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支離破碎的回憶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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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dāng)天送聽見他們要在育幼院里放火的時候,終于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他對周善說。 「不放火會出問題,這次跟以前不一樣,得燒乾凈才行?!怪苌普f著看了一眼胡天師,表示這不是他的決定。 如果真的放火,就不是小孩子的問題,周邊整條街的人都可能被波及到,無疑會引發(fā)一場浩劫。天送忽然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他做的都是些多么可怕的事,可現(xiàn)在反悔,已經(jīng)太遲了。 于是天送第一次提出了反對意見,他拒絕加入這個行動,并揚言要跟警察自首,卻與胡天師大打了一架。年邁的天送當(dāng)然不是胡天師的對手,他很快敗下陣來,被胡天師封了xue,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了。 天送不清楚胡天師堅持選擇朝日育幼院的目的,更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v火,「燒」的又是什么東西。 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一個人要是走錯了路,便很難再拐回來,只能一直不斷地錯下去,直到把自己推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天送一直以為,自己這是在還胡天師的人情債,可現(xiàn)在看起來,他反而成了受害者。 這樣的想法,果然還是太傻了。 天送被胡天師跟周善放置在后車廂里,黑暗中,他的眼淚流了出來,這是個連神明也不會原諒的罪孽,他這一生,是來造孽的呀。 死了也好,像他這樣的人,的確是該死的── 這時,他聽見外面?zhèn)鱽砹藢υ捖暋?/br> 「幾個人?」是周善。 「三個?!购鞄熁卮稹?/br> 「怎么會只有三個?」 「三個就夠了,別浪費時間?!?/br> 天送立即會意過來,他們這是在討論小孩子的事,他們要帶走其中的三個小孩,剩下的放火燒死。 胡天師的作案手法很簡單,在夜深小孩子入睡之后潛進(jìn)去,給他們每個人點xue,無論再大的動靜也醒不過來。點xue不像下毒會留下線索供法醫(yī)檢驗,到時候肯定是找不出一絲破綻的,加上附近并沒有監(jiān)控設(shè)備,除非有人告密,不然真相將永遠(yuǎn)被隱藏。 沒有辦法在死前揭發(fā)這兩人的罪行,或許就是天送最大的遺憾。 不久后他被胡天師和周善從后車廂里搬了出來,扔進(jìn)了火場。 他知道自己給他們背了黑鍋,未來的結(jié)案報告上,或許就會寫著他就是兇手。天送想到這里,忽然覺得釋懷了。 反正橫豎都是罪人,這樣的死法,對他而言再好不過。 天送趴在地上,聽不見一點聲音,他感覺全身都在發(fā)燙,他的皮膚逐漸緊縮,產(chǎn)生撕裂般的疼痛感。每呼吸一口氣,生命就減少了一點,從鼻孔到肺部都像是著了火一樣燒灼,他用力地咳嗽,覺得舌頭開始龜裂。 火焰把他全身的脂肪烤得茲茲作響,他流不出一滴眼淚,全身的水份都被蒸發(fā)殆盡。他漸漸失去了力氣,整個身體都麻木了,一點一點地僵硬起來。 原來,死亡不過就是這么回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送忽然醒過來了,他發(fā)覺自己依然在育幼院里,只是由趴著變成了站著。他整個背貼在墻上,四肢張開,旁邊就是大門。已經(jīng)被燒得焦黑的大廳里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天送想逃離這里,卻發(fā)現(xiàn)手腳彷彿被上了無形的鐐銬,牢牢地鎖在了墻上,他哪兒也去不了了。 天送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居然完好如初。 怎么會,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天送這般想著,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天送先生,您在嗎?」 天送立刻就認(rèn)出來,說話的人是周善。 「周先生、周先生?」他不住地大喊,他現(xiàn)在迫切地需要知道前因后果。 「唉,我忘記了,即使您回答,我也聽不見?!?/br> 周善沒有要走進(jìn)大廳的意思,站在門外繼續(xù)說: 「您真是一把好刀,三個月過去,現(xiàn)在這里的陰氣越來越盛了?!?/br> 「周先生,你在說什么?我怎么會在這里?」 「我明天就要到大陸去了,這一去,恐怕也不會再回來,我是來跟您道別的。雖然我們認(rèn)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您給了我這么寶貴的石頭,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br> 周善說的話與天送完全搭不上邊,天送慢慢意識到,自己真死了,現(xiàn)在是個鬼,周善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這顆石頭叫千陽鎖,是個寶物,多虧了它,我才有辦法爭取到外地工作的機(jī)會……我準(zhǔn)備金盆洗手了。很可惜,也幸好您沒有使用到千陽鎖,畢竟它是一把雙面刃,能害人也能助人,用的方法不對,也難怪會變成『天煞孤星』了……」 天送看不見周善的表情,不過聽語氣他應(yīng)該是十分高興的,天送這時才第一次知道,那顆石頭的真正用途。 「假如您真的有在聽我說話,也許會很好奇,為什么您會被鎖在這里……」 天送不自覺點頭,即使周善看不見他。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胡天師那人您也曉得,他從不對人說心里話。但是我跟了他也有一段時間,他多少對我有透露一些,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您?!?/br> 「你知道『風(fēng)水眼』吧?這個『眼』是行話,在風(fēng)水上就是一個陰陽氣場和諧、凝聚的地方,也可以說是氣場的中心。一塊地可能只有一個或兩個風(fēng)水眼,非常珍貴,一旦『眼』被人破壞,周邊的土地都會受到影響……你知道我要說什么了,這個育幼院,正好就蓋在『風(fēng)水眼』上?!?/br> 周善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大概對著空氣說話有些彆扭,他的聲音越來越?。?/br> 「胡天師想要破壞這個『眼』,我也不知道他這樣做有什么意義,跟把小孩子帶走又有什么關(guān)係。我只大概能猜到,他破壞這個『眼』,需要一個活人當(dāng)祭品。這個活人不能是普通人,他的命里得有一把『刀』。胡天師覺得您是個好苗子,是他把您命中的『刀』給磨利的。」 天送想起來了,胡天師在他床底下放的那些石頭,好像就是磨刀石,當(dāng)初胖子口中的「寶刀未老」,竟是這個意思! 「胡天師把您燒死,讓您變成厲鬼在這里坐鎮(zhèn),就是給這個局多加了一道保險,簡單說,陳先生,您現(xiàn)在成了他的看門狗了?!?/br> 聽到這句話,天送腦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果然打從一開始,胡天師就不安好心眼,他徹徹底底被騙了。 「陳先生,我剛才已經(jīng)把房子周圍胡天師佈下的陣給破壞了,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逃走。我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神,如果有的話,您就到附近的土地廟去,趕快投胎吧……我從胡天師那里拿到的好處已經(jīng)夠了,沒有必要再幫助他。嘿嘿,我周善總算是做了件善事……沒辜負(fù)我的名字……好啦,我也得走了,陳先生,有緣再會了?!?/br> 周善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天送試著活動了下手腳,真的從墻上下來了。他并沒有按照周善說的到土地廟去,他有另一個目的。 向胡天師復(f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