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頭？這我們也不知道啊，那個陰氣不是固定的，它會移動！有時在這，有時在那，我也搞不清處到底是哪兒?！鼓枪砩α松︻^。

    胡子越臉色一變，飛快地寫了好幾張便條紙，寫完后拿給我看，我也傻住了。

    上面寫道：

    『要說陰氣的源頭，那自然是不好找的，我們學校氣場本來就很亂，加上后面又有墓園，整個流向一直都成不了系統(tǒng)。

    但是再怎么亂，總是有個規(guī)則可以依循的，任何地方都會有一個特別大的氣場，足以鎮(zhèn)壓其他小的氣場，而這個大氣場的中心，是不會輕易變更的。

    如果出現(xiàn)了一個強大的陰氣系統(tǒng)，那可能有兩個假設(shè)，第一，有某人企圖對我們學校不利，擅自改動了風水布局；第二，有個命里帶刀的人住進了學校。

    但現(xiàn)在這個系統(tǒng)會移動，就表示它不存在于一個靜物上，而是生物，也就是說，只可能是后者。

    命里有刀，無非是一個不好的象徵，這樣的人不是大好就是大壞，但大多時候他們一生都很坎坷，整個人煞氣太重，對自己或身邊的人都不利。所以，他們最適合經(jīng)商，再不然就是當警察，讓那把刀斬敵手、斬罪犯。

    但一般來說，這種人身上雖然有煞氣，也不足以影響整個學校，所以，這個人必定非同尋常。

    他鐵定有目的地把自己命中的刀給磨利了，也就是說，他是來陷害我們的?！?/br>
    我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們學校是去哪得罪這樣的人了？

    「應(yīng)該不會吧，這么厲害的人，來我們學校干嘛？」我說。

    胡子越表情越發(fā)嚴肅起來，然后便拽著我的手把我拖回了休旅車上，踹了駕駛座的椅背一腳要消波塊開車。

    「子越你脾氣干嘛那么大？問出什么了？」消波塊問。

    胡子越朝他比了個中指，這是他用肢體語言能夠「講」的最粗的粗口，消波塊不敢再扯皮，繃起臉來專心開車。

    途中胡子越又寫了張便條紙給我看，說，我們有必要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不能打草驚蛇，所以他想了一個比較低調(diào)的辦法。

    他拿出手機，打開學校平面圖，在上面指了幾個點，翻開第二張便條紙，寫著，這些點都是氣場的交匯處，要測試陰氣的動向，最適合選這些位置。

    方法很簡單，首先拿幾個碗，里面裝半滿的陰陽水，再丟一片柳葉進去，分別埋進這些點的土里。三天后，把碗拿出來，根據(jù)里面的柳葉狀態(tài)來判斷陰氣在此地逗留的時間。如果柳葉依然新綠，表示幾乎沒有陰氣路過；如果柳葉已經(jīng)枯黃，則表示陰氣曾經(jīng)在此停留較長的時間；要是柳葉碎掉了，即陰氣就在附近。

    我說光這樣怎么能知道那人是誰呢？胡子越像早料到我會這么問，立馬又拿出一張寫好的便條紙。

    『這樣至少能夠判斷那人的活動路線，也就是削去法，一個個刪，最后總會被我們抓到?！?/br>
    「這樣難道不會太慢嗎？」

    胡子越拿起前一張便條紙，在「不能打草驚蛇」下面畫了幾條線。

    「喂，你們在聊什么，我也想知道?。课覀兊目植榔降走€可不可以拍？」消波塊又忍不住插嘴了。

    「呃……我可以講嗎？」我問胡子越，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點頭。

    第二天清晨，胡子越就準備好十幾個碗，要來布他的局了。消波塊扛著攝影機跑來參觀，一臉興奮地問可不可以全程錄影，被胡子越踹了一腳。我說反正只要影片不公開，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係，況且多一個人把風也比較安全，胡子越這才勉強同意。

    消波塊保證，這影片是他自己留著紀念的，事情結(jié)束之前，他保證不會外流，那笑臉誠懇得跟什么一樣。

    雖然我知道消波塊不是那么白目的人，可他卻邊拍邊做實況轉(zhuǎn)播。

    「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是胡……胡老師！啊，這個胡老師呢，他是我們學校最厲害的司公，上天下地，無所不能啊！各位觀眾請看，胡老師正在碗里裝水，這個水啊，可不是普通的水喔，是……」

