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他們的生前往事-青青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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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長青認(rèn)識易水寒的第二年,戰(zhàn)爭爆發(fā)了,敵軍攻破防守,入侵到城里,霖香閣被一把火燃燒殆盡,許多姊妹都死了。段長青跟隨逃難的人潮,來到了一處隱蔽的小村,老弱婦孺縮瑟在一起,但是,他們身邊至少都有親友陪著,唯獨(dú)他沒親沒故,終日不知所措,心里始終掛記著易水寒。 那段日子每天晚上,段長青都會向祖靈祈禱,祈求保佑易水寒平安無事。他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己會這樣迫切地想念他,他從未如此思念過一個人,從未如此熱烈地渴望一個人的懷抱,戰(zhàn)事中的夜晚,他的眼淚撲簌簌滾了下來。 「易哥哥……」 段長青喃喃地喚著易水寒,然而他所能想像得到的,也只有他的聲音,他沒見過易水寒長什么樣子,他無數(shù)次的幻想,試圖拼湊出他的臉,但是,他仍感覺易水寒離他的距離是那么遠(yuǎn)那么遠(yuǎn)。 戰(zhàn)爭的殘酷,他非常明白,所以,他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也許易水寒再也不會出現(xiàn),但是,奇蹟發(fā)生了。 那一夜,易水寒出現(xiàn)在小村,給段長青披上了貂皮披肩,拉著他的手,對他說:「走吧,哥哥帶你離開這里,我們?nèi)ヒ粋€沒有戰(zhàn)爭的地方生活吧!」 段長青簡直不敢相信,有如做夢一般,易水寒還活著!但是,為什么他會知道他在哪里?如果此時他看得見,他就會發(fā)現(xiàn)易水寒比原來削瘦許多,衣服破破爛爛,渾身沒一塊乾凈的地方,那證明了易水寒為了找他,歷經(jīng)了多少辛苦。 狂風(fēng)中,易水寒駕著馬,段長青坐在他后面,依偎著他寬厚的背,馬蹄的聲音攪動著他的心,從前他也是會騎馬的,奔馳在草原上的感覺,是多么舒服啊!他忽然想起了娘,鼻子一酸,趕緊抓住易水寒,聽著他的心跳,才漸漸安穩(wěn)了下來。 段長青和易水寒一起在國土邊疆的茅草屋里,過上了一段安逸的日子。那無疑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時日,易水寒教他辨明藥理,他記住了上百種藥草的香氣和觸感,小半年下來,他已經(jīng)可以運(yùn)用這些知識替人治病。除此之外,易水寒還告訴他人體的經(jīng)絡(luò)和xue道的位置,送給他一副針灸用的銀針,他用得相當(dāng)上手,那些針簡直就像是從他手指頭里生出來的一樣。 漸漸地,開始有許多人慕名而來,求段長青治病,其實(shí)他們主要是好奇,一個瞎了眼的少年,是怎樣能一毫不差地摸透xue道的位置?還有,段長青那身子骨,像個女人似的,一雙手又細(xì)又軟,被他這么一摸,通體舒暢,生理和心理的享受都有了。 他們的茅草屋,因?yàn)橛羞@么一位美人大夫聲名大噪。 「你真厲害!學(xué)得這樣快,哪天要是我不在了,你也能靠自己活下去了?!?/br> 易水寒這樣夸獎他,他卻忍不住回:「我不許你這樣說!不要離開我!」 易水寒摟住他:「我明白的,長青,我再也不會讓你孤身一人。」 這句話,段長青記了很久很久,易水寒走的那一夜,他坐在黑暗的房間里,喃喃地說:「騙子……」 易水寒從未跟段長青提起過,自己曾經(jīng)是個殺手,只要肯出錢,他就悄聲無息地殺掉目標(biāo)。無數(shù)的生命葬送在他手中,等他回過神,只能看見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末了,他因?yàn)椴辉冈贇⑸?,遠(yuǎn)走他鄉(xiāng),當(dāng)起了行腳大夫。 遇見段長青是個意外,見到他的剎那,易水寒就決定,要保護(hù)好這個人。當(dāng)時追他的并不是強(qiáng)盜,而是他的仇人。也是從那時起,他決定要隱瞞自己的身分,他是多么希望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能持續(xù)得長一點(diǎn),多么希望可以一世安穩(wěn),然而,他們還是追來了。 那天易水寒在一處山谷里發(fā)現(xiàn)了一株藥草,他大喜,傳聞中,這種藥草能夠解段長青的毒!他毫不猶豫地把藥草連根拔起,揣在兜里,正準(zhǔn)備回去,一把冰冷的利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來者何人?」易水寒冷靜地問。 「易水寒,你殺了我的父親,今天我要你一命還一命!」對方說。 「你不該怨我,要怨,就怨那個出錢讓我殺人的傢伙吧!」 易水寒轉(zhuǎn)過身,一腳踢飛那人手中的劍,對方竟是比他高出兩個頭的大漢。他急了,想到自己身上沒帶任何武器,單憑赤手空拳,怎能打得贏?我可不能折在這里,好不容易找到藥方,必須帶回去! 他亮出雙手,表示自己手無寸鐵,邊朝大漢走去,邊慢慢地說:「大爺,你先別急,你先留我一命,讓我去辦一件事,等事情辦完,隨你怎么處置……您覺得如何?」 對方?jīng)]有說話,只是冷笑,易水寒意識到情況不對,都還來不及回頭,就被一支長矛從后面貫穿心臟。 原來……還有同伙……嗎…… 易水寒瞪大了眼,嘔出鮮血,視線逐漸模糊。 「放開我!讓我回去!我還不能來這里!」 「易水寒,你已經(jīng)死了!你就算回去,他也看不見你,更聽不見你的聲音,你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呢!」 鬼差把綑綁易水寒的鐵鍊又勒緊了一點(diǎn),疼得他從齒縫擠出呻吟,方才吼得太厲害,他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了,所以他只能瞪著對方,抿著唇,絲毫不畏懼。 「走吧!」 鬼差拽住鐵鍊,把易水寒往地獄的方向拖去,他生前犯了太多的罪,是要受刑的。易水寒咳嗽幾聲,咳出了濃稠的血塊,他用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那鬼差說:「讓我回去,至少讓我……把藥方給他……」 鬼差沒有反應(yīng),只是木然地往前走,易水寒低垂著頭,難道自己真的就這樣完了嗎? 長青……你現(xiàn)在在哪兒,是不是還在等我? 你是不是還在那破屋子里,癡癡地等我回來,給你帶治眼睛的藥方,這樣,你就可以重新看見這個世界…… 對不起,這次是哥哥食言了,是哥哥對不起你……易水寒意識到自己哭了,但從他眼里流出來的,不是淚,是血。 長青啊,別再等我了…… 黑無常關(guān)上地獄的鐵門,易水寒就被永遠(yuǎn)地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了。一年后,奈何橋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清秀的年輕人,他骨瘦嶙峋、雙目混濁,敞開的衣襟露出胸膛,可以看見心臟位置有著巨大的傷痕。 年輕人終日在奈何橋邊徘徊,無論如何也不肯走。孟婆在旁邊看了,覺得很奇怪,就問他,你又不用受刑,怎么不趕快投胎呢? 年輕人笑了,指著地獄的方向輕聲說:「我在等一個人,等他從里面出來,我們約好了,投胎的時候手牽著手,聽說這樣,來世就能誕生在同一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