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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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庇浵乱坏李}目,清平直起身子時對陳六說。 兩人舉目四望,巨大的木制手臂上找尋題目的人數(shù)比剛才少了許多。 “也許是察覺到靠題目得分拉不開差距去尋找機關(guān)石了?!标惲聹y道。清平搖了搖頭,給出了相反的見解。 “就在我們尋找第四題的時候,周圍的人還很多。如果是調(diào)轉(zhuǎn)目標(biāo)去尋找機關(guān)石應(yīng)該在第二輪開始就有所準(zhǔn)備,而且這人一下子少的太多了,我心里很不安?!?/br> 陳一從高處縱躍下來,看二人面色后說道:“你們也察覺到不對勁了?!?/br> “列長,你從高處觀察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清平問陳一,后者點了點頭說,“這些少的人都往一個方向去了??此麄兊娜藬?shù),他們絕不可能來自一個隊伍?!?/br> “可能有幾只隊伍達(dá)成了合作,第二輪下半場是他們集合的時間?!?/br> 清平提出自己的看法,陳一頗為贊同,陳六問道:“那咱們?” 清平沉思片刻向陳一提議道:“列長,如果情況如我所說那可不妙了。這個集結(jié)的人數(shù)有五隊也說不準(zhǔn)!我建議咱們跟過去看看情況?!?/br> 三人在陳一的帶領(lǐng)下向觀音軀干靠近,路上陳一突然打了停,道:“清平修為尚淺靠近此地不安全,陳六你帶她找處殿宇藏起來,我一個人去打探?!?/br> 清平急道:“列長,你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讓陳六跟您一起?!?/br> 陳六為難道:“你倆說的都有理,我該聽誰的?” 陳一嚴(yán)肅道:“青隊不在,我就是你們二人的上級,一切從我命令。而且清平,你忘記我們六人是什么出身嗎?斥候營的精銳,硬碰硬確實差火候,可要論打探、遁逃,我們最有把握?!?/br> 陳六扛起清平撤退進(jìn)一所烏黑的殿宇,兩人躲在房梁上,過了會兒覺得不穩(wěn)當(dāng)又藏身進(jìn)衣柜里。 “清平妹子,斥候營會訓(xùn)練一種調(diào)息之法,對隱蔽行蹤極有效果。我現(xiàn)在交給你?!?/br> “現(xiàn)在?很容易學(xué)嗎?” “要達(dá)到最佳效果鐵定要花功夫,不過現(xiàn)下學(xué)了總比沒學(xué)強點?!?/br> 清平點了點頭,照版學(xué)起來,幾次吐息下來呼吸和緩許多。 “效果好明顯!”清平驚訝不已,陳六得意道: “這可是我們將軍的看家本領(lǐng)。她還創(chuàng)立了影系流派,規(guī)范了斥候行例,有她這些功夫壓身,我們營幾乎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wù),所以大家伙兒都可崇拜她了?!?/br> 陳六的眼睛在夜色里發(fā)亮,他的心情切實傳達(dá)到了。龜縮著的清平抱著膝蓋不禁笑道:“你說的是陳香陳將軍?” 她和陳香有幾面之緣,雖然那人試探她時有些討厭,但確實是個值得敬佩的人。 “是啊!你知道我們將軍?” “嗯。” 正說得起興,殿門砰地被一股大力撕開。巨響中,兩人嚇得汗毛直立。透過柜門的縫隙向外看,登時血液倒流。 陳六沖了出去攙扶住渾身是血的陳一。 “三哥,這怎么回事!”他向失魂落魄的陳三吼道,陳三似離了魂木訥地站著。清平繞過幾人立刻把門關(guān)上,她搖了搖陳三。 這段日子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就在眼前,陳三繃緊的弦終于松動了。 “機關(guān)石…他們?nèi)懒恕?/br> “什么?”清平?jīng)]有聽清,湊近了些。 “太好了,列長還有氣兒!”跪在地上的陳六欣喜若狂道,他一把把陳一背起來,催促道:“現(xiàn)在趕緊回去讓五哥看一下!” 陳三面色慘白,三人從他身邊掠過,他暴起攔在門前。 “再等等!”陳三低吼道,極其緊張地看了看外面。不明情況的兩人見素日大大咧咧的陳三被嚇到這個地步,恐懼油然而生。 “到底怎么回事!”清平急得加重了語氣。 陳三抖著嘴唇說,“機關(guān)石、他們都在一起……修羅二,對,他們喊他修羅二……” 陳三眼前閃現(xiàn)過一個幼小的身影。 “修羅二,你說過只在這座大殿!” 女性機關(guān)石攔在大殿門前,被叫做修羅二的孩子穿著異常寬大的服飾,一頭炸開的短發(fā)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天四,我當(dāng)然記得我們的約定?!?/br> 他的聲音很奇怪,介于成人和孩童之間,兼具男性的低沉和女性的尖細(xì)。 一具尸體被修羅二扔下深淵。怪風(fēng)刮過,陳三意識到,這個風(fēng)向會把氣味吹過去。 后面的事陳三不記得了。等他回過神,陳一正扛著他在跑。他的褲子很快濕掉,陳一體力不支把他放下,他看了看自己的褲子,那里全是殷紅的鮮血。 “清平和陳六……他們在……我做了記號,快帶他們走……” 第一棧道,陳五面色凝重。 “青隊,這個傷口里有東西。不把東西取出來,血止不住?!?/br> 青衣說,“那就取。” “取出時傷口擴大,血液會流失更快。我不清楚在那之前列長能不能撐住,或許……”陳五斗膽道:“那日您救清平時用的藥丸還剩一顆,能不能?” “不能!”青衣閉著眼睛,沉痛道:“抱歉,我不能?!?/br> “可那藥丸明明還有一顆,清平可以用為什么列長就不可以!”陳三沖了出來,他臉上濕漉漉的,是淚水殘余的痕跡。 青衣并不想解釋,她看了一眼眾人扛下所有壓力道:“取,能不能活看他的命?!?/br> “青隊,如果是因為我……” “清平這不關(guān)你事!”青衣低吼道,看向清平的視線狼狽又慌亂,像在肯定自己,她再次強調(diào)道:“這不關(guān)你事。” 眾人無聲地圍成一圈空出一片空間。 陳五將銅刀燒熱刺入陳一胸腔的傷口,鮮血奔涌而出又很快孱弱如溪。 咬著牙狠著心繼續(xù)往下?lián)竿诘竭_(dá)傷口的底端。陳五將手指探進(jìn)去,摸出那個異物。 “竟是…牙齒?!?/br> 血絲掩蓋不了蒼白底色,這顆人類門牙的根部粘連著不知屬于誰的血rou。 陳五按壓著陳一的傷口,手指縫隙的粘稠營造一種深深的無力。 陳一的心跳模糊,這種斷斷續(xù)續(xù)的跳動像遲暮的老者,拄著拐還行動遲緩。陳五摒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追丟了它, “血止住了?!?/br> 不算好的消息勉強令眾人稍松了口氣,可陳一的狀態(tài)實在稱不上脫離危險,他只是命大,沒在取出異物的過程中死去,這已算上天莫大的眷顧了。 陳五從墟鼎取出一套縫合傷口的工具,半月形的銅針牽引銀線在皮rou中穿梭。 “列長的血流失太多,這段時間隨時可能……青隊,最好找個地方安置列長,先把最危險的幾天渡過去?!?/br> 青衣面無表情。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了。她很累,比之前的每一天都累。 “我會考慮。你們該就位了。” 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第三輪。這種突發(fā)的變故下每個人都備受打擊,幾乎忘記了自己來這里是為了什么?;蛟S該從這樣一場噩夢中短暫的蘇醒了。 陳三行尸走rou般來到第二棧道。