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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妖途(NPH)在線閱讀 - 第一百六十九章癡兒

第一百六十九章癡兒

    (來晚了,不好意思哦。謝謝大家的珠珠!)

    “隊長,這兒還有個教書先生!”

    那個軍士把瘦黑男人掀翻在地,粗魯?shù)匕阉缟系臅断聛矶稉Я藥紫隆?/br>
    “娘的,半個子兒沒有全是破書!”那軍士甩開包舞乍道:“教書的都有錢。您那錢財哪里去了?說了饒你一命!”

    軍隊長跨上馬,腳夾著馬肚子道:“蠢貨,沒看見他臂上的清綬帶?這是濟家先生?!?/br>
    軍隊長人粗心細。他老家就有濟家先生,兒子跟著在那里讀書,受益頗多。

    濟家游教游醫(yī)不收取學費診費。他們云游四海創(chuàng)辦了眾多義學義堂,所作所為令人敬佩。

    他不欲為難這清綬帶,說道:“這村子犯了帝命,私藏欽犯,已被吾等屠戮殆盡。我看你是濟家人便放你一條生路,你萬不可對外張揚,害了我等。”

    說罷,勒起韁繩帶隊離去。

    一路煙塵血霧,映照這青天白日之下的屠殺。那清瘦書生許久才起身,拖著困累不堪的身軀在村里搜尋。

    他想著,或許還能有人活著。

    “二丫、旺旺......小花娘......”

    他喊著村里在他學堂上學的那些孩子們的名字。

    加入濟家的兩年,他離開塵世學宮游學游教。親眼目睹了生離死別方才知道為什么學長說他是個愛做夢的人。

    “人間本是煉獄。你要有即使窮盡一生也無法改變這一現(xiàn)狀但仍愿意為此付出生命的覺悟才有資格加入濟?!?/br>
    “連學長也無法改變嗎?”

    “是的?!?/br>
    “那我們付出的意義何在?”

    望著學長已成白色的發(fā)尾,他不禁想:為了不能改變的結(jié)果cao勞至早衰究竟有什么意義。

    “這世上有些人他們不會想的這么深遠空洞。對他們來說,自己的善惡是非真切地影響著身邊的人和事。有些人因為他們的善良過上了更好的生活。有些人因為他們的惡念家破人亡。因此努力便有意義。只要一步一個腳印,積跬步以至千里,終能改變這人間煉獄。而對有些人來說,他們知道自己的努力并不會影改變這個世界亙古不變的運行法則。弱rou強食、貪婪無止。就算戰(zhàn)事平息,幾十年幾百年又會走向相同的道路,那么努力有何意義?”

    學長的眼神永遠清醒通透。這雙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從沒有黯淡過也從沒有閃耀過。

    “學長是哪一種?”他是多么想知道這個答案。

    “我想和她一樣,明知這是絕境仍愿付出一切。她仿佛天生就會,而我怎么學也學不好,是個蠢人?!?/br>
    她許多年前就在做的事情,在他看透了世界真相的那一刻方知這需要多么大的勇氣和毅力。

    “這不就是您說的加入濟的前提?”

    “是。”

    天色越發(fā)陰沉,隱有下雨的兆頭??耧L漸起,靜謐的環(huán)境混雜起幾分喧囂。

    “黏黏......”

    當藍墨來到這孩子家門前喊起孩子的名字,終于不再是石沉大海。

    “嗯、嗯......唔。”

    這是孩子哼唧的聲音。藍墨精神大震沖進黏黏家里,在黏黏父母的尸身下找到了他。

    孩子滿臉是血,童稚的大眼睛滿是純凈無知。

    黏黏呆呆地看著藍墨,和往常在學堂時一樣。這一刻藍墨無比慶幸黏黏是個癡兒,否則面對這種情形該是怎樣的痛苦!

    他奮力把黏黏抱起,安慰道:“莫怕,藍先生在?!?/br>
    黏黏在他懷里不哭不鬧也不抱著他,只呆呆地看著前面。

    聽這個村子里的人說,黏黏是兩叁年前一個姑娘送養(yǎng)過來的。個子長得很快,但一直不會說話不會哭笑。黏黏的養(yǎng)父母很疼愛他,沒因他是個癡兒嫌棄,給他起這個小名正是希望黏黏能多黏著他們些。

    藍墨想罷一時心酸抹淚。

    這世道哪里分好人壞人?命眨眼就取走了!

