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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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洛水自是不知身后那一點事。 此刻日已混黑,連平日各峰間的點點燈火亦隱沒在了茫茫的雪色與夜色之中,實是無甚好看。 她站在伍子昭身后張望了一會兒,很快失了興趣,不由昏昏欲睡,然剛眼皮闔上沒多久,便聽得一聲“到了”。她眨了眨眼,待那人又說了一遍,方才發(fā)覺,竟是不知何時圈著他的腰,貼著他的背睡著了。 “小師妹可是困了?”他笑問,“可要我抱你進去?!?/br> 洛水一把推開他跳了下去,對他的胡話便是一句也懶得多說。 伍子昭早已習(xí)慣,自是不惱,主動繞到她身前,道:“卻是還有些路,小師妹仔細(xì)腳下。” 洛水下意識便要嘲他將她當(dāng)叁歲稚兒,然一抬眼,卻是微微一愣——此人不知何時變出了一盞油紙細(xì)篾燈籠來,朝她略略一抬,笑著示意她跟上。 他五官本就較尋常弟子更深,如今被這霧里燈火一晃,便是深邃處愈深,若是晴空白日里,配上他偏黑的膚色,難免有些不美——然此刻他確也是對她笑著的,齒牙潔白,如今再被這泛黃的光一浸,原先那些對比太過鮮明處便悄然抹平了,連帶原本隱沒于陰影中的模糊陰暗之感,也一并染上了些暖色,便似那泛黃話本子中的人般,英俊得十分熨帖。 這人顯然對自己的容貌是很有些自知的,瞧見洛水怔怔望他,不由地笑容更深:“如何?可是覺得‘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滋味?” 洛水登時回神,只將披風(fēng)緊了緊,一張臉幾乎大半埋在了那毫毛細(xì)長的絨帽中,哼道:“若師兄要在這天寒地凍處同我講那正事,倒也不是不可?!?/br> 伍子昭知她說的是反話,當(dāng)即嘿笑兩聲,領(lǐng)著她沿著石徑走去。 祭劍山荒,多草木林石,各私人洞府多以仙法掩了,藏于林木之中。伍子昭的住所建在山陰處,較其他獨立洞府更為幽深。兩人一前一后,不多幾步,就見遭霧氣愈發(fā)深濃,一臂之外的景都難以分辨。 初洛水以為不過是些山中雪霾,然多走了幾步卻覺焐熱潮濕,倒更似水汽氤氳。 她不禁放緩了步子,然剛一動作,就聽前面人悶笑道:“小師妹可是怕了?若是怕了就跟緊些?!?/br> 洛水只得咬牙跟上,目不斜視,只牢牢盯著前方之人。 可即便如此,男子身高步闊,不多幾下,一點燈火便飄遠(yuǎn)了,就如他的身形一般,仿佛隨時會洇入水霧之中。 她有些急,想要緊緊跟上,可原本身上輕盈的毛麾亦像是吸浸了水汽般沉悶,縱使她髓竅已伐,得靈氣運轉(zhuǎn)護身,亦覺身遭濕熱難耐,腳下到底是一點一點慢了下來,眼睫也有些濕糊。 洛水覺著難受,低頭伸手去撥那毛絨兜帽,然再一抬眼,眼前人不知何時竟已不見,只余一盞提燈孤零零地落在她腳邊。 “大師兄……?”她顫聲喊了,聲音只空落落地飄了出去,半點回音也無。 ——這里是祭劍后山,必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妖魔。 她這般寬慰自己。 可縱使她知道,卻依舊克制不住想起那場令她驚駭欲死的夢境重合。明明并非完全一樣的景,可她總覺的那個吃人的怪物不知何時就會從哪里竄出…… 洛水這般在原地胡思亂想著,越想越害怕,腿腳發(fā)軟,身上冷一陣,熱一陣,最后只背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也不知到底是涼是熱——難受得簡直令她想哭。 可就在她眼淚就要掉下來之時,忽然便聽腦中“噗嗤”一聲。于是原本已經(jīng)沁出的眼淚立刻就收了回去。 ——是了,瞧這鬼東西的反應(yīng),此景定然是沒有危險的,不然它絕不會這般看戲看得樂出了聲來。 至于她那大師兄,約莫又是當(dāng)初那個喜歡把人晾在遠(yuǎn)處看好戲的臭毛病突然發(fā)作。 一個兩個,都喜歡瞧她的好戲,那她豈有不演給他們看的道理? 洛水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原本要收回的眼淚又簌簌落了下來。 她假意喊了幾聲大師兄,見還是沒有動靜,才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站燈。 這一動之下,果然有了變化——光照之處,霧氣觸之即散,如紗幕層層褪去,待得她又朝前走了幾步,方才得見此地真貌: 此間乃一天然的溶洞,頗為開闊幽深,中有高臺,應(yīng)是伍子昭居所,然旁邊大小熱泉環(huán)繞,層迭如丘,也不見條直通的玉階。 