他反復(fù)去想當(dāng)時的情景,最后都停留在修羅二,那張詭異獵奇的面孔。 陳一能找到他一定是因為他留下的記號。 遵照斥候行例,他如往常在沿途留下記號方便同伴支援,沒想到這間接害了陳一。 這都是他的錯! “清平,我撐不住了?!?/br> 透過青衣死寂的眼眸看向深處,清平知道她不是輕言的人,會說出這種話一定是到極限了。 “我好累,我想休息……是不是很不負(fù)責(zé)任?主公知道了定會覺得我不爭氣??晌蚁肽呐陆裉煨菹⒁幌孪?,一下下就好?!?/br> 士氣低迷的時候,作為隊長她該站出來鼓舞大家;局勢困難的時候,作為隊長她該找出制勝之法。 好累,這些天每天都在失眠。這個時刻,她真的厭煩了。 “交給你了清平?!?/br> 請你再替我分擔(dān)一下吧。 拍了拍清平的肩,青衣走了,她瘦小的身體被人群淹沒,清平知道她離去的方向——那是暗室的出口,隱喻著她選擇從這場比試中逃離。 擔(dān)子全部拋在清平肩上,她需要擔(dān)負(fù)起獲勝的責(zé)任??蓻]有人告訴她方法是什么,她有的只是深陷自責(zé)的陳三、被危險嚇得無措的陳六以及獨善其身的虛苦。 一瞬間,她錯覺周圍的人都不見了。四合孤零零只剩她一個,清冷又寂靜。 青衣有時候真的很任性。 強吻她的那次,把所有一股腦拋給她的這次。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有承受的極限,那她的極限又在哪里? “陳三,我需要你把所有事都想起來?!?/br> 女人面容冷酷語氣更不容反駁。陳三很想說自己不愿去想,他說不出口。 “你和陳列長任務(wù)不同。你尋找機關(guān)石,他打探那些人員的動向。他辦事分主次,不完成自己的部分一定不會去關(guān)照你的。你既然說是他突然出現(xiàn)救下了你,這或許意味著他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后尋你會合?!?/br> “那又怎么樣?”陳三腫著兩只眼睛。他太難過了所以很不理解清平為什么一點兒不難過。 清平說,“如果我們要贏這就很重要?,F(xiàn)在這種情況,再用正常手段根本無法取勝。你剛剛一直在難過恐怕沒聽第二輪成績的宣讀。第二輪有八只隊伍分?jǐn)?shù)是一樣的,這只可能是人為!我在想列長打探出的消息或許就和這件事有關(guān),想贏,恐怕只能在這里面轉(zhuǎn)圜。”她目光如炬盯著陳三,發(fā)狠道:“列長在失去意識前還有沒有說出別的信息!” 女人向他逼近,嬌小的身軀竟極具壓迫力。陳三在她面前像個一無所知的蠢蛋,他被逼到閘機的角落,畏縮起身子,不知道的會以為清平欺負(fù)了他。 陳六過來拉開清平,被清平一甩手揮開,眼神警告他別管閑事。 陳三錯亂的記憶里,陳一在最后說了一些不清晰的字眼。清平的逼迫是有效的,他痛苦地把它們摘出拼接在一起,虛著聲說道: “一個穿著玄色披風(fēng)的男人,臉上有面巾?!?/br> 終于得到答案,清平臉上現(xiàn)出罕見的冷笑。 她瘋狂地說,“陳六你聽見了嗎!就這個男人,死也要抓住他!” 閘機開放,撞鐘聲第六次響起。清平看向東南方,她每次開場前習(xí)慣性掃視全場,但每一次,她一定會一眼掠過這個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男人。 后背激起一片麻軟。她顫抖著,無法控制。 她終于抓到了他。這是獨屬于獵人,終于見到心念已久獵物的興奮。 當(dāng)陳六沖到男人面前時,清平終于看清了他的眼睛。 這是一雙墨綠色,像毒蛇一樣歹毒丑陋的眼睛。猙獰的疤痕從左至右貫穿他眼周的肌膚,疤痕如利劍刺透他滿是陰謀詭計的大腦。 她很高興,并且保證第一面就在對方眼中印下了猙獰扭曲的容貌。她不在乎個人形象,她只在乎他怕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