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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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gòu)穗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對方?jīng)_她福了福身,略顯滄桑的面容掛上友善的笑容,“看來姑娘還記得奴婢?!?/br> 眼前女子正是自雪山送行后,構(gòu)穗再沒見過的故人青衣。構(gòu)穗識得第一個字是她教的,穿得第一套漢裝是她采買的,在那段無聊等待的時日里,是青衣紅衣陪她消遣時光,帶她體會塵世的熱鬧繁華,她第一次知道鎮(zhèn)荒海內(nèi)生活著許許多多無辜的人們,他們的數(shù)量遠多于關(guān)押此間的妖魔墮仙,從未作惡,卻注定在此間受難。 對于青衣紅衣,還有那位負責保護她的大哥,構(gòu)穗從沒忘記。 “怎么會不記得?你當年在馬車上給我披上的那件狐裘,我現(xiàn)在還在穿。不過……”構(gòu)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訕訕道:“你縫在狐裘口袋里除蟲的香果被我貪嘴吃掉了,唔——味道不太好?!?/br> 青衣一聽捂嘴笑道:“姑娘性子沒變,還是這么童趣!”復又上下打量構(gòu)穗,“但是,人瞧著比一年前鮮活了,奴婢差些認不出?!?/br> “是了。我上山后認識了極好的人,還拜了先生,和他們生活在一起。這一年來學到了許多知識,也明白了許多道理?!睒?gòu)穗斜眼看了看問槐,胳膊肘撞了撞他道:“我特別是要謝謝這位,沒有他我早已死了的,也遇不見你們。所以,你能不能不生氣了?”這后一句是說給問槐聽的。 早上因為騎駱駝還是騎馬,兩人吵了一架,冷戰(zhàn)到現(xiàn)在。借此機會,構(gòu)穗忙表衷心,想掀篇兒。 “生氣?天女何出此言?”問槐扯了個假笑,吸了口解暑的果茶,咯吱咯吱嚼著泡發(fā)的陳皮。 叁人此時位于銀龍城市集外圍一家茶肆內(nèi),圍坐方桌納涼消暑。 構(gòu)穗率先服軟沒收到成效,她也不熱臉帖冷屁股,扭過身繼續(xù)和青衣聊起來。 “青衣,你怎么會在這里?” “奴婢跟隨主子南下,前兩日陳香姑娘尋來南海城,主子這才知道問公子一直在尋他,便遣我來向問公子當面報個平安?!?/br> “這樣……那那件事,你家主子知道了嗎?” 青衣面露苦澀,“老爺?shù)乃烙?,公子早已知曉?!?/br> 構(gòu)穗囁嚅著嘴唇,不知如何安慰。親近之人死去的感覺她未體會過,但看書上的描寫,那一定極為痛苦。 “望趙公子節(jié)哀,還有你,別太難過了?!?/br> 青衣嘆了口氣道:“放心吧姑娘,這種變故在此間太常見了,青衣傷心不過來。” “這是何意?” “哎……姑娘可還記得紅衣?她上個月被紫雷要了命,前兩日才下葬?!?/br> “什么?!”構(gòu)穗不由驚呼。震驚過后,構(gòu)穗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紅衣短窄消瘦的面孔。她記得紅衣極度畏懼法神,旁人提及都令她渾身發(fā)抖。 死在紫雷之下,那一刻的紅衣會多么的絕望恐懼。 “你們聊,我出去買點東西?!?/br> 問槐一句話拉回構(gòu)穗心神,等她反應(yīng)過來,問槐已混進熙攘的人群不見蹤影。 “構(gòu)穗姑娘,剛才問公子在,有些事青衣不方便說?,F(xiàn)在,青衣想請姑娘聽一聽。” 構(gòu)穗心里奇怪:究竟什么事,連問槐都聽不得? “你請說?!?/br> “姑娘是不是在幫問公子從此間逃離?” 構(gòu)穗面色一僵。 青衣說的沒錯,當初在山洞里她坦白要將無字天令贈給酈御,而作為自己出爾反爾辜負了問槐的補償,她答應(yīng)了問槐的請求,協(xié)助他離開鎮(zhèn)荒海。具體怎么出逃她一概不知,只是聽從問槐的安排走南闖北,旅行一般。 這事青衣如何知道?是問槐告訴過趙群霖再被青衣聽了去嗎? “姑娘莫要多想,青衣沒有任何惡意?!痹捯舾β?,青衣一提裙擺撲通一聲跪在構(gòu)穗面前,叩頭道:“請姑娘也幫幫我們吧!我們只有姑娘您可以搭救了!” 