世面，年紀輕輕就可以修出人形，資質(zhì)肯定不差，也許還可以拜個師，等她回師門了兩個人繼續(xù)做師姐弟。她算盤打的響，卻沒注意到身后的狼崽走著走著就不動了，等她回頭時，哪還有狼崽的痕跡。

    她怕小獸在師門亂跑沖撞了別人，派一位同門師弟去和師尊說一下情況就轉(zhuǎn)身去找人，她跟著符七拐八拐，熟悉的道路卻越走內(nèi)心越覺得不安。

    像是回她住所的道路。

    等到推開門時，她反應了一會，才能勉強在邊角處找到一些她的院子的曾經(jīng)的痕跡。

    刻著正字的墻壁被重新粉刷，石桌石凳也換了一套，而她最喜歡的院子中央那棵梨樹大概也被移到了別處，代替的種在那里的是一株長勢良好的桃樹，她的小白狼無措的站在樹下，臉上是被桃花映出來的粉紅色。

    “小白?！痹瞥踺p輕喚了一聲，看著面前的獸人失了魂魄似的走過來，他抬起頭，眼中是她從沒見過的侵略性，那是rou食者遇到心儀獵物時才會表現(xiàn)出來的野性。

    “jiejie，我……遇到……仙女jiejie……”

    他說話磕磕絆絆，大概還在搜羅著畢生所學表達著他的意思。

    “漂亮……想吃……想要……在一起。”

    看到桃花，她大概就反應過來這個院子的新主人是誰。她的手被面前的人抓住，小孩子的聲音中還夾雜著急促與興奮。

    “jiejie！我好喜歡……好喜歡她！”

    好家伙，原來是個隱藏的顏狗。

    她的語氣還是輕柔緩慢的，像是曾經(jīng)他們每次交流，手摸上了他的頭，那對狼耳已經(jīng)無法控制的長了出來，急劇顫抖著，像是一條興奮的狗。

    “喜歡仙女jiejie？”

    “嗯！”

    小白忙不迭的點頭，思緒已經(jīng)被純粹的喜愛與欲望占滿，云初聽著男人表白心跡的話語，在之前，他說一句完整的話都要她教好久。

    “那小白想留在這里嗎？”

    單純的獸聽不出別人的情緒，他快樂的幾乎要變出原型，他記住了仙女jiejie的味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人。

    “你喜歡仙女jiejie，想要和仙女jiejie在一起，”

    男孩回頭看向面色蒼白的女人，面露不解。

    “那jiejie把你留在這里好不好呀？”

    “jiejie暫時還不能一直待在師門里……把你自己留在這里，你可以嗎？”

    有那么一瞬間，云初想聽見否定的答案。養(yǎng)了六七年的弟弟，只是見了小師妹一面便被牽著鼻子走，看著男孩依舊肯定的點頭，說不出是什么心情，她俯下身，和男孩平視。

    或許是相處久了，久到她產(chǎn)生了不該有的想法。她真的以為，兩個人會一直相依為命下去，但面前的人依舊是那副天真做派，現(xiàn)在看來大概只有她一個人這么想。云初抽回了手，咽下嘴里泛起的酸苦。

    至少是養(yǎng)了六年的弟弟，她怎么能強制帶他離開，阻止他追尋自己的那一份幸福？

    少女松開了手，看著小狼像是回歸故鄉(xiāng)似的熟練奔向遠方，頭都不回。

    什么運氣啊，撿了兩次，第一次撿完被捅穿了半個腰子，第二次撿完被天然呆扎了個透心涼。倒沒有憤恨的情緒，她習慣了逆來順受，充其量也只是想著，下一次絕對不要在路邊撿男人了，再一再二，當然不要再叁。

    “都說了，你叫澈溪，在這里要叫師姐，”少女端著一副長輩態(tài)度教育他，手習慣性的抬起來，又反應過來放回身側(cè)，“在師門過得開心吧？”

    澈溪看著那只抬起又放下的手，甚至想低著頭把腦袋送過去，感受著那只溫暖的手撫摸的動作。

    jiejie，好想念jiejie。

    當他今日走出房間時，終于聽到了jiejie的消息，透明人一樣的jiejie再次傳回了會山門報告的消息，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平時都舍不得穿的自己最滿意的一款，他等著jiejie來看他，然后把手放在他的頭上，語氣溫柔的說著小白真乖。

    他不知道嫁是什么意思，但他在房間等了又等，從興致勃勃到心灰意冷，他才隱約意識到，jiejie似乎并不會主動來看他了。

    怎么會，怎么會呢。

    jiejie，合該是他一輩子的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