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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他們說我馬甲掉了[修仙NPH]在線閱讀 - 我真后悔了

我真后悔了

    “師祖……師祖乃世所罕見的傳奇人物,弟子自然是聽過的……”見聞朝看她,洛水不得不開口,低頭規(guī)規(guī)矩矩答了,“師祖大才大德,心懷天下,為了拯救蒼生于水火之中,便閉死關(guān)叁年,從‘蘊神’直入飛升之境,方才御得天外之劍,以照骨靈鏡破了八方邪魔的幽冥幻象,將那些作亂妖邪斬于劍下,予這世間兩百余年的平和安樂?!?/br>
    這不是多么隱秘的事,甚至可以說是在天玄、在凡間中口口相傳。如今天玄能號令這天下正道,成為天海盟約下這叁山四閣十二門的盟主,便是因為兩百年前驅(qū)逐邪魔的那場大戰(zhàn)中出了極大的力,而最終一劍定乾坤的便是天玄當時最強的戰(zhàn)力“云水劍仙”,亦是祭劍峰的師祖,分魂劍第一任持有者。

    洛水聽過,只覺得是個頗為老套的傳說,沒有太多的感覺。所以哪怕此刻跪在此處,她也沒有覺得自己在跪拜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聞朝卻是知道,弟子入門后,“拜見師祖”并非單純一個儀式而已。師祖當年沖關(guān)、坐化之所其實亦殘留著先人的劍意,前來拜見亦是看弟子資質(zhì)與造化,看能感應到師祖幾分劍意,哪怕只有稍許,亦有無窮裨益。

    可這重意味有個前提——若要感應劍意,至少也得過得了洗髓之境,方能與天地靈氣交泰,體味那靈氣流轉(zhuǎn)凝聚之境。

    然而他這新收的弟子洛水是個特例,連辟谷都未曾過得,吸收天地靈氣都很難做到,遑論感應劍意。

    聞朝自然是知道的。他原本的打算也不過是帶洛水先來拜拜,走完流程便可記名入冊,等日后她進入洗髓之境,再為她辦個正式的祭典,領(lǐng)她重見師祖感應劍意——如他先前所言,該予她的必然是一樣都不會少,甚至因為走兩遍儀式,還可以重復給她:

    比如洛水根本不會知道,聞朝其實已經(jīng)給她留好了辟谷、伐髓,甚至之后境界可用的法寶——門內(nèi)每個弟子拜師之時都會有,然而不過份例之內(nèi),若想獲得好的法寶都需要積攢對門派的貢獻,很少會由師父親自贈送。

    聞朝垂眸看洛水。顯然,她還是怕他的,不過一嚇,立刻就老實了。先前還一副歡快跳脫的模樣,現(xiàn)下答他的時候卻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的顫抖。

    于是剛冷硬起來的心腸又幾不可覺地軟了軟。

    他想,這畢竟只是她拜師第一天,如何能轉(zhuǎn)眼就改了性子?

    總歸來日方長——日后,再好好管管她這身嬌慣出來的毛病吧……

    這樣想著,聞朝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重新望向了祭臺之后那鋒芒已隨主人逝去而黯淡不已的佩劍:“既然你都清楚,那我便再問你一問,你可知師祖這閉死關(guān)之志又是來自何處?”

    ——這她如何能夠知道?

    洛水直接被他問得有些發(fā)懵,但是看聞朝的臉色,只得硬著頭皮瞎猜:“大約、大約是因為師祖愛極了這世間之人吧……所以才存了這舍生之志,圣人之志……不敢妄加揣度?!?/br>
    她答得含含糊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答完就低下了頭去,心下忐忑,只等聞朝斥責。

    可奇怪的是,聞朝很久也沒說話,既沒有說她答得對,更沒有斥她答得不對。就在洛水等到不安,想要抬頭再瞧她這師父時,才聽他的聲音沉沉響起:

    “修仙七重境——辟谷、洗髓、淬體、煉骨,轉(zhuǎn)靈、蘊神,飛升,每一重都虛借天地之力洗髓伐骨,淬煉凡胎,步步皆是不易,需得大意志加持,方能破境。”

    “我收你入門那日,覺你誓言雖十分稚拙,卻可見赤子之心,亦有不折之志——今日當著師祖的面,我便再贈你一句,亦為吾師當年所授?!?/br>
    “修仙煉體,亦需修心——然何謂修心?”

