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
他沒有去刻意數(shù),只是模糊的想著,明明雷電似乎要比前一次要更加密集,但沉棠卻覺得時間過得迅速——他的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放著女孩一瘸一拐運去的背影,無論是下山時,還是離開他時,口中似乎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血液味道,他躺在地上,身后麥黃色的驕傲七尾也被劈成了焦黑色,毛發(fā)被血液黏在一起,看起來縮水不少。 不止如此,尾椎骨也有一種超乎想象的痛意,這讓沉棠想起了曾經(jīng)修煉其他尾巴時的痛苦勁,大概他的第八條尾巴也快要長出來。那是硬生生的要從身體里長出新結(jié)構(gòu)的痛意,沒人教他該怎么做,他無數(shù)次的摸索,又刻意隱瞞,以至于偌大道界,竟無一人知道清流宗的當派掌門,是在妖界赫赫有名的青丘狐族。 哪怕初初回頭看一眼呢,哪怕她回頭看一眼,他也可以告訴自己,初初還是關(guān)心他的。但是她走的太決絕徹底,那所謂的養(yǎng)育之恩,大概也早就被揮霍殆盡了吧。 那也沒必要再拿父女這層身份來束縛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了。 沉棠看不見自己的臉龐,但是他直覺額頭上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妖紋應該更清晰了些,他曾經(jīng)怕被人看出妖獸本質(zhì),便越發(fā)忍耐本性,甚至自己去找藥草斷絕七情六欲,結(jié)果情欲沒斷成,氣質(zhì)倒是越吃越高冷,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不善言辭的大能仙尊,畢竟這個形象也符合他們對世外高人的想象。 可他不是。他的愛意guntang,被卡住了出口而無法宣泄,越積攢越無法消磨,而到現(xiàn)在只是放出了星點愛意,就嚇跑了他深愛的那個女孩。 這才哪到哪,沉棠有些想笑,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可愛的初初?他不再是女孩信任的那個父親,而是一只狡猾的,閱歷豐富的狐族大妖,而狐貍嘛……沉棠本來想著人間對狐族的評判多有偏頗,但是現(xiàn)在一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只能感慨撰書之人確實推誠不飾。 他是真的可以為達到自己的目標……而不擇手段的。 沒有殺掉云初那所謂的夫君,已經(jīng)是沉棠極致忍耐的結(jié)果——殺掉他,初初會傷心,他不希望看到初初傷心。所以果然還是要靠幻術(shù)吧,得再把她抓回來一次,他會日夜看管,直到她的每一處回憶都遍布他的痕跡,直到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比其他人多了個重生優(yōu)勢……總的來說,未來要發(fā)生的大事情,沉棠心里是有底的,他一方面感慨著天道錯眼,一方面又長吐氣,剛被雷劈的渾身焦黑,意識實在稱不上清醒,只能之后再慢慢回想下去。 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在地上,半晌側(cè)過頭,看見山下緩步走上來,直到走到他面前的兩個男人——他教出來的好徒弟沉景初,還有…… 獨臂的男人極為鄙夷又費力的扒拉著他攤在地上的身軀,直到把他身后的那柄劍拯救出來——他原本也只是貼了符篆才斷開了劍靈與劍主的聯(lián)系,現(xiàn)如今符篆早已經(jīng)被雷火燒得分毫不剩,劍靈感受到了本體劍的位置,自然會趕過來。 說起來,他曾經(jīng)還妒忌過眼前這萬年劍靈,妒忌他被女孩偏愛,妒忌他無論何時都可以得到女孩的諒解,妒忌他日夜和女孩待在一起,卻不會有第三人質(zhì)疑。他像是凡間話本里善妒的主母,不知道悶聲悶氣自己消化了多少壇醋,又因為女孩去山下總想著給他帶的小物什而迅速消氣,初初有一次從山下帶回來一只糖畫,好巧不巧,上面畫的就是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狐貍。 “師父,您也嘗嘗?!?/br> 女孩當著他的面咬下糖狐貍的耳朵,再笑瞇瞇的把糖畫湊到他的嘴邊,眼睛清澈明亮。明明是很正常的景象,他卻看得渾身發(fā)熱,仿佛被咬掉的是自己的耳朵,當天晚上泡了兩個時辰的寒冰池才緩過來神,那時候只覺得是自己發(fā)情期提前,后來回憶起來,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沉棠靜靜地看著劍靈拔劍,直指他的喉管,眼中卻多了幾分笑意。 “要殺了我嗎?” “去你媽的,你還敢提?” 劍靈啐了一口,卻被看似無力躺在地上的男人很容易的躲開,一腔火氣又被勾出來,用力踩一腳貼在地面上的干癟尾巴,沉景初在后面看得膽戰(zhàn)心驚,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師祖級別的師叔,他現(xiàn)在幫誰都顯得自己混蛋,忍不住背過身,甚至走遠了兩步。 “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心眼居然還他媽有九轉(zhuǎn)十八彎???”承影越想越氣,一想到自己走這一遭的努力被這不知道差了多少輩的小輩付之東流,指不定小主人現(xiàn)在怎么想他呢,就想一劍狠狠地劈下去。 “所以呢?”沉棠輕嘆,該說不說,劍靈雖然年長,某些時候卻總是過于天真,不過這大概也有個好處,他倒是通情達理,最后在小時候,女孩卻還是更照顧這天真爛漫的劍靈更多些…… “我不殺你,”承影冷笑著挪開劍尖,“我若是先動了手,小主人之后對著你的尸體動刀,總歸還是不太解氣?!?/br> “你見到她了?” 沉棠看著那截挪開的劍尖,傳宗的名劍,就算遭受了這么浩大的一場雷劫,劍靈劍身無一受損,畢竟是萬年神劍,真要硬碰硬,他現(xiàn)在八條尾巴還未修成,勝算大概也只有四成。 不過,他倒是不可能落于下風的。 “所以,她重新接納你了嗎?” 這,可就是逮著劍靈的痛點踩了,原本一個大男人哭成那個樣子承影還覺得自己丟臉,眼睛還紅腫著在感受到契約的一瞬間就往這邊趕,他根本不敢細想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狀態(tài),他被云初徹底的拋棄,那現(xiàn)在依舊相連的契約又算什么? “你他媽……” 劍靈又補了兩腳,沉棠嘶了一聲,踩的確實用力,尾巴尖火辣辣的疼,自己珍視的尾巴被人這么蹂躪,他心里不爽,面上卻不顯山露水,依舊眉眼含笑地看著眼前器靈。 “你知道嗎,承影?” 他答非所問,緩緩道來。 “我喂了初初一顆萬年幻珈藍草的洗髓丹……你猜,她現(xiàn)在功力恢復了幾成?” 雖說陰氣過重可能會導致寒氣入體,但是沉棠之前喂了陽精,就算再怎么冷也不會凍死人,更何況等事情全都結(jié)束后她隨便找些藥材,就可以陰陽調(diào)和。大補藥丸入體,她的功力應該甚至會比出事前更上一個臺階。 “你再去找她,她要和你解契的可能……會有幾成?” 十成。 在場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云初下定決心要甩掉那個天下第一劍主的稱號,原本也只是因為自己體虛而稍微擱置,劍靈一直刻意回避著的潰爛傷疤被擺在明面,承影攥緊拳頭,雙目血紅,想要大聲駁斥辱罵,開口卻找不到自己可以立足的論點。 她不會……她不會這么做……她不會……我不會讓她這么做! “信口開河,腦子被雷劈傻了?”氣到極致,承影反而笑了出來,“你奪舍云初了?就一定知道她會這么做?” “怎么不能?初初現(xiàn)在遠在天涯海角,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生活可非常滋潤。”沉棠似是無意,手卻不停動作著,從男人腳下把尾巴拯救出來,“你大可再去找她……看看最后她會怎么做。” “承影,我們留不住她了?!?/br> 是啊,被無底線偏愛的早就換了對象,云初和那夫君過著田園笙歌的日子,有了軟肋,又怎么可能想要再和他回到戰(zhàn)場,更何況她那夫君看著也不是盞省油的燈,怕是只用扇兩句風,她就會毫不猶豫的扔下他解契,然后去過自己的生活,當然,生活里不會有他。 他恨著眼前的男人,又在不自覺中和他淪落到同一種境地。承影后退半步,看著沉棠終于喘過來氣,然后緩緩站起身,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我們留不住她的,對嗎?” 而承影的懷中,那個裝著藥丸的盒子毫發(fā)無損,那是他從南疆靠命搶回來的丹藥,由數(shù)種奇材輔佐,以頂級的千芝雪藤為主,吃下這粒,就算你是毫無根骨的平凡人,也可以內(nèi)力暴漲,成為百年難遇的練功奇材。 而更為耐人尋味的點是,千芝雪藤,也是一味極陰特性的藥草。 我們留不住她……嗎? 承影猛地抬起頭。 這瘋子……大概是要鐵了心拉他下水。 但是他明明也可以拒絕,明明可以義正言辭的譴責,再轉(zhuǎn)身離去,體面的再度變回那個孤獨的萬年劍靈,但是承影沒有,他低下頭,表情晦暗不明,手緩緩按壓上靈核的位置,而在層層衣物包裹之下,堅硬的盒子棱角硌到了他的手指。 沉棠就是吃準了這一點——嘗過溫暖的人,怎么可能再把帶來溫暖的人拱手相讓? 就連萬年的劍靈,也終究逃不過一個情字。 —— 兩個老男人(相對于初初來說)開始扯頭花,打響了未來無數(shù)次修羅場的開門紅一炮?(???)?雙方分別為: 沉·我沒素質(zhì)我就要追老婆·吃藥給自己吃成了面癱·經(jīng)常變成怨婦但很好哄·很珍惜自己的大尾巴·到底是因為我會騙人所以我是狐貍還是因為我是狐貍所以我很會騙人呢哇卡吶喲·棠 承·我說臟話會罵人但我是個純潔的好男孩·靠智商換武力的典型代表·本作武力值天花板·不知不覺小時候偷了那么多次家的被寵愛的笨蛋美人·活了幾萬年情商跟幾十歲小孩一樣·隱性的占有欲爆炸強·玩智商斗不過老狐貍·到現(xiàn)在就自己連邊緣h行為都沒有·影 阿青:我覺得你們幾個都該走遠點(指指點點) 沒事阿青……下一章會寫你的(悄咪咪補充)還有臭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