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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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為霞色,景潛朦朧。 問槐回想起麒麟坳的傍晚——窄而幽長的山澗,巖壁上數(shù)不清的窟屋亮起明燭,星星點點昏昏黃黃。 若事情順利,今年便能再見。 “先生此前說的法子,經(jīng)過兩月施為卓有成效。晨昏脈東側(cè),廣及四方之極。北至雪住,南至煙波,東至東星,西至瓣山,謠言四起風風雨雨。雖然離人盡皆知相差甚遠,也不過時日問題。神目之下樹旗,乃險中之險。如今桿立未折,全先生之功。策無遺算,愧行佩服。” 兩人所說關系到近日在鎮(zhèn)荒海內(nèi)掀起微瀾的紙張之事。 三日內(nèi)不傳遞給五人,必死無疑。 沒頭沒尾的信息,來自何方從何而起都不知,常人自然不當回事??扇粽嬗腥艘驔]按紙張上的事去做而死,且死的極慘,身上還留有:不做必斬!這種囂張可怖的字條呢?那接到紙張的人必然惶惶,心里開始琢磨著怎么把紙張傳于五人,免于一死。 在鎮(zhèn)荒海,德高望重之人、權勢滔天之人、金錢囤積之人、聚派成府之人都會被紫雷劈成飛灰。因此想在海內(nèi)掀起反抗法神、發(fā)難天道的浪潮難如登天。沒有主心骨發(fā)號施令,修士們皆如散沙,力不聚集難以成事。 不被法神察覺,又要集眾人之力,若解決了這個難題,便有逃出鎮(zhèn)荒海的可能。 問槐請酈御出山時被問了三個問題。 一、他有什么? 二、他要什么? 三、他能承諾什么? 此三個問題問槐一一答了,酈御斟酌過后才同意出山。 酈御不喜做沒把握的事。自他們達成合作,一切都已計劃完畢。 問槐有什么? 第一,他有幾個對其父親忠心耿耿的舊部。這些舊部無一例外全在海內(nèi)。這不是老天賞賜的湊巧。忠誠才會被人構陷,忠誠才不愿另投他主。難以馴化便舍棄,利用天道規(guī)定的不可逾越的界門,把他們發(fā)配到這動輒生死的地方。 問槐這五十年走遍了鎮(zhèn)荒海,一直在尋找他們。他不知道下來的有誰有多少,只是盡力去尋找,看他們是否愿意重回他的麾下。很幸運,他找到了幾個。 不論英雄、梟雄,天命眷顧不可缺少。 以漢帝劉邦舉例。吃喝嫖賭的小小亭長能被呂父高看一眼;窮途反秦又恰有項羽相幫;蕭何舉薦便得了個國士無雙的兵仙韓信,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留侯張良一生對其志慮忠純。 入關中、鴻門宴、彭城戰(zhàn),少說有三次命在項羽手中攥著。項羽錯估,劉邦狡猾,實力再加上一點運氣,成就一代漢帝。 若說從夏商周算到如今的大明朝,有哪個人皇最讓問槐欽佩,甚至愿拿之自比——非漢高祖劉邦不可。 連把孩子踢下車逃命的腌臜事問槐都大為欣賞。 第二件問槐有的東西是影獸珠。影獸是唯一有分身之力的魔獸,收服后可幻化出與主人一模一樣的分身。分身有實體,繼承主人一部分修為。消散后,分身的記憶回到主人身上。問槐不惜廢掉父親留下的不世魔器也要收服影獸,這一決定出于他的直覺。直覺告訴他,有這個東西,請酈御出山會多幾分成算。 第三件寶物是意外之喜,是天命的眷顧。這第三件寶物給問槐帶來了巨大的轉(zhuǎn)機,使得他這艘爛船有航行萬里的可能。 酈御明確告訴過問槐,不是這第三件,就算空老林泉,志向和才能腐化為枯骨,也不愿出世。 這第三件便是構穗。 前兩件,足以從鎮(zhèn)荒海出逃??晌ㄓ械谌拍芰顔柣敝胤的Ы?,安安穩(wěn)穩(wěn)睡在麒麟坳的黑玉榻上。 從一瞬的輝煌變?yōu)橛篮愕臓N爛,這便是第三件寶物的作用。 此時說起計劃的進度,既是要試探酈御此時的態(tài)度,也是要提醒他—— 莫貴冠履,輕頭足。 酈御自然知曉問槐的用意。他神色澹淡,漫山霞光使他極淺的琥珀眸變?yōu)橄驽?,色調(diào)溫暖,眼底卻寒涼。 “德薄才淺,承蒙主公。樹旗一計,立旗只是開始,固旗才是根本。至于御這邊,主公已然明曉。” 他與構穗發(fā)生了關系,問槐再清楚不過。 “待主公找到日升點,御便會討要無字天令。緩緩圖之其事卒成,愿與君共勉?!?/br> 酈御說話的調(diào)子如往日一樣冷淡,不是必要不帶多余感情。他躬身拜別。問槐說要再看會夕色,留在了原地。 兩人皆知,一切按原計進行著,沒有分毫動搖。 風城死了,打擊最大的是風家人。聽到兒子去世的消息,這幾日都呆呆傻傻的蕭弱犯了好大的瘋病。段燃也傷心不已,勉強掩住傷悲。對他來說照顧蕭弱成為了最重要的事,因此牽扯出一個問題——他要讓風堅與蕭弱和離。 大年初十,所有人聚在客棧中雪風雅間,圍桌而坐,說著接下去個人的計劃。 雪山居已毀,段先生也沒有重建的意思。他想帶著半瘋的蕭弱四處旅行散心,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好起來。攜雨是段先生的學生,他原是個小乞兒,被好心的段先生帶在身邊養(yǎng)育教導。段先生如他父親一般,他沒有什么非議,自然跟著段先生四處旅行。風鈴蘭決意跟著自己的母親,所以也和段先生一道。 