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你,我活不下去
天邊的勾心斗角,云初一概不知。她試探著踩了一腳,山上雪積的快,剛剛她就不小心踩空差點摔倒,現(xiàn)在也多了許多謹慎。 踩到了地面的實感,她才放心的又踏出一步,到了山下應該就可以快些了,也不知道山外有沒有下雪,阿青怕冷,每次都會鼻尖通紅,配上他平時的蒼白臉色,看得便更像一個弱不禁風的柔弱書生。 但阿青可不是柔弱書生,云初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她傷口還未痊愈,那時候人也消沉不少,有時候看著天邊落雪,就想隨著雪花一起墜入山谷,嘗試飛翔然后墜落的滋味。然后她真的去實踐了一次,結果摔下去時沒有頭著地,沒死成還摔斷了腿,她坐在谷底,氣的直跟山底的巨石有來有回的搏斗,打累了,雙手也鮮血淋漓,女孩沮喪地低著頭,既討厭把自己逼到如此絕路的天道之子,又討厭幾分鐘前貿然決定跳崖的自己——不跳下來,她至少腿不會斷。 不過外面太冷,云初那時候也感受不到多疼,只有內心的澀意無盡發(fā)酵——直到阿青找到了她。 他跌跌撞撞,似乎找了許久,眼中不自覺帶了淚光,植物明明都是怕冷的,云初不敢想他在外面找了多久,阿青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別,直接把她緊緊抱在了懷里。 “太好了……”他的聲音甚至已經(jīng)哽咽,“你沒事?!?/br> 原來她要是失蹤,真的會有人來找她啊。 她后知后覺地也抱住面前男人,阿青擦了擦眼淚,三下五除二就把她背在身上。 “我們回家,小道長。” “我不是……” 云初小聲反駁,她修為盡失,孑然一身,又怎么能擔得起道長這個稱號,但是阿青堅定的搖了搖頭,每一個字都咬在了她心動的波長上。 “我不認別人?!?/br> 明明鼻尖都凍成紅紫色,但是云初卻覺得,阿青那天的笑容,其實更多讓她想起的是和煦的春日,在那天,少女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你就是我唯一的小道長。” 好想念阿青啊,云初不禁嘴角帶了幾分笑意,他也會等待著她嗎,她這次走一遭身體好了又差,大不了回歸老樣子,她可以和阿青把門前的竹林開墾一部分,拿去種些蔬果…… 她的腳步被迫停下。 風雪中,男人的袖管終于不再空蕩蕩,劍靈終于邁過心里那道坎,不再拿自己的殘破身軀行走世間,器靈的本體被他拿在手上,他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腳步,在等誰已經(jīng)不言而喻。 但也只有劍靈自己知道,他修復好的這只手再一次發(fā)熱,發(fā)燙,發(fā)疼的原因。 “云初?!?/br> 他抬手,把劍帶著鞘扔過來,云初沒接,但是靈劍本體也不會讓自己掉在冰天雪地里,一個鯉魚打滾,就拿著劍柄去蹭云初的側臉,舉止親昵。 “你說過的,”云初輕聲回答道,“你說過等你回來,你要和我解契?!?/br> 那是在你接受第二次契約前提下,承影捏緊手掌,這冷淡疏離的態(tài)度又把他的心凍了一次,怎么辦,他沒有主人了,再也不會有人用那么好聽的聲音叫他的名字,去牽起他的手,遞他一只洗好的梨子。 “我食言了,對不起。” 該怎么讓他心甘情愿的放手啊。 承影感覺到自己鼻子又在發(fā)酸,云初搖了搖頭,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 “不許哭,”她似乎驚訝于真的看到了他的淚光泛濫,端正態(tài)度和他講話,“你的魄力與骨氣呢,怎么又要……” “我沒骨氣!” 承影大吼出聲,云初嚇得一激靈,是真沒想到這話能從承影口中聽到,世上聞名的天下第一劍此時倔強的拽著她的衣角,大有一副她如果要硬來,就要報廢一件衣服的覺悟和態(tài)度。 ……我下次直接穿外套出門。 “你都要走……走了……我他媽要什么骨氣!” “不是……你……” 嘶啦一聲,衣服果然扯開個口子。云初差點一口氣沒喘勻,有火氣,又不太想對著他發(fā)火,生怕她多說一句話,面前的人就又哭給她看。 你在任性什么,又想挽回什么呢。 云初握住劍鞘,她的本命劍乖乖的待在她的手里,而她曾經(jīng)心意相通的劍靈站在面前,神色晦暗不明。 “沒事的,承影,你以后還會遇見更多的人?!彼J真和他說,示意他把劍拿過去,明明經(jīng)歷了那么多任劍主,為何只揪著她不放手呢,“沒有誰是無法離開誰的。” 最終還是要走。 承影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具體想了什么,只是回憶起沉棠在他離開之前,像是自言自語的一句話。 難得如意,又執(zhí)著難忍,久而久之,再好的人,也要偏執(zhí)入魔三分。 他如意度過了她的全部童年,然后徹底的變成了離不開女孩的模樣——你為什么不看看我,不多問一句我的情況?我明明和他一樣需要你。 他斷掉的那只手,終于還是又帶給了小主人不幸。 他捏緊了手中藥丸,最終還是妥協(xié)著看向云初,她以為他妥協(xié)了要放手了,但是承影自己知道,他妥協(xié)的是自己的欲望,是自己想要永遠待在她身邊的欲望。 離了云初,他活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