    “以我之愚鈍,多年亦只悟得一句:所謂“修心”,叩天叩地叩問此心——無論前途為何,若能道一句,‘此身無邪,此心無垢’,便可一往無前爾。”

    他的聲音算不得多么大聲,可洛水聽了卻只覺得微微有些頭暈目眩,卻不知是心有所感,神魂震蕩之故。

    她依稀覺得聞朝的話有些耳熟,似乎是第一次拜師之時便曾用類似的話考問過她。

    她當時答不上來,如今亦是答不上來——當然,其實也不必答。

    聞朝只是想囑咐她罷了。

    洛水知道的。她知此刻,其實自己不必再回聞朝,只要表面應一聲“謝師尊教誨”即可。但不知為何,那些客套的、伶俐的詞句到了嘴邊卻別扭無比,難以出口。

    她隱隱觸摸到了之前從未觸及過的某種“力量”,某種可以蘊藏在“話語”中的力量,卻因為尚未入門而懵懂依舊,不知如何吐露。

    于是,她便這樣跪在師祖面前,張唇幾次,最后又不得不合上,最后只垂首不語,等著聞朝責罵。

    許久,卻不聞他再怒,只聽頭頂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息:

    “有所悟就好,不明白的……也不急于一時半刻。今日便這般拜過師祖吧?!?/br>
    她愣了一會兒,方明白過來自己要做什么,正要慌慌張張叩首,卻覺身子被什么柔和的力道托了一托——同時有長袖垂下,輕飄飄地撫在她的頭頂,領(lǐng)著她端正、平穩(wěn)地行完了禮。

    ……

    洛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叩拜完師祖之后,總覺得心口有些悶悶的。若按照先前的計劃,剛才那只有二人的密室已是最佳的相處場所,亦是聞朝主動帶她去的,若要執(zhí)行計劃再好不過,甚至都不需要她多么費神謀劃。

    她知道自己可能錯過了機會,卻不覺得有什么:畢竟任誰當著個死人牌位親熱,心理總歸是別扭的。

    可她自己也知道,不是的。

    她此刻這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和她那任務其實并沒有多少關(guān)系,更多的,是和聞朝先前引她感悟的東西有關(guān)——她隱隱約約覺得那東西有些沉重,本能地就有些害怕。

    她自然是不習慣這樣“沉重”的心情。無論是沒經(jīng)歷過多少年的上輩子,還是剛剛開頭的這輩子,洛水都未曾經(jīng)遇見過太多值得煩悶的事。甚至連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她都沒有覺得有多么恐懼。唯一能攪得她心緒不寧、讓她心跳如雷、全身血液加速的,便也只有“季哥哥”的事了……

    ——啊,對,季哥哥。

    一想到那個畫中夢里的身影,洛水便覺得胸口煩悶頓去,仿佛終于抓到了某種能讓她安心的“真實”,立刻踏實許多。

    ——什么悟不悟的,她可不能忘了,她來天玄就是為了季哥哥!決不能為了勞什子的修仙誤入歧途!

    (“回魂了?”)

    可心下稍安,便聽那個討厭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現(xiàn)在出來干什么?”)洛水很是不滿,(“先前師父那樣考我,你都完全不幫我!”)

    (“嗤,都已經(jīng)叫上師父了,答不上來又能如何?”)公子卻是毫無所謂,(“而且你既然要做聞朝的好徒弟,聽他幾句訓又能如何?”)

