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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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凱夏問起蘭妮為何會在這個荒郊野外定居時,貝蕾娜回答道:「蘭妮說她是為了做研究才來的。就像你知道的,整個金石坡建在一座死火山附近。在將近二十年前,這座火山曾爆發(fā)過一次,三十多位礦工全數(shù)身亡?!顾贿呎f著,一邊雙手十指交握,閉上雙眼,做出了一個哀悼的手勢。 「火山爆發(fā)跟做研究有什么關聯(lián)?研究地質(zhì)跟火山活動?」凱夏不解的問道。 「她是來研究魔法根源的,可能跟火山爆發(fā)有關係。」貝蕾娜側頭邊想邊回答道。「那時我還沒出生,也不太清楚,不過據(jù)說火山爆發(fā)前,礦坑就不時發(fā)現(xiàn)火元素的活動跡象。你對魔法有研究,應該知道這代表什么吧?沒有足夠強大的魔力,就不會誕生元素生物?!?/br> 「礦坑內(nèi)竟然有元素生物?安德叔叔倒是沒提起過這件事。」凱夏的語氣聽起來十分驚訝?!冈厣镏粫诳臻g中有魔法能量存在時,才會誕生,或是由巫師從另一個次元召喚過來。或許是因為金石坡的礦脈是亞伊爾礦石,亞伊爾礦本身就含有魔法能量,如果一座山蘊含豐富的亞伊爾礦的話……」 「或許吧?!关惱倌嚷柭柤??!柑m妮的研究領域是自然魔法,也包含研究魔法起源,所以艾格斯之塔就安排她來這里做研究,為了找出源頭,確認火山爆發(fā)的原因。如果能設下防護,就可以阻止再次爆發(fā),或至少在再次爆發(fā)前有時間能疏散鎮(zhèn)民。她的研究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在進行著。她就是在前來這里上任的途中,路經(jīng)小石鎮(zhèn)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我很幸運有她做我的導師和再生父母?!?/br> 「那么她的研究有成果了嗎?」 「蘭妮幾乎不談論她的工作。她有時候會自己進入礦坑工作,但從不讓我跟去,我小的時候,她總說金石坡礦坑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里頭徘回著吃人大怪物,還有當年死去的礦工的怨靈,專門抓不聽話的小孩子,害我嚇得半死。當然,還有滿坑滿谷的火元素?!关惱倌日f到這噗哧一笑,覺得當時實在是蠢得可愛。凱夏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你剛說到小石鎮(zhèn)……」凱夏側頭想了一想,眉頭微皺。「那是安克羅家族的領地,離這不遠,安克羅是我母親的原生家族,他們也對我父親效忠。蘭妮在小石鎮(zhèn)的井邊發(fā)現(xiàn)了你,但你看起來像外國人,我第一眼看到你時,以為你是來自荒土原中部或南部地區(qū)斐尼西人,但你又說著很標準的薩拉洛尼亞語,而且就是本地的口音?!?/br> 「對,長大一些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跟別人長得不一樣?!关惱倌壬斐鲆浑b手臂翻轉(zhuǎn)查看著,略呈小麥色的皮膚與泰倫提亞人普遍的白皮膚有明顯不同?!柑m妮說,二十幾年前在荒土原發(fā)生了一場持續(xù)好幾年的戰(zhàn)爭,就算戰(zhàn)爭結束后,還是有很多難民無家可歸,也有人因各種原因被視為罪犯而逃亡到世界各地,這些人除了平民外,也有很多家破人亡的富人和貴族、官員。我可能是其中一對難民的后代吧,說不定我親生父母以前是那里的達官貴人呢!」 「綠焰戰(zhàn)爭,是荒土原維斯瑪斯綠洲的大君向沿海地區(qū)發(fā)起的戰(zhàn)爭,維斯瑪斯人稱之為『戮獅圣戰(zhàn)』。羅德瑞爵士參與過這場戰(zhàn)爭的末段,他年輕時曾經(jīng)到過世界各地游歷,常常說很多有趣的故事給我聽。」凱夏說著,也許是不希望氣氛沉重起來,語氣突然一轉(zhuǎn)。「原來你才是『大人』,看來是我要向你行禮了,我的女士。」 「你很煩人,我可能不想再跟你說話了?!关惱倌扔趾脷庥趾眯Α!改悄銥槭裁磿斫鹗履兀磕阋恢闭f鎮(zhèn)長安德是你的叔叔,但我記得安德就是安德,他沒有家族姓氏呀?!?/br> 「我的哥哥布倫特斯要結婚了,我是特地來親自邀請他參加婚禮的。噓……不要跟安德叔叔說,我在信中還沒有提到這件事。安德叔叔現(xiàn)在的確沒有姓氏了,他其實是我的祖父卡恩收養(yǎng)的一個平民孩子,和我的父親謝爾達一起長大、學習,兩個人是玩伴也是競爭對手。直到祖父過世前,安德叔叔都是用安德.迪南的名字,他們的感情也就像親兄弟,但是……」凱夏沉吟了幾秒鐘,似乎在思考該不該繼續(xù)說下去?!缚傊褪穷I主家族那些破事,每個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了。卡恩爺爺過世后,為了遺產(chǎn),為了繼承權,我父親和安德叔叔兩邊分成派系互斗,我父親認為安德叔叔沒有迪南家的血統(tǒng),不能繼承財富及領地;安德叔叔認為,當卡恩爺爺收養(yǎng)他并賦予迪南的姓氏時,他就已經(jīng)是迪南家族的成員??傊?,最后安德叔叔決定放棄迪南這個姓氏及所有的繼承權,來到這個與世無爭的山谷度過馀生。」 「那你認為誰才是對的?」 「我不知道,到現(xiàn)在還是。」雖然貝蕾娜看不見,但他感到凱夏用力的聳了一下肩膀?!肝耶敃r才八歲,對于一切都是懵懵懂懂,只是很難過對我很好的安德叔叔要離開了,還有很多人為此失去生命和自由,我也因此很怨恨我父親,有好幾年都不太跟他說話,每天幾乎都跟著羅德瑞爵士。直到再大一些,我才知道原來父親也是身不由己,這是身為領主的宿命,無論你愿不愿意,只要有權力、有財富,就會有很多趨炎附勢的人在你身邊試圖汲取你的一切,左右你的想法,所以我一直很討厭自己的身分,想要做一個收入剛好溫飽的農(nóng)民、冒險家、學者,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重蹈我父親和安德叔叔的覆轍?!?/br> 「那就離開家族呀!像杰姆斯先生一樣,去你想去的地方旅行?!关惱倌让碱^一揚、遙望遠方起伏的山巒,彷彿已展開一場沒有目的地的遠行。「你很幸運,還能到家族領地內(nèi)的村莊、遇見不同的人,我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這個小山谷呢。」 她察覺到凱夏抬頭看著前方的泥巴小徑,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