洛水此刻便是站在這占了洞府大半的熱泉邊緣。 她一瞧見這高地錯落、如同擺陣般的熱泉,再聯(lián)想到手中這落下的燈,哪還有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要她去尋他。 可她憑什么如他所愿? 洛水自知幾分演戲演全套、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倒也不急,只繼續(xù)一邊假作抹淚、一邊顫顫巍巍地逛了起來。 逛著逛著,她的心思便不在找人上了,無他,皆因此處確實是一寶地: 頂上石花玉樹垂立如林,只浮光一掠,就是滿眼瑩瑩生輝;腳下同質(zhì)的石徑亦是天生融落而成,蜿蜒堆迭間環(huán)繞出熱泉連綿、水汽氤氳。遠(yuǎn)處亦可見一磊石高臺,如此上下相闔,便成了一處渾然天成的洞府。 賞玩之下,她不禁在心底暗贊一聲“玉塘若荷”,生出了幾分羨慕的意思,心道自己不知何時也可有個這般好看的居所…… 她這廂在熱泉間逛了又逛,留戀不去,卻不知那暗處的人好生磨了幾番牙。 伍子昭承認(rèn)自己是存了幾分戲弄的心思,尤其是瞧見她小雞仔似地在緊跟在他身后,就有些想嚇?biāo)粐槨?/br> 只他也知道自己這師妹膽小,也不敢太過,左思右想,還是留了盞燈。 初他確實得了些樂趣——瞧見她一時手足無措、面色驟白的模樣,自然是快活又滿足。 可瞧著瞧著就覺出了不對來:他這小師妹,初還有些步履不穩(wěn)的害怕模樣,時不時還掏出絹帕抹抹眼淚,喚上兩聲,仿佛害怕又憂心——可如何這一炷香的時間都快過去了,她還在那方寸之地徘徊?如何能怕成這樣? 他倒是真有幾分想要出去,然一想到她那眼淚,又有些躊躇。這一猶豫,就聽得她那處有些動靜,下意識便瞧了過去: 只見他這小師妹挪了兩步停住了,先是用手捋了捋鬢發(fā),后又以絹帕在脖子上按了按。 伍子昭一看就明白了,心下暗笑,誰讓她方才非要這毛斗篷,可不是現(xiàn)在熱得受不住了? 下一秒,她便似真的熱得終于受不住了般,伸手在胸頸處扯了扯,稍一動作,便當(dāng)真將那身斗篷解開了,再一掀,那水滑的皮毛便如積雪般簌簌落下,堆在了她的小腿邊,露出了原本其下輕薄的衣衫,竟已是完全汗?jié)瘛疽仓皇呛仙?,如今香汗淋漓之下,已是完全貼rou膩骨,曲線畢露,雖只是后背,然那一線削肩細(xì)腰、軟背香臀卻也足夠驚心動魄。 伍子昭這不瞧則已,一瞧就下腹驟然發(fā)緊,心里暗罵了一句,不愧是那處出來的人,別管平日瞧著如何乖巧,天生便知如何勾引人。 他勉強移開目光,道自己今日來尋她,絕非是為了那檔子事。如是一想,倒是稍稍冷靜了一些,再瞧那人不知何時早已沒了先前的嬌怯模樣,反倒慢慢坐了下來,探出一點玉足,朝那水中探了探。 看到這里,伍子昭哪還有不明白的: 這人分明是早就看透了他那一點花招,懶得理他,如今已是自娛自樂起來。 ——可他如何能讓她如愿? 當(dāng)即咬牙一笑,往下一扎,就朝那人游了過去。 洛水一直豎著耳朵,雖然聽不到什么動靜,卻絲毫不敢大意。 她知道她這大師兄的臭毛病,必不可能讓她安生,正好,她也還有賬要找他算。 她已經(jīng)想好了,今日恰這“羅音”有些小成,且剛那鬼提醒了她一句,道是這討厭東西自上回生香后已有一陣,雖幻術(shù)未有掙破的意思,但保險起見,也當(dāng)好好鞏固一番了…… 這樣想著,便覺腳下一涼,卻是隱隱有一股寒意自熱泉之下沁來。 洛水心下冷笑:這嚇人的伎倆,她今日早已見過了一次,再上當(dāng)那她就可將自己徑直淹死在這里算了。 她當(dāng)即就要收腳,剛一動作,便覺腳踝一緊,卻已是被牢牢捏住。 洛水想也不想,蓄足了力便朝那人頭上蹬去。 然她到底還是錯估了下面那人的身手——只聽面前嘩啦一聲,那人便如潛蛟般猛地竄起,而這一腳正正踢在了他的心口上。 那身形只微微朝后一晃,也不知怎么動作,立刻反撲過來,將她的雙腿一分一推,徑直壓住。 他等了一會兒,待她不掙扎了,方露了個得意洋洋的笑來,道:“小師妹這一腳踹得我好是心疼……” 他這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聽得“啪”的一聲脆響,竟是臉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只見身下人兩腮暈紅,不知是氣是羞。 “大膽刁奴!”她杏眸圓瞪,“如何、如何連衣服也不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