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月與海
書迷正在閱讀:當我成為死對頭徒弟又失憶后、耽美世界里的第一美女(高H)、入紅塵(1V1 H)、小兔子乖乖(青梅竹馬1V1 神話)、銀月蟾宮.纏蝶、撿到師祖殘魂以后、嫁裟(克系修仙,先婚后愛H)、師尊的禁臠(師徒H)、【修真np】村姑、襄山神女(古言 1v1)
“掌柜的,取信。” “鴿牌出示一下?!?/br> 問槐遞了木牌過去,掌柜的接過來對著上面的數字在鴿籠里找到只白鴿,從鴿腳處取下信筒,翻著賬簿說道:“一叁七,客官瞧一下,這信筒火漆完好,未開過封……鴿子停了近兩日,宿費十五晶?!?/br> 清了信鴿的宿費,鴿子和信都交到問槐手上。這種經過信站訓練的信鴿會停在各地信站內,常用作外出客旅時遞送書信。 問槐提著鴿籠一邊讀信一邊往外走,信站外構穗正舔著糖葫蘆的米衣,閑等著。 瞧問槐出來了,她牽著兩匹馬走過去問道:“怎么樣,陳香那邊有進展嗎?” “嗯,在南海發(fā)現了趙家公子的行蹤,她正趕去南海城尋找,至于段燃那邊……目前還沒新發(fā)現。” 構穗吐出個山楂核,樂呵道:“真好,能找到一個是一個,趙老爺在雪住城對你我照拂有加,能找到他的獨子,得知其現在是否安好,趙老爺泉下有知也會安心的?!?/br> 問槐嗯了一聲,這點他和構穗想到一處去了。趙祿光盡忠而死,他這個做主公的實有安頓好其后人的責任。 “我們接下來去哪里?”構穗咬下最后一顆山楂球問道。 問槐看向圍著這座小城的錯落群山,這些山峰高聳入云,看不見頂端,令人望而卻步。生活在這座山城的人們也鮮少有去攀登者。 可他知道,這連綿的巨山后隱匿著這個世界的終點,它們連成一線,分割了大地與天空,割開了云海與土壤,幾乎一年時間,他才找到這個存在于酈御猜想中的夢之地。 “要比賽嗎構穗?” “又比?。俊睒嬎豚狡鹱齑?。 兩人這一路上為了消遣解悶,比這比那的,分了十數個第一第二了。 問槐哈哈笑道,“就算經常輸,也要有口心氣爭第一不是?你就說比不比?” “比啊,這回我一定贏你。說吧,比什么?” “就比我們二人誰先翻過那座山?!?/br> 構穗揉了揉眼睛,用手搭了小棚子頂著陽光朝遠處看個仔細,難以置信道:“問槐,你說真的?” 問槐點了點頭。路途漫長又艱險,他不給構穗澆點油,真怕她堅持不過去。 得了準信,構穗退堂鼓不敲了,心里戰(zhàn)火熊熊,“要是我贏了,有什么好處嗎?” “你說?!眴柣睔舛ㄉ耖e,絲毫不慌。他知道構穗翻不出浪花,要的獎勵無非是吃喝玩樂這些。 構穗眼珠子一轱轆,來個主意:“我要是贏了,你把咱倆的八字合一下,我想看看你是我什么怨種?!泵炕爻臣芸偰茏屗甲±?,話都駁不出幾句。她不信玄學,但是,酈御說得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算上一算,他指不定是她的天命克星。 “不可,哪有自己卜自己的?天女真想知道,我可以把我的八字奉上,你自找個相師合去?!?/br> “行。你呢,贏了要什么?” 問槐略略沉思后說道:“屆時,天女便聽我講個故事罷?!?/br> 如此簡單,不像之前,要么讓她端茶遞水、洗臉洗腳,要么讓她表演一段敦煌歌舞。說實話,她連敦煌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憑感覺瞎跳,他還夸她舞得不落俗套,結合他當時的表情翻譯一下大抵是——丑得出奇。 兩人約定既成,在山城暫休一夜,補充供給,第二日一早便一個賽一個精神地爬山去了。 問槐是走過一次的,想讓構穗領先還是落后全在掌握之中,直耍得構穗時而亢奮時而低落,兩人叁日后下山時,構穗已成半個野人態(tài)。 “這算誰贏?” 構穗抬頭看向身畔的少年,少年狀態(tài)也好不到哪去,只比她臉上干凈點。 “不如……雙贏?” 構穗小雞啄米,“好,就這么算?!彼肿煲恍Γ畔滦男蕾p起眼前望不見邊際的青色草原。 草原的青草長及腳踝,不知名的小花隨處可見,踩在這片土地上,腳底是羊毛毯般的柔軟,鼻翼里充斥青草與泥土的芬芳。 構穗大口呼吸著,在這人跡罕至的世外之地,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取著天地的靈氣。