如此變故,構(gòu)穗一下慌了神,她一邊攙扶青衣一邊惶恐道:“青衣你這是做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 青衣堅持跪在地上不起,抬臉淚流滿面道:“青衣對不起您,可除了求您青衣不知道還可以求誰!” “你你你,你說明白些,你讓我?guī)湍闶裁???/br> “幫我,不對,是幫我們這些凡人逃出去!只有姑娘您可以辦到!” 構(gòu)穗傻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過了會兒,她強裝鎮(zhèn)定道:“你先起來,慢慢解釋給我聽。” 青衣拭淚起身,抽泣著坐回椅上。 “法神神目日夜巡視海內(nèi),青衣不能說的太明了,請姑娘盡力去理解青衣話里的意思。其實,我家老爺和公子一直在幫助問公子。他們精心準備許久,聽我家公子的口風,近日就可成功,屆時我們興許也能從此間逃離??晌覀儾幌駟柟臃Ω邚?,門開的一瞬足已脫離此間。我們這般的凡夫俗子,這一瞬猶如天塹鴻溝,不可逾越。但是姑娘你,興許可以為我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br> “等一下,你說門開?” 青衣點頭承認。構(gòu)穗尋思了一下門開的含義,脊背發(fā)寒涌出后怕來。 問槐那個逃出去的辦法是打開鎮(zhèn)荒海的法門?這豈不是意味著此間的妖魔鬼怪皆有逃出去的可能! 似乎意識到構(gòu)穗在擔憂什么,青衣適時地開解道:“姑娘不必如此憂慮。外面皆是天兵天將,還有法神兜底,逃出此間的邪物斷無法為禍人間??晌覀冞@些出生在海內(nèi)毫無罪責的普通人,因沒有罪名記錄在冊,出去之后上界無從追查,極有可能獲得自由。我想求的便是請姑娘給我們這些無罪之人一個機會,結(jié)束我們世世代代的災(zāi)厄與詛咒。請姑娘,成全!” 青衣再一次下跪,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不再抬起。 路過的行人投來怪異的視線打量二人。構(gòu)穗覺銀龍城的烈風在此刻寧靜地可怕,什么聲音都不再有,仿佛整個天地靜靜地等待她的回答。 就在構(gòu)穗快要被自己逼到窒息的時候,一雙手按住她的雙肩搖晃著,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呼喚著,一張模糊的臉貼在她的面前對視著。 視線逐漸清晰,背光的人影有了光的輪廓,構(gòu)穗認了出來,是問槐,又一次來救她了。她慶幸,可能有些夸張,再晚一點,她真的會死。 “青衣呢?” 乞求她的女人已不在茶肆內(nèi)了。 問槐倒了杯果茶遞到構(gòu)穗面前,尋常道:“我打發(fā)她走了?!?/br> 構(gòu)穗心里暗松口氣,捧著微涼的茶水嘬飲起來。 夜深人靜,構(gòu)穗躺在床上難以入睡。問槐如往常一樣微蜷頎長的身體睡在桌子上,夜色里能看見他流暢有度的肩腰線條。 構(gòu)穗干瞪著眼,沒擾問槐的夢,沒做自己的夢,看著天窗的一方星空直到天明。第二天一早,她又拉著問槐去市集里吃喝玩樂。 城下市集人多口雜,各類小道消息傳得飛快。兩人逛了一圈,大抵確定銀龍姬的死訊并沒有流出銀龍城,反而是市面上近日來出現(xiàn)了許多不知來歷的銀龍鱗,數(shù)量比歷年寶會送出的銀龍鱗加起來還多,實在可疑。一開始,法寶商們以為是偽品,鑒定后都確系真品,具有抵御紫雷的功效。 兩人逛吃逛喝,不知不覺星羅棋布、月上云端,已是上半夜。 此地唯一的水源是一汪大而淺的湖泊,水草豐盈、地勢平坦,旅客的馬匹皆在此地放牧。 在構(gòu)穗的攛掇下,兩人脫了鞋襪把腳泡在冰涼的湖水中,聊著些有的沒的。 “你看,他們洗澡洗衣服都在這湖里,咱們兩個人泡個腳不過分吧?” “不過分,反正不會喝出怪味?!?/br> “嗯???” “在這里住,我們每天都在喝別人的洗腳水洗澡水,天女喝出味道了嗎?” 構(gòu)穗嘴角抽抽,“問槐,你可不可以不要說出來?!?/br> 問槐道:“我已經(jīng)說了?!?/br> 構(gòu)穗撅了撅嘴。小插曲轉(zhuǎn)瞬即忘,她雙臂伸直撐著地面,腳背撩起水波攪動起湖面的星月之影。 “問槐,你知道我昨日為什么想坐駱駝嗎?” “為什么?” “昨天太陽那么烈,我想著騎駱駝走得慢可以多曬會兒太陽。不過你非要乘馬,那要送你的皮影只能再多曬一日了?!?/br> 問槐心念一動:原來是這個緣由。 