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深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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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魘望著飛走的大白鳥出神。千雩拍案而起,神色堅定:“你不要妖言惑眾,我相信阿夜,他一定會回來!” 百魘輕笑一聲:“那咱們且看看,新歡和舊愛,哪個在他心里分量更重些?!?/br> 千雩的唇抿緊,綠寶石般的眸子有一瞬動搖,立刻又堅定下來。他相信傅舒夜,相信少室山腳下的相遇不是偶然,相信此后的日日夜夜不是虛度,相信相濡以沫間的繾綣深情,相信他愛的人也同樣的愛著他,不會負他…… 千雩在天空之城住下。百魘每日請他去飲酒作樂,被他一一回絕。他在宮殿靜靜等候著,等候傅舒夜歸來,等候重逢的那一天。 然而那一天遲遲沒有到來。 在翼族度過難眠的一百八十個日夜后,千雩回到了青州城。 酒樓仍舊熱鬧,說書人在臺上講隋唐演義,臺下坐滿聽客,如同他們離開那天一樣,仿佛時光倒流。 只是當時比翼雙飛,如今形單影只,千雩一人坐在顯得寬大的木桌邊,桌上擺好瓜子糖豆,來時什么樣,離開時仍舊盤子滿滿,沒有動過。 千雩在門口回頭,臺上說書人一口白牙,上骸骨與下骸骨碰撞,叮當作響,五指尖尖抓住驚堂木,猛然拍下。巨響令千雩一個機靈。 聽客們沒有像往日般吵鬧閑談,都朝說書人望著,白森森一溜兒腦殼,空洞洞的眼孔泛著幽幽藍光。 眨眼之間,血rou盡褪,滿座白骨。 聽客捧場,說書人樂此不疲,從肋骨下摸出一方頭巾,扮起了丑角。 千雩心神恍惚,不知自己是否也在時光的流逝中變成了白骨,或者說自己本也是那書中人,折子戲中的某個片段。所經(jīng)歷的這一切不過是說書人口中故事,直到聽客只剩下一堆骨頭,故事仍舊在講著…… 夜色中的青州城死寂,沒有一盞燈火。 千雩走過飛天橋,在月老廟前駐足,穿過通衢街,將秦樓楚館個個看遍,淮水上云層遮住月亮,骷髏閣看不見蹤影。 千雩的肚子突然疼起來,他捂著彎下腰,抬起手,擦去眼角淚痕。尾指上的紅繩無生氣的垂著,千雩感知不到繩的另一端。 千雩想起初遇時自己咬傅舒夜崩落的小牙,有三四顆,被傅舒夜用線串起來,掛在了床頭。還有自己纏著傅舒夜讓他雕刻的桐木小蛇,寶貝似的藏在枕頭下;舍不得吃一直用術(shù)法封存的糖人;乾坤袋里總也吃不完的八爪魚…… 傅舒夜對他,未必是沒有情。只是這份感情抵得過流水迢迢,驀然回首燈火闌珊中的一點豆蔻紅嗎? 風吹開云翳,云梯就在腳下。千雩有些遲疑,內(nèi)心涌起絲畏懼。 終還是一步步走上去,推開了骷髏閣的門。 閣樓沒有點燈,黑漆漆一片,連屋檐四角的鬼面鈴鐺都默不作響,靜謐的可怕。 內(nèi)心的恐慌到達頂點,千雩踉蹌著走進去,黑暗中傳來聲輕呼。 千雩倏然抬頭,有片刻驚喜。 那聲音扯著嗓子道:“你還知道回來,我都要枯死了!” 是窗邊的番茄怪。千雩躍起的心臟猛然落回原位,死氣沉沉,連跳動都憊懶。 千雩在黑暗中朝二樓走,番茄怪仍舊在喋喋不休。 就讓它枯死吧,千雩自暴自棄的想,主人都不在了,它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不只是它,就連自己,這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躺倒在床上,千雩把頭埋進枕頭里,夜風從窗戶灌入,吹拂他鬢邊發(fā)絲,如同情人溫柔的手。 那手宛若有實質(zhì),順著臉頰來回摸索。 千雩抬起頭,月光下看到傅舒夜的身影,發(fā)絲輕揚,對著自己淺笑。 “我是在做夢嗎?”千雩問。 傅舒夜點頭:“是在做夢?!?/br> 千雩摸了摸他的手,掌心溫暖:“那為什么你有溫度?” 傅舒夜含笑看著他。 千雩跳了起來,一把抱住魂牽夢繞的人:“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本是不想回來的,只是肚子一直疼的厲害……”傅舒夜嘆了口氣,回抱住千雩,“哭了?” 剛剛摸到他臉頰,入手濕潤,眼淚沒有溫度,默默的流進枕頭。 千雩揉著發(fā)紅的眼睛,不承認:“沒哭?!?/br> 傅舒夜親吻上他的眼睫,吻去幾顆顫抖的淚珠。 “你在幻境里看見了什么?” 千雩問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眼神令傅舒夜有些心疼,揉著他的腦袋道:“不重要了。現(xiàn)在,重要的是你。” 幻境中的場景激起傅舒夜久遠的記憶,確實令他生出過只愿長醉不愿醒的念頭,尤其是東宮連城坐起身,手臂環(huán)抱住他的腰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