而她也早早注意到這里的云霞絢麗地像世間所有的顏色匯聚,美得不可方物。 一聲長而尖的手哨,一段悠揚的吆喝,構穗好奇地看著問槐,不知他這樣做想干什么。 “還有段路要走呢。” 他正說著,一串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隨著一聲嘶鳴,一匹叁色花馬出現在地平線處,往此地奔襲。 “這是草原上的野馬,上回來的時候為了日后也方便就馴了兩頭?!?/br> “哦……等等,上回?你之前就來過了?” 問槐狡黠地眨了下眼,“反正天女也贏了不是嗎?就不要與我計較了。” 他翻身上馬。野馬連馬鞍都沒配,他也依然騎得穩(wěn)當。 “另一頭似乎離得太遠了,無妨,你與我騎一頭?!?/br> 說罷問槐俯下身就著構穗的胳肢窩輕松一摟便將她摟到身前。 “爬了叁天山,你都餓瘦了。”他在身后笑吟吟道,構穗猛地被抓到馬背上腦子還以為自己在地上站著,表情有點呆呆地。問槐壞心地舔了舔牙尖,抓著馬鬃腳跟一踢馬肚,這匹馴服沒多久的野馬就瘋了一樣往前方狂奔去。 “啊啊啊啊啊啊?。 ?/br> 極致的速度下,構穗的尖叫如期而至,灌著風啊嗚啊嗚地響徹草原。 靠在問槐懷中扯衣躲風的構穗不知馬跑了多久,只覺得時間漫長又寧靜,風聲、問槐的喝駕聲、馬兒的嘶鳴聲充斥著世界,具象成一幅幅鮮活的畫面。她想了很多沒有意義的事情,雜亂不堪,如扭曲虛幻的夢境,連做夢的人都不知道它們代表了什么。 風聲漸漸停息,問槐略微急促的呼吸在耳邊清晰。 “到了?!彼聪驊阎旋斂s的構穗。女人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說她頂了一個雞窩也不過分。 問槐不覺勾唇笑著,照構穗頭頂揉了兩把,把雞窩弄得更亂了。 構穗抹了把被疾風刮出的眼淚,可憐巴巴道:“謝謝你,問槐,我內臟都要被顛吐了?!?/br> “看前面,構穗?!?/br> 構穗眼睛睜開一瞇縫,緩緩看向前方。 這是,金色的……大海? 云海漫卷,一望無際,深金的夕色普照在云層之上,金色的波濤在草原來風的貫通下向著遠方翻涌滾動,如一條活著的金色大河,流動著獨屬于云霧風的生命脈搏。這張揚又內斂的云海有了罕見的欣賞者,霞光夕色披在二人身上,像大自然發(fā)出的誠摯邀約,請他們墮入世間絕無法人為創(chuàng)造出的恢弘絕景。 兩人久久沉默,直到夕色暗下,紅霞漸漸染深云海。 她一直想看大海,今日也算是見到了吧? 構穗抹去淚痕,大自然的壯美使她震撼得無以復加,鼻子從一開始就酸酸的,后面流了淚又變得堵囔囔的。 她回過神,發(fā)覺自己一直靠在問槐的胸膛里,手還搭在他的手上。 ……而且他的手臂什么時候摟住她腰的? 構穗掩飾掉不自在,說道:“問槐,謝謝你帶我看海?!?/br> 問槐隨意笑道:“天女客氣了。怕趕不上時間,馬駕得快了些,天女莫怪?!?/br> 說罷問槐翻身下馬,看了看遠處快完全沉入云海的夕陽。 “下來吧,吃點東西?!眴柣睂嬎胝f。 兩人席地坐下,構穗從墟鼎里取了叁樣小菜一瓶清酒和幾塊干餅。食物大部分都存放在構穗的墟鼎里,方便她隨時取食。問槐飯量不比她,一日叁餐都沒構穗一餐吃得多,加餐的小零嘴更幾乎不沾,構穗常覺得他沒口腹之欲,生活會少了些樂趣。 “你要喝酒?” “嗯,你陪我喝兩杯吧?!?/br> “怎么突然想喝酒了?”問槐看著構穗在他杯里添上了酒。 “良辰美景佳人,今日全湊齊了,不來點美酒感覺和大詩人寫得詩歌對不上號。” “酈御教導的不錯,你還知道大詩人喜歡在詩里寫酒?!?/br> “可不,他……嗯,反正是個頂頂厲害的先生,頂頂會教學生的先生。我現在知道好多好多大詩人,你猜,我最喜歡的是誰?”不等問槐回答,構穗嘬了一口酒大聲自答道:“青蓮居士——李太白!” 構穗有點酒精過敏,一口酒下肚就面紅耳赤,露出醉態(tài)。她也知道自己的量就兩盅杯,多一點沒有,所以喝得很珍惜,小口嘬飲。 這種青梅酒一旦開封就要及時飲用,否則梅子味散去,味道大不如開封前。構穗每回拆酒只喝兩杯,而為了不浪費段燃釀的梅子酒,問槐通常是打掃的那個,喝構穗喝剩的。 “天女還記得我們前幾日的約定嗎?” 場子漸熱,兩人的話題轉來轉去轉到了那個小故事上。 構穗點點頭道:“記得,你要現在說嗎?” “嗯,現在無事亦無趣,講出來給你解解悶兒?!?