心情不可遏制地好起來,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扔到構(gòu)穗臂彎里。 東西是早就做好了的,不過什么時候送他一直在猶豫,就趁今日吧。 “這是什么?”構(gòu)穗好奇地拿起布袋。天青色巴掌大,里面能裝什么? 在問槐的眼神示意下,構(gòu)穗打開了袋子倒出里面的東西。 一顆又白又薄,窄端有環(huán)的牙齒靜靜躺在構(gòu)穗手心。 構(gòu)穗咬著下唇,眼睛突然就熱了,心存感動地看著問槐。 那日龍環(huán)石上兩人說過的話,問槐的承諾——給她做一顆新牙——他今日兌現(xiàn)了。 “你偷偷做的?是想給我個驚喜嗎?”她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fā)現(xiàn)呢。 問槐不置可否道:“天女想如此認為就如此認為吧?!?/br> 答案差強人意,好在禮物稱心,構(gòu)穗笑容不減,甜絲絲地說了句:“謝謝你,問槐。” 看著自己送的禮物被構(gòu)穗鄭重地收到小衣里,問槐暗戳戳勾唇,無聲笑著。 “問槐,其實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拉你逛街,讓你陪著我玩,是因為我怕我一閑下來就會想那件事?!?/br> “那件事?” 構(gòu)穗從湖水里抽出腳,盤了起來。 姿態(tài)由閑適散漫變成正襟危坐,問槐收起了漫不經(jīng)心,仔細聽構(gòu)穗下文。 “我知道你想通過門離開這里。門打開的一瞬,這個時間雖然短暫,但對于你來說已是足夠??墒擎?zhèn)荒海內(nèi)數(shù)以萬計的無罪之人,他們大多沒有法力,門開的時間對他們來說遠遠不夠?!?/br> 問槐眉頭緊皺,嚴厲道:“構(gòu)穗,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此時的所作所為,放在整個西天乃至仙界,無異于叛徒。” 構(gòu)穗也已意識到,當她說出剛才那些話的時候,她所處的立場便不是西天不是仙界,而是生活在鎮(zhèn)荒海內(nèi),世世代代永不得自由的普通人。 構(gòu)穗釋然笑道:“我也是在剛剛仰望星空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我早就看不慣這里的條條框框,早就受夠了這個動輒生死的世界。如我這般不起眼的蕓蕓存在,短短一年亦經(jīng)歷數(shù)次紫雷和獸潮,想必那些生活在鎮(zhèn)荒海數(shù)十年的普通人會比我更多次地與閻王擦肩。我僥幸存活,就有數(shù)不清的人不幸死去。這里就像盛開曼珠沙華的冥河,只要還存在渡河的亡靈,曼珠沙華便會生生不息。鎮(zhèn)荒海的規(guī)則注定無罪之人將越來越多,直到數(shù)以萬萬計,再分不清到底叁界算是眾生,還是這里算是眾生。亦或……皆是眾生。我問過青衣了,她說這件事的后果不會嚴重,我做的只是給這里的普通人一個機會,至于這個機會能不能把握住還看天意?!?/br> 構(gòu)穗極黑的眸子里倒映著滿天的星河,想到了什么,她滿眼希冀猛地扭頭看向一直盯著她表情難解的問槐?!澳翘炷阍谝痪€云崖給我講過南天菩薩被妖邪蠱惑步下蓮花臺的故事,能再講一遍給我嗎?” 為何要這么善良!為何要如此無私! 構(gòu)穗,你這個傻子,你這個一輩子也學不會自私自利的傻子!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算計!所有的所有都是我! 問槐閉上眼將頭扭到一邊。他無法面對構(gòu)穗的眼睛,無法看她眼里的希望,想到她要面臨的后果,要承受的痛苦,他的心竟然刀割一般疼痛。 “問槐?!哎,你去哪里啊!” 構(gòu)穗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身影,一頭霧水。突然,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 “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提鞋故意逃跑的吧!可惡啊,你回來!” (鎮(zhèn)荒海完結(jié)倒計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