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舒夜大聲道：“有些人表面上看起來是得道高僧，其實……”

    “旅途枯燥，還是應(yīng)盡快趕路，早日到京城的好?！卑撞剞D(zhuǎn)向趙函。

    趙函：“……”

    傅舒夜掏出張符紙，貼在車輪上，馬車疾馳，速度快了三倍不止。

    天還沒黑，他們已到了京城。

    趙函去宮中給皇帝皇后請安，吩咐車夫?qū)⒏凳嬉沟热怂偷阶约旱膭e院，自己今晚可能會被留宿，所以不用等他。

    白藏路上便飛鴿傳書了因大師，馬車還沒停穩(wěn)，普渡寺的小和尚已經(jīng)等在了路邊。白藏下車跟小和尚施施然離去，余下傅舒夜千雩兩人在京城內(nèi)轉(zhuǎn)悠。

    天氣越來越熱，女子們換上了單薄的羅衫。天朝推崇婉約之美，街上舉目皆是弱柳扶風(fēng)，楚腰纖細，綾羅飛舞間，一派盛世悠閑。

    傅舒夜吃掉兩塊糖糕，甜膩到了嗓子眼兒，看千雩也不似那么討厭了。

    千雩窺他臉色，知道風(fēng)雨已過，指著河邊笑道：“那邊有人放燈，阿夜我們?nèi)タ纯窗伞！?/br>
    “有甚好看？”雖如此說著，仍舊被千雩拉去河邊，傅舒夜看著他付兩枚制錢買了只蓮花燈，學(xué)別人樣子放入河中。

    數(shù)十只顏色各異的蓮花順流而下，飄到下游，被幾個頑童打撈起來，嘻嘻笑著捧回家去了。

    光影之中，千雩眉眼彎彎，也在笑。

    傅舒夜看著他，不自覺彎了唇角。

    “今日恰是乞巧?！鼻惖剿磉叄劬α辆Ь?。

    傅舒夜咬著糖葫蘆，含含混混應(yīng)了聲。

    見他要走，千雩忙上前一步，道：“我求了姻緣?！?/br>
    “牛郎織女管的是人間姻緣，你們妖族還是要靠月老?！备凳嬉勾蛉?，“你若是真想嫁出去，我去找月老要截紅線……”

    千雩眸帶希冀，只聽他繼續(xù)道：“再幫你栓到哪條蛇尾巴上。話說你是喜歡白色的還是青色的，聽說還有紅色的赤練蛇，紅配綠，大俗大雅?！?/br>
    千雩目光暗淡下來，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著回了趙函的別院，傅舒夜沐浴，將千雩拒之門外。千雩在夜風(fēng)中站了會，感到些許蕭瑟，化作縷輕煙，鉆入門縫，在屏風(fēng)外盤旋，飛到軟塌。

    傅舒夜洗完澡，一條綠油油的小蛇肚皮朝上躺在錦褥上，已經(jīng)睡熟。

    傅舒夜拎起蛇尾巴，扔到枕頭旁，掀開被子，側(cè)身躺下。

    尚未入眠，悉悉索索一陣聲響，然后指尖微涼，傅舒夜在黑暗中睜開眼眸。

    抬起右手，手腕上多了道紅繩，再去看枕邊，小蛇甩了甩尾巴，尾巴尖兒上也綁著條紅繩。

    傅舒夜笑了笑，右手縮進被子，撫摸手腕紅繩，時下流行的相思結(jié)，那笨蛇不知從誰那里學(xué)來。

    庭中紫薇花香浮動，隨風(fēng)入夢，流火盛夏，悄然而至。

    寅時剛過，小黃門來請傅舒夜入宮，四名內(nèi)監(jiān)彎腰侯在別院門口。傅舒夜睡眼朦朧，被他們簇擁著上了馬車。

    趙函等在宮門口，見傅舒夜從馬車上下來，開心的跑過來，往他手里塞了個包子。

    包子尚且冒著熱氣，傅舒夜咬了一口，蟹粉牛rou餡兒，香氣四溢。

    趙函遣退了內(nèi)監(jiān)，自己帶著傅舒夜往宮殿深處走，一路絮絮叨叨。傅舒夜精力全在包子上，直到趙函推了自己一把。

    晨曦微露時分，一縷晨光灑落巍峨宮殿一角，掀開夜色薄紗，帶著水霧的空氣折射出道道虹彩，在紅墻綠瓦間如同曼妙精靈。

    十二名身著宮紗的女子，螓首低垂，身段婀娜，由內(nèi)侍引著，穿過角門，迤邐朝慈元殿而去。

    晨光在少女們身上灑下柔和的金色，妙齡女子們?nèi)缤栋忝篮?，朝陽似是為她們而生，令人望之而覺生命之蓬勃。

    “今年新選入宮的侍女?！壁w函道，目光遙遙追隨著那些女子，“她們被送去母后那里，我們也趕快過去吧?！?/br>
    他們到了慈元殿，那十二名少女果然立在中庭，皇后端坐檐下，正聽太監(jiān)講述少女們身家背景。

    “母親?！壁w函奔到廊下，朝皇后行了一禮。

    他額角有剛剛奔跑冒出的細汗，皇后拿錦帕替他擦拭，責(zé)怪道：“這么大的人了，仍舊莽撞的像個孩子。你那朋友可請了來？快讓我看看是什么神仙人物，讓你這樣時時刻刻嘴邊念著，心里想著。”

    “請來了，請來了。”趙函把傅舒夜拉到皇后面前，“這便是我那神仙朋友，骷髏閣主人傅舒夜?！?/br>
    傅舒夜微微一笑，遮蔽朝陽的最后一縷云翳散去，金色的光芒灑落大地，庭院中瞬間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