    抱著黏黏離開院子前,他聽到黏黏哼嚀了幾聲。轉(zhuǎn)眼一瞧,這孩子眼角掛著淚滴呆望著死去的雙親。

    癡兒落淚,這對兒老夫妻的愛么有白費。

    自那之后,藍墨一邊養(yǎng)育黏黏一邊游教,時光飛逝眨眼一年便過去了。

    這年年底,兩人游教至一座小鎮(zhèn)。臨近春節(jié),鎮(zhèn)上年味已濃。這鎮(zhèn)子偏北方,過得是北方春節(jié)。家家戶戶都是紅對聯(lián)、紅窗花、紅燈籠。集市更是熱鬧,每個攤位都不大,但買的都是過年要用到的各類年貨。

    藍墨蹭了兩腳靴底雪,抖了兩下斗篷霜進了客棧。在柜臺要了間房時順便問掌柜的,“咱鎮(zhèn)上有沒有學堂?”

    打探了大致位置后,到了桌前坐下等飯。黏黏則自顧擺弄起桌上的杯子。

    他生怕弄爛了,從黏黏手里把杯子扣出來,對黏黏說,“黏黏不玩這個,玩這個小布狗好不好?。俊?/br>
    黏黏并不應(yīng)他,伸手去夠另一個杯子。

    藍墨這一年也發(fā)現(xiàn)了,無論他說什么黏黏都不會回應(yīng)。黏黏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在這個世界他很忙也玩得很開心,但就是不理會別人。老夫妻想讓黏黏黏著他們,想來是覺得這孩子太不與人親近了。

    藍墨無奈地嘆著氣,把所有的杯子都拿開。

    “哎呀,這孩子生得真好看?!?/br>
    此時店中客人少,老板娘便坐過來與他拉呱。“聽你叫這孩子的小名很是可愛有趣。大名叫做什么?”

    這話勾起藍墨的記憶。

    去年他剛來黏黏村里的時候,老夫妻便找到他希望他給黏黏起個姓名。他們夫妻二人沒讀過書,認為給這么漂亮的孩子起太俗氣的名字對不起上天賜予他們的幸福。這名字,藍墨到現(xiàn)在也沒想好。

    “我看這孩子眉心的一點紅和我們鎮(zhèn)上那株梅樹的花朵兒有幾分神似。今天又逢大雪天,雪滿枝頭一點紅,這孩子也是一身雪肌、唇紅齒白,更像個梅花神仙了?!?/br>
    老板娘的話啟發(fā)了藍墨。他當即詢問道:“這梅花樹在哪里?”

    他要親眼去看看,或許能給黏黏想出個好名字來。

    “不遠。離這里東走二里地就是。那梅樹長在個小山崗上,上去可要小心路滑呢?!?/br>
    老板娘一邊笑說一邊從托盤里把那碗熱乎乎的湯面端下。

    吃了飯安頓了行囊,藍墨抱著黏黏出了客棧。

    撩開厚厚的棉風簾,這冷風就立刻索人命似的往人臉上撕扯。這一暖一冷的陡變,任誰都要打一會兒寒噤。

    藍墨頂著風往東走,果不出二里地就看見了叁米高的小山崗。

    梅樹迎風傲立,嶙峋的枝節(jié)枯瘦又清奇。幾朵暗紅在灰白的雪暮中綻放,好似戰(zhàn)士倒下前最后幾滴熱血又好似美人哭到目盲時的血淚。

    藍墨走上石階。步步求穩(wěn),走得很慢。到了山崗上方發(fā)現(xiàn)這里已有人了。

    他把有些掙動的黏黏放下。

    女子帶著一只梅花簪,泫然若泣仰看著梅樹的枝梢。

    風雪迷人眼,那女子意識到來了人,把臉上的淚霜抹去恢復(fù)了平靜。

    “你是濟家人?”

    藍墨沒想到女子會主動搭話。制止黏黏吃雪的動作愣了片刻。只這一會兒,黏黏就把混著臟灰的大雪塊塞進了嘴巴。

    得,又晚了。藍墨破罐子破摔地不再管,回道:“是的?!?/br>
    “您游教四方、見多識廣。可知酆都離此地還有多遠?”

