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我就跟著黑白無常一起到了打工的地方。我本來還在想陰陽交界處會在哪里，是不是類似太平間的地方，誰知道眼前的竟然是一座非常具有現(xiàn)代感的辦公大樓。

    「這里是陰陽交界處？」

    「對！」黑無常解釋：

    「表面上看起來是普通的大樓，其實就是通往陽間的入口，不過普通人是進(jìn)不來的，這里平時也只開放給鬼出入。當(dāng)然入口不只這里，光是臺灣就有兩百……」

    「大哥，你說得太多了?！?/br>
    白無常及時阻止，我剛才聽到了啥！兩百？臺灣有兩百多個入口嗎！會不會太恐怖了啊！

    「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嗎？要進(jìn)去了?！?/br>
    白無常提醒我，我有點(diǎn)不解為什么要做心理準(zhǔn)備，鬼我已經(jīng)看得夠多了??？

    但當(dāng)一推開大門，我就知道為什么了。

    里面的擺設(shè)就跟平時看見的辦公大樓一樣，有好幾個登記口，最里面有一扇紅色的拱門，成群的鬼正在排隊。擺設(shè)也很簡潔明亮，有日光燈有冷氣還有盆景植物，真正讓我受到驚嚇的，是胡子越本人。

    他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手中拿著簿子一個個地登記，問題是他的穿著。

    藍(lán)色船型帽、藍(lán)色小背心、白色短袖上衣搭配藍(lán)色窄裙！

    我.的.天.??！

    看到的當(dāng)下我差點(diǎn)就這么歸西了去，這種衝擊比被核子彈打中都要來得大。

    胡子越?jīng)]注意到我，他用發(fā)夾把自己過長的半邊瀏海夾起來，還化妝遮住臉上的黑眼圈，口紅擦得跟香腸似的，最驚悚的是他還笑得一臉燦爛一臉?biāo)侨澜缱钚腋５娜说镍B樣。

    「胡子越！你把身為男人的尊嚴(yán)放哪去了！」

    我也不顧他還在工作，就朝他大喊，胡子越聽見了僵硬地回過頭，他上揚(yáng)的嘴角硬生生彎了下來。

    「嚴(yán)望！你帶他來干什么！」

    「小白從今天開始也要在這里幫忙，你們是同事了。」

    黑無常笑嘻嘻地說，我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可是為什么是女裝！」

    「因為這里原本只有女性員工，在男用制服做好之前，還請劉先生將就?！?/br>
    白無常官腔地跟我解釋，這代表我也要穿女裝嗎！將就個頭啊！

    「行了行了，你也看見了吧？工作很簡單，就是檢查他們的火簽令，還有基本資料的填寫，猴子都會做。你要是沒疑問就去換衣服，剩下的鬍子會教你?！?/br>
    黑無常揮揮手結(jié)束這個話題，跟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工作內(nèi)容還有注意事項之后，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套全新的制服，順手比了洗手間的位置。

    我看著手中的制服，沒來由地感到厭惡。說實話女裝這種東西近年還好像挺熱門的，聽說日本還有偽娘女僕咖啡廳，不過那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我跟胡子越怎么看就是個爺們吧！不管怎么化妝都會穿幫的，看看胡子越那樣簡直比如花還恐怖??！

    「劉白，既然來了就給我?guī)兔??！?/br>
    胡子越看見我還在掙扎，冷不防丟來一句話，我只好乖乖去換衣服了。

    不是我在說，那些鬼看我們的眼神都怪怪的。

    「下一個，吳某某。」

    「先生，不對，姑娘……你是北方人嗎？真是壯??！」

    你們眼瞎了嗎！可不可以不要這么白目！難道變成鬼之后連審美觀都會改變嗎！救命！

    就這樣結(jié)束了各種意義上都驚心動魄的一個下午，到了休息時間，胡子越把妝卸了，揉揉笑僵了的臉皮，終于問：「你怎么會知道這里，嚴(yán)望跟你說了什么？」

    「就咱們默契好唄，你不是也叫黑無常幫你找胡天師的去向嗎？我拜託了跟你一模一樣的事情，就被抓過來了?！?/br>
    「嘖！多管間事?！购釉絽s沒有半點(diǎn)感謝之心。

    「你才是怎么會到這里來，要是平常你絕對不可能干這活的？」

    「如果不是千陽鎖的精氣消耗得那么快，我用得著嗎！還有誰可以拜託？」

    胡子越癱在椅子上，用一條濕毛巾蓋住臉，聲音悶在毛巾里，聽著有幾分無奈。

    「可是如果他們食言怎么辦？」

    「……」

    「欸？干嘛不講話了？」

    「……」

    他不再回答，估計也是對未知的將來感到茫然，我知道這時候該讓他靜靜，便默默地離開休息室。

    煩躁感席捲了全身，這時候，我突然想喝點(diǎn)酒，也許醉了就能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胡子越從以前就很神出鬼沒，不知道該說是飄泊的云還是無常的風(fēng)，總是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為此我本來以為，這兄弟恐怕是做不成了。但奇怪的是，我們之間彷彿真有什么樣的羈絆，一路上分分合合也不都這么過來了。

    就算已經(jīng)這樣了，我還是有種他隨時會離去的錯覺，比方說現(xiàn)在。雖然我算是好相處，很容易交朋友，但真正能聽自己說心理話的也還不就那么幾個。

    要是胡子越真的沒辦法把他的魂找回來，或許過沒多久我就見不到他了。

    想到這里，心頭就一下子緊起來，著實難受。

    這樣奇怪的感覺在黑白無常捎來消息之后一掃而空。

    「小白啊！我們有個好消息跟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那天打工結(jié)束后，員工休息室里，黑無常伸出雙手各比了個「一」，堆滿笑臉問我。

    「這什么老式美國電影的開頭？講重點(diǎn)！」

    「不選我就不說囉？」

    「……先說壞消息?！?/br>
    「真不愧是小白！明理的選擇。壞消息是，我們找不到你說的胡天師?！?/br>
    「為什么？」

    「我覺得他恐怕還活著，因為地府沒有關(guān)于他的投胎記錄，可他法力那么高強(qiáng)的人鐵定特別狡猾，也許用了什么方法躲起來了也說不定?！?/br>
    「是這樣嗎……那好消息呢？」胡子越問。

    「好消息就是，你們倆的工資下來了。」

    黑無常說著遞給我和胡子越一個薄薄的信封袋，這好消息還真是一點(diǎn)都沒辦法讓人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