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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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安德才開口道:「瓦爾林有沒有再找其他醫(yī)生來診斷?我沒有惡意,不過這或許是某種詛咒,也許該找牧師來看看。」 「我們找過北地之門內(nèi)羅維安的牧師,也用了圣水及凈化咒語驅邪除災,但還是沒有用。布倫特斯曾提議要向紅靴城的教會求救,但瓦爾林說婚禮在即,若卡斯塔公爵染上惡疾的消息傳佈出去,會影響迪南家的威望,巴維爾家很可能會因此撤銷婚約,再加上瑪羅莎……」凱夏說到這,臉色忽然一沉?!浮莻€我不愿稱之為母親的后母,她用千紅殿中種植的藥草熬煮成湯讓父親服下,并讓他住在千紅殿養(yǎng)病。這確實讓病情穩(wěn)定下來,改善了情緒失控的問題,甚至偶爾還能正常表達,所以哥哥也不得不同意暫時先不向外求援,等婚禮過后再說?!?/br> 「聽起來合情合理,但你還是沒辦法信任她,對嗎?」安德看得出凱夏濃厚的眉宇間透露一絲不安?!笩o論你對瑪羅莎的感受如何,她能夠緩解謝爾達的病痛,讓他真的感到幸福,這是千真萬確的?!?/br> 凱夏不置可否,只是自顧自的說:「那個異地來的女人六年前出現(xiàn)在卡斯塔,聲稱車隊遭到巨熊人攻擊,財產(chǎn)被搶奪一空,父親好心收留她之后便與她墜入愛河,沒有多久就結婚了,還不顧其他人反對,這根本不是嚴酷又理性的父親會做的事?!?/br> 「關于瑪羅莎的傳言,我也聽過不少,什么她是荒土原來的間諜啦、某某邪惡巫師的女僕啦、偽裝成人類的狼女啦,之類的很多傳聞。畢竟這里可不常有斐尼西人貴族女性到訪,還與整個卡斯塔最有權勢的家族攀上了關係,人們不愿意相信真有這種事,所以編織出各種故事好詆毀一個外地人,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能理解謝爾達的感受?!拱驳鲁榱藥卓谳味罚⑼鲁鲆豢陂L長的煙霧。「所以,你說邀請我參加婚禮是謝爾達的意思,這話怎么說?」 「在出發(fā)前幾天,我曾到千紅殿中探望父親,那時他正好情緒穩(wěn)定。我們談了很久,包括布倫特斯的婚禮、與西卡斯塔的關係等等。接著他突然說,生病這段期間,他想了很多,對于當年發(fā)生的事,他一直覺得非常愧疚,雖然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除了他父親和……那個女人以外,你是最親近的人,若非逼不得已,實在不該把關係鬧僵。」凱夏越說越覺得心臟揪在一起,喉嚨像是有一顆果核卡住一般,只差沒有落下淚來?!高@件事讓他非常自責,他還說,在他這一生結束前,如果還有機會……如果還有機會,希望能藉由這次婚宴,邀請你重回北地之門,好好享受一對兄弟該有卻從來沒有過的手足之樂?!?/br> 安德默默看著凱夏幾秒鐘,突然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敞開,讓早春夜晚的冷風灌入。 桌上的燭光隨風晃動。 不知過了多久,安德轉過身,慢慢走近凱夏,并低下頭。酒精在他體內(nèi)發(fā)酵,使得他的臉在燭光映照下顯得更為紅通圓潤。 「你知道當年你卡恩爺爺為什么會收我當養(yǎng)子嗎?」安德問道。 「他帶著父親在樹林里打獵,遇到當時打算偷東西的你,那時候你們都才九歲十歲,這故事我小時候就聽你說過好幾遍了,但這故事跟瑪羅莎有什么關聯(lián)?」凱夏說歸說,但他看著安德紅潤的臉龐,心里知道多半要再重聽一次這段故事了。 「你別囉嗦,安靜聽我說就是了!來,再多喝幾杯?!拱驳掠掷^續(xù)瞇著眼嘟嚷了幾句,并讓蜂蜜酒再次斟滿自己和凱夏的杯子,接著,就開始了他的故事。 時間回到約莫五十年前,當時有一位少女名叫伊蓮恩,外表脫俗、氣質出眾,舉手投足間充滿優(yōu)雅及自信。這樣美麗的少女身邊不乏頻頻獻殷勤的追求者,她卻獨獨愛上了年輕且英俊挺拔的卡斯塔公爵,卡恩.迪南,并順利結為夫妻,羨煞旁人。 卡恩雖貴為公爵,但他眼中只有伊蓮恩一個女子,對于其他明知他已結婚,卻仍想方設法靠過來的女人皆棄如敝屣,因此當卡恩得知伊蓮恩懷上了一個男嬰時,簡直喜出望外,整個北地之門乃至整個卡斯塔都為此歡慶。 歷經(jīng)懷胎九月,伊蓮恩迎來臨盆之日,不料因胎位不正以致難產(chǎn),經(jīng)搶救后仍不治身亡,胎兒卻奇蹟似的活了下來。然而,卡恩無法接受伊蓮恩的死去,對胎兒產(chǎn)生恨意,當下便想將剛剛誕下的嬰兒活活摔死,在眾人極力勸阻之下才保住了胎兒的性命。 由于卡恩一生只愛伊蓮恩一個女人,日后終生未娶,這個男嬰便成為迪南家唯一的嫡傳血脈,他就是后來的卡斯塔公爵,謝爾達.迪南。 雖然嬰兒時期的謝爾達逃過死劫,但卡恩對于伊蓮恩的死一直耿耿于懷,因此他幾乎是以冷漠、消極的態(tài)度對待謝爾達,導致謝爾達從小得不到親人關愛,逐漸養(yǎng)成了封閉、嚴肅的性格。 十歲那年,謝爾達第一次跟隨卡恩的隊伍外出至樹林打獵。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愛的他,對這次出行感到特別開心。在樹林中,他們遇見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孤零零的一個人流浪著,沒有雙親或朋友在身邊。 起初,卡恩的隊伍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小男孩正躡手躡腳的接近裝載補給品的馬匹,就在男孩把包袱裝滿食物,正準備逃走時,被衛(wèi)兵逮個正著,直接押送至卡恩面前。 男孩實際年齡不詳,看上去與謝爾達相仿,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他雙眼直視眼前身材高大的卡恩.迪南公爵,眼神毫無畏懼,這讓卡恩大感意外。 經(jīng)盤問后得知,原來男孩原本居住的村莊在幾個月前被北方泰奧帝國的流民襲擊,家毀人亡,只剩男孩一人幸運生還。數(shù)個月來,男孩一直徘徊于各個村莊、農(nóng)舍及田野間,時而乞討、時而摘野果、時而竊取農(nóng)作物維生。艱苦的生活使他只在乎是否活得下去,而不在乎眼前之人的身分地位,遑論禮儀。 也許是對親生兒子存有心結,也許是看中男孩的堅毅性格,卡恩最終赦免了男孩,并將其收為養(yǎng)子,取名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