    (“可這都訓完了……”)洛水說到這里就有點心虛,雖然知道先前并不適合,但她卻不知道接下來還有沒有同聞朝獨處的機會。

    (“自然是有的,”)公子笑道,(“你這師父——嘖,大約會為你親自挑一挑功法、法寶吧?”)

    (“?。俊保┞逅苛?,(“真要挑啊,我不是已經(jīng)有織顏譜了嗎?”)

    (“這功法多修幾部有什么要緊的?你畢竟現(xiàn)在還是天玄弟子,怎能不學天玄功法?”)公子提醒她,(“我教你個乖,一會兒去了藏經(jīng)閣,你直接告訴他……然后如此這般……”)

    ……

    聞朝直接領(lǐng)洛水去了本峰的藏經(jīng)閣——洛水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藏經(jīng)閣”并非只有天玄所有,各峰亦有自己典籍收納之所。祭劍的這座就在主殿之后,和祭劍峰上的其他建筑一般多用烏木建成,遠遠看去便是一座沉沉的黑塔,仿佛插在灰白山石中的一柄劍一般。若換作平時,她定是要再瞧上幾眼,看看這畫本子中各路主角必去的傳奇之所有何特別之處。

    可如今她心里有事,一路上便裝作個乖巧的徒弟,在心里反反復復地推演溫習剛才公子所授。

    公子見她認真,倒也不打攪她,只頗為好笑地想:所幸這聞朝不會讀心之術(shù),若是知道他那一番苦口婆心之后,他這新收的徒兒滿腔心思都用到了如何睡他上,又該作何感想?

    聞朝確實以為這徒弟老實了大約是“有所悟”的緣故,也未懷疑她突如其來的安靜。

    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為何洛水修煉進度如此之慢?

    他曾經(jīng)翻了洛水的入門檢查,發(fā)現(xiàn)其實洛水的情況倒也不算太過糟糕,甚至比他先前估計的要好得多,完全不是他早先以為的“毫無修仙資質(zhì)”。

    洛水的記性、悟性都是上乘,唯獨不知為何,在辟谷一檻上止步不前,遲遲難以感應靈氣。

    這種情況帶她來此,便是存了幾分多試幾部功法,看可能觸動她的感應。所謂功法“感應”其實是非常少見的一種情況。大多數(shù)弟子按部就班地修習本門功法即可感應靈氣、突破境界,但也有極少數(shù)的情況,因體質(zhì)特殊,功法不契合而遲遲難有進境。

    聞朝推測,洛水便是這種情況。

    二人一路各懷心事,皆沉默不語。洛水本來還沒什么,待得聞朝說“便此處吧”,才猛然回神,習慣性地就要端起乖巧的笑來??纱浇沁€沒翹起來,便僵在了唇邊。

    公子方才十分肯定地告訴她,待到了藏經(jīng)閣后,兩人必有獨處的機會。于是她便以為所謂獨處之地,必然是像先前那般的狹小內(nèi)室。

    現(xiàn)如今他們所處的確實是一間無人的“內(nèi)室”——不過這內(nèi)室可一點也不小,比先前拜見聞朝的正殿大廳還要寬闊上數(shù)倍,地上紅毯鋪陳,頭頂明珠高懸,若非不見桌椅案幾,明亮堂皇得倒像是個宴客之地。

    洛水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客,但她清楚地知道此地是有主的,不僅有,還很多——四壁不見一本她想象中的“典籍”,唯有琳瑯滿目到讓人眼花繚亂的人像:

    祭劍峰出來的劍仙們就這樣繪在雪白的墻壁上,栩栩如生、衣袂飄飄,或立或坐,或躺或臥。他們中的人持劍有,拈花有,撫琴亦有——而無論是什么姿勢,如何情態(tài),眉眼含笑還是冷淡,他們都必是望著畫外的訪客的。

    ——早知道還不如當著師祖牌位的面親熱呢!

    洛水一下子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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