    講到這里，消波塊停下來看著我，我用口形示意他：「陰陽水?！?/br>
    消波塊恍然，卯起來繼續(xù)說：

    「陰陽水！所謂的陰陽水，就是陰水跟陽水的混合啦，欸，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啥，反正就是很厲害的水啦……」

    消波塊解說的期間，胡子越已經(jīng)埋好一個碗了，他特別在埋碗的地點上做了一個小小的土堆，以免之后找不到。

    接著又是相同的枯燥程序，一連埋下了十六個碗，遍佈整個校園。全部結(jié)束后，我們站在校門口，忽然有種蓋好一棟房子的成就感。

    消波塊的電影仍繼續(xù)拍攝，不過為了避免再度被鬼纏身，換成了離學校比較遠的地點。我自告奮勇當攝影師，說什么也不愿意演鬼，于是鬼的角色就由另一個同學替補，最了不起的是，他是自愿的。

    三天后，胡子越拿了一張紙給我看，上面列著每個碗里柳葉的情況。他現(xiàn)在字寫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好看，已經(jīng)很習慣當啞巴的生活了（怎么好像有點可憐）。

    這次的實驗中，除了女生宿舍附近的那些，其他柳葉都有輕微地枯黃現(xiàn)象，這可以初步判定，那個人是男性，并且很可能住在學校里。

    為了證明這個假設(shè)是對的，我們必須進行第二次實驗，這次碗的分佈要比上回更密集些，尤其是男生宿舍附近。至于時間，得持續(xù)久一點，大約一個星期。

    我最討厭的就是等待，之前等三天就已經(jīng)夠久了，一個星期根本是煎熬！我就是那種只要有件事沒做完，就會無時不刻地想著的那類人，老毛病了，怎么也改不掉。

    本以為又要無聊地度過這一個星期，黑白無常就突然回來了。

    許久沒見到他們，我心中有說不出的愧疚，他們?yōu)榱司任胰ニ退?，這人情我想我一輩子都會記著。我又是道歉又是巴結(jié)，搞了老半天，黑無常揉著太陽xue叫我別這么見外，還說我是他重要的手下，哪有可能冷眼旁觀，我差點又要哭了。

    為了表達我的感謝，我決定自掏腰包請這幫人好好地吃一頓，順帶叫上呂洞賓跟彩霞，宛如什么公司的尾牙，一群人盛裝打扮進了飯店，痛快地鬧了一整個晚上，喝到爛醉才回家。

    許久沒有那么自在，我心情總算舒暢了不少。

    「唉──有你這樣的助手真是我的福氣呀──」

    回程的車上，黑無常發(fā)出滿足的嘆息，我被他講得怪不好意思，也不曉得這是不是真心話。

    「劉先生請放心，大哥對你沒有客套的必要?！?/br>
    我又一次被白無?？创┝讼敕?，一時竟想不出該說什么，尷尬地低下頭去，眼角馀光瞄到黑無常偷偷地笑了。

    回到家還沒開門，就感覺到了異樣的低氣壓，幾個人互看一眼，停了半秒，不約而同擺出「完蛋」的表情。

    我們完全忘記魏禾汶了！

    胡子越首先瞪我一眼，意思大概是我怎么會忘記叫上他？

    「小白啊，不是我在說，就算小汶沒去救你，好歹他也是咱們的一份子嘛，唯獨把他排擠在外，總覺得不太妥當??？」

    黑無常也皺起眉頭。

    白無?？戳讼率皱l：「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夜兩點了?！?/br>
    「不不不是我的錯啊，我說要去吃飯的時候魏先生不在嘛，我我我就忘記了??？唉呀，可是我講得那么大聲，他絕對有聽到……怎怎怎么辦??？」

    我拿著鑰匙的手在顫抖，彩霞看不下去，把我推開：

    「吼，你們這些男人真的很沒用捏，我來開門啦，有事我罩著，毋免驚啦！」

    她一說，男人們馬上自認沒用，齊刷刷地退開，絲毫不敢看那扇禁忌的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