/br> “有你有酒有好吃的,我一點也不覺得悶。你要講就講吧,我聽著呢?!?/br> 問槐手肘支在一條盤起的腿上,撐著自己的下頜聲音漸輕道:“話說,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南天因果菩薩,法號什么的不可考究,只知道他負責看管被佛祖收伏的妖邪。妖邪被鎮(zhèn)壓在一塊山海石中,因果菩薩坐在蓮臺之上鎮(zhèn)封這塊山海石。日月如梭,不知過了幾千幾萬年,山海石中的妖邪繁衍生息,早已數量驚人。有一日,這群妖邪之中有個妖怪說道'再在這小石頭里待下去,遲早有一天要被其他妖怪擠成rou餅!再說了,兄弟們從沒做過惡,你們的父母、祖父母也沒做過惡,只是先祖做了惡才被佛祖鎮(zhèn)壓在此,憑什么要一輩子待在這破地方呢?依我看,我們逃跑吧,去外面的世界,再也不怕被其它妖怪擠死!'大家一呼百應,開始商量怎么跑出去。他們思來想去,覺得那個坐在蓮花臺上的因果菩薩是關鍵,只要能讓菩薩從蓮花臺上下來,蓮花臺鎮(zhèn)封一解,他們就可以逃出去了。可問題是怎么能讓那個每天只知道閉目誦經捻佛珠的菩薩從蓮花臺下來呢?” 問槐講到這里看向已經聽入神的構穗,問道:“天女有好法子嗎?” 構穗啊了一聲,有點意外問槐突然發(fā)問。她很快思索起來,說道:“讓佛祖請他去經會聽講經可以嗎?” “也可,那我再問天女一個問題——那些妖邪要如何讓佛祖去邀請南天菩薩呢?” 問槐這么說,構穗已知道此法不可能了。 “……讓他們和菩薩斗法,把菩薩打下來?!?/br> “這樣的話,菩薩發(fā)現是他們先在石內作亂,違背了佛祖的訓誡,便能使用法力揮揮手把這群妖邪打得落花流水?!?/br> 構穗眼睛落到自己的酒上,“把菩薩灌醉,讓他醉得摔下蓮臺,怎么樣?!” “可菩薩根本不會和妖邪喝酒,他是個一心搓珠念經的菩薩,沒那么多不凈的六根!” 構穗答得太離譜,問槐太陽xue直突突。 “送吃的也不行?”她小心翼翼地再提一法,果不其然得了問槐凌厲的眼刀。 “那你說吧,那群妖邪打算怎么辦?”構穗懶得猜了,坐等著聽答案。 “妖邪們觀察發(fā)現菩薩每天早上都會審視山海石有無異樣,于是他們派出石內最漂亮最火辣的女妖邪,脫得精光每天早上在高處跳艷舞?!?/br> “???”構穗聽完解答,感嘆道:“這么不靠譜的法子,真的不是你瞎編的嗎?” “不靠譜?這個法子可比孕母十月懷胎確定孩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辦法還靠譜。南天菩薩每天早上都能看見一個絕美的女子對自己搔首弄姿、極盡勾引,沒多久他便走下蓮花臺尋那女子云雨去了,妖邪把握機會傾巢出逃,最終憑借智慧獲得了自由。沒了?!?/br> 構穗臉上大寫著無語,這故事隨便地像把一本小說翻開放地上踩幾腳,哪些字被踩中就把哪些字摘出來拼成一本新小說,就是隨便到了這個程度。 “這故事我在西天為什么沒聽過,我看一定是你瞎編的?!?/br> “天女是西天佛門中人,我這講的是南天因果菩薩,你們不是一個地方,故事不通委實正常?!?/br> “可是這世上沒有什么南天佛門啊?!?/br> “天女說沒有就沒有嗎?你只是還沒聽說過,我現在告訴你了,便真的有?!?/br> 構穗抽了抽嘴角,把嘴里嚼成渣渣的香酥花生米咽下,生硬道:“說得有理?!?/br> 構穗生動的小表情全是被逼良為賊的無奈,問槐心境更加愉悅,如眼前正冉冉上升的明月,滿是皎潔澄明。 他懶散地看了會兒月亮后坐直了身子,手心一翻掌中出現一撮小臂長短的瑩白細絲。他小心地捻起一根,對著月亮比了比,以他卓越的眼力只能看見一線朦朧的白霧。而在構穗的視角看,問槐兩指間沒捏著任何東西,細絲完全透明不可視。 問槐挑著眉沖她一笑,緩緩吹氣將指間的細絲吹向遠方。 “天女要吹嗎?就當是吹蒲公英玩?!彼Я颂中?。構穗從中捏了一撮。 “一次少吹些,這樣可以多許幾個愿?!彼诘馈?/br> 構穗點了點頭,捏著細絲的末端學著問槐的樣子對著巨大的月亮吹去。 這里離月亮很近,仿佛一口氣就可以把細絲吹到月亮上去,不知這樣許的愿會不會更靈驗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