    “酆都在大陸的東邊,離此地大抵叁千里。姑娘緣何打聽?那是鬼城,除了酆都帝和幽鬼,無人可入?!?/br>
    “我與酆都帝算是相識?!?/br>
    藍墨不住地眨巴眼睛。

    “姑娘說的是新帝還是上一位?”

    酆都新舊交替不過兩年,消息閉塞者并不知曉。

    “新帝?!?/br>
    “姑娘或許不知。酆都以帝王靈氣豢養(yǎng)鬼魂,一日為帝便不得離開酆都。酆都帝尚不能自由出入,何況你我凡人。若是舊帝,他已是自由身或許有些門路能幫你。而新帝,你連面都見不到?!?/br>
    女子憤慨起來,“難道只有我也做了鬼進了酆都才能再見他們嗎!”

    “實不相瞞,尋常人連鬼都做不得。死前怨念至深死后方可成鬼。這些鬼怨氣滔天,酆都便為了壓制這些怨鬼而存在。”

    女子聳起來的肩一下子塌下來,她輕語道:“這我知道。”

    在來魔界前她便知道。

    藍墨好心開導(dǎo)道:“酆都的存在總讓活著的人誤以為可以和親人死后相逢??伤谷艘讶ィ驹撚栏粲趾伪貜娗竽??”

    聽了藍墨的話,女子突然捂臉嚎啕起來。

    藍墨本意開導(dǎo)卻惡化了事態(tài),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黏黏在一旁咿呀咿呀,努力地把雪花抹在梅花樹上。

    一片花瓣在狂亂的大風里哪兒也不去,好不巧落在了黏黏的眉心。這種一邊哭一邊鬧的混亂下,一個名字浮現(xiàn)在藍墨的腦海。

    梅絳。

    絳為暗紅色,又和降諧音,正合梅花落眉心的情景。

    “太好了,黏黏!我終于給你想到好名字了!以后,你就叫梅絳好不好?”

    藍墨把黏黏抱起來舉高高。女子哭得聲音更大了。

    “梅絳!嗚嗚嗚,我?guī)煾敢残彰?。我好想我?guī)煾?!?/br>
    藍墨忙把黏黏放下,拱手賠禮道:“對不住姑娘,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惹你哭得!”

    “公子,光動嘴皮子道歉沒有誠意。何不如和這位姑娘一起去酆都?正好您一路向東游教,這位姑娘身懷法力可以保護你和這孩子。而您熟悉魔界風物,不至于讓這位姑娘走彎路,路上還可以開導(dǎo)她,大功德一件?!?/br>
    二人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雪地里一個人坐起身拍掉身上厚厚的落雪。

    難不成她早一直睡在雪里,和雪融為一體?因而他們二人都未發(fā)現(xiàn)!

    女人站起來走到黏黏身邊,彎下腰打量黏黏。

    幾不可見的笑掛在女人的嘴角。她拍了拍黏黏的小腦袋,半張猙獰面容吸引了黏黏的注意。

    這個從不與人交流的小家伙伸出手摸上女人臉上的疤痕。

    “前些日子去了趟村里,還以為你也沒了。”女人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地說。她一眼看出黏黏和其他孩子不同,才放心告訴他這些?!懊方{,你得了個好名字,很適合你?!?/br>
    女人攥了攥黏黏的手,輕柔地放下。

    “可我和這位姑娘都不認識,孤男寡女多不合適!”

    “你叫什么?”疤臉女人沖哭哭女人問。

    “樂裳?!睅е乇且?。

    “你呢?”

    “藍、墨。”遲疑中。

    “既然認識了,兩全其美的好事何不考慮一下?!卑棠樑苏f完不再停留,兀自走下山崗。

    梅樹原生長于人界后被移植到魔界。因水土氣候等原因,在魔界只有極少數(shù)的地方種植成活。

    本是因少見有心觀梅,怎料游新地故人重逢。

    師父,你我?guī)熗骄墱\。可我知道你不愿看師姐受苦。徒兒能力有限,只能順水推舟幫扶一把,日后如何都看師姐自己的造化。而我,要去的地方就快到了。這次,會得償所愿嗎?

    (藍墨,章節(jié)《明智館》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