風堅看著壓在桌上硯臺下,由段先生剛寫好的和離書。 墨跡未干,字體娟秀有風骨。 他很是屈辱。一個瘋婆娘這么多人護著,再也不是昔日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這個小的更是吃里扒外!他們害死了城兒,現(xiàn)在竟然還要處置他! 風鈴蘭瑟縮一下,父親的眼神令她害怕極了。攜雨狠狠地回瞪風堅,擋在鈴蘭身前。 在場有構穗jiejie、問公子,除了先生,他誰也不怕。 問槐支著自己的頭,好整以暇,神態(tài)悠閑。 “簽吧,對大家都有好處。”風堅的恨意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他懶散地說,眼神飄到筆上,不容拒絕。 風堅心中冷笑,想著先簽下。以退為進,等段燃他們和問槐構穗分開,還不是任他施為? 風堅大筆一揮,簽下狗爬似的字,把紙扔到段燃臉上。 “拿去!這世上專撿人破鞋穿得老子也是頭一回見?!?/br> 段燃面色鐵青。眼下目的達到了,他不想和風堅這個粗鄙之人一般見識,忍了忍把火壓下。 問槐坐直身子,往椅背倚靠。雙手環(huán)臂,對一直神游天外的構穗說:“天女,你呢?是跟著我,還是……” 構穗方才就一直在想自己的去處。她不想大家分開,但眼下雪山居沒了,所有人各奔東西像是突然就決定好的事。問槐沒有和段先生一起云游的意思,酈御表示自己乃隱居之人,早已習慣了雪山的環(huán)境不想奔波。她心被揪著,難下決斷。 “就不能大家都在一起嗎?” 此話一出,氣氛驟然凝重。構穗看見攜雨偷摸著擦眼淚,小心翼翼地看向段燃。問槐揉著自己的眉心,嘆了口氣。酈御還是冷冷清清的樣子,寒潭般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段燃面露淡淡的遺憾,開解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聚離如玉鏡,總有盈缺。我知姑娘與酈先生、問公子兩人皆感情深厚,若讓你隨我們同行未免令你做難,便不再邀請。但姑娘若真想與我們四方云游,段燃樂意至極。” 大家伙兒都在等她,沒人再多說一句,擾亂她做出不順從本心的決定。 構穗皺著眉頭,一點點品味到心中的苦澀和不舍。 這兩個月的時光對她來說比過去的一千年都要美好。小小的雪山居,終日白雪覆蓋,每天不燃著炭盆睡覺半夜都會凍醒,可她覺得每一天都很溫暖快樂。 她掃視眾人,做了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 “我要留在這里把雪山居修好,修一個一模一樣的,然后等著大家云游歸來。我在這里等你們,什么時候回來都行。十年、二十年……我是妖怪,命很長。等你們在外面漂泊累了,記得回來。” 眾人神色各異,一時沒人說話。 構穗從原先那個木訥、不通感情只知念經(jīng)打坐的小妖怪到如今的重情戀舊、愛笑愛玩。或許她一直都如此,只是以前不會表達,也無人會去了解她。 最終問槐打破了沉默。他眼角微垂的漂亮眼睛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個不通世事、無害純良的少年郎。他長了副讓人親信的面孔,以前沒吃到這皮相的紅利,實乃情商過低不會利用,一直以為只要修為高便能解決一切問題。 敗于天演一手下并不會讓他傲骨摧折。因為那一位不需要當作一個對手一個敵人甚至,不需要當作一個人去看待。天演一就是天道本身,不過化作了人形降臨在世間。 真正讓他改了性子的事是被酈御算計。在這場謀劃中,他失去了父親留給他的麒麟坳和宇內(nèi)長策,還失去了自幼時起唯一的朋友。他終于明白人不長心眼只有被玩的份兒,所以他變成了現(xiàn)在的自己。 人不論變好還是變壞,第一無需驚訝,第二理解他的改變。因為一切都有跡可循。 問槐露出贊揚的笑容,調(diào)侃道:“希望我下次回來時,已經(jīng)有一間蓋好的茅草屋,能御寒擋雨,讓我有個地方躺一躺?!?/br> 構穗很開心。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兩個小小的梨渦似乎點著蜜糖。 段燃無奈溫和地笑道:“既然姑娘都這么說了,也為我蓋一間吧。至于攜雨……” “jiejie,我也要一間嘛,最好里面有個大衣柜!”攜雨不止何時溜過來,一雙小細胳膊抱著構穗的脖子搖啊搖,小嘴里又提了好多東西。 構穗嘴上說著當然當然,頭有點暈,臉上的笑意未減。 陽光熾烈,撒滿軒間。她的臉龐散發(fā)著柔和的光,平凡卻美麗。 問槐收回視線從位置上站起來,頎長的身軀伸了個懶腰。 “至于你嘛……“他陰森森看著風堅,一把把風堅從座位上抓起來?!澳憔透?,等段燃他們走遠了爺再發(fā)配你?!?/br> 風堅下意識暴脾氣就起來了,還好腦子快,一個尼瑪剛出口,想起來抓著他的可是混世魔王!在問槐這里,來硬的只會被收拾的更慘。 問槐一揮衣袖,門轟然大開。 客棧圓闊的天井,光柱直直照射到地面。光柱之中一切都像這陽光一般溫暖燦爛。他心情很好,爽朗地大笑幾聲。 轉(zhuǎn)身拱手與大家作別,他邁開腿來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