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開悟(加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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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觀察能力出眾、偵察經(jīng)驗老道的陳一于性命垂危之際傳達的那句訊息,清平單憑自己絕無可能主動注意到這個善于弱化自己的男人。臟奴出身教會了他最適合生存的手段,那就是不讓任何人關注他。 為了學成這點手段,燕疤瘌付出了許多努力。苦厄雕琢了這具低賤的身體,災難塑造他骯臟的靈魂。燕疤瘌很有自信,只要他不主動暴露自己就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他的怪異,直到女人居高臨下地對他說: “看你自若的樣子是沒抓錯人了。那我就直說了,我想與公子做個交易?!?/br> 先前留意到的樸舊女人原是個火爆脾氣,燕疤瘌有些吃驚。他看了看四周,這里昏暗安靜唯有滴水聲。直覺告訴他這兒并不容易被找到,既然如此那就…… “姑娘,只要你不傷害我這些都好說。” 蘇東曾說來這里參加比試的都是能屈能伸的王八。清平偏就不巧,遇見了最能活的那只。 沒想到這事兒辦得這么容易,清平總覺得有詐,冷笑道:“公子不先聽聽交易的內(nèi)容是什么嗎?” “不管是什么,沒有我的命重要。” 可以,夠直白! 清平若有所思地舔了舔牙尖,她有些猶豫了。燕疤瘌太沒骨氣,都不反抗一下。她現(xiàn)在懷疑他真有本事搞什么大動作嗎? 可燕疤瘌也很無奈。綁票來得太突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再聰明也無法應對毫無征兆的突發(fā)情況。不過要是再給他些時間,這事兒也不好說了。 清平思來想去,很快決斷道:“陳六,給他喂毒!”隨即她笑瞇瞇對燕疤瘌說,“公子莫慌,這毒有解藥,你好好辦事我們自然不為難你?!?/br> 燕疤瘌把頭一擰,躲開清平要掀他面巾喂毒的手。 “姑娘,你說要做交易卻毫無誠意,你就不怕適得其反嗎?” 清平這才罷休,說,“不喂毒可以,但你可不要動什么鬼腦筋。” 實則他們兩人都很正派,身上根本沒毒藥。這不過是唬人。 “我說的交易對公子來說就是房梁上的榫卯。我拔得也插得,你可明白?” “明白。”燕疤瘌此時也好奇起來。他此行用的計策堪稱天衣無縫,哪里存在能一決成敗的榫卯? 清平蹲下身子,湊近說道:“八人同分最怕的就是不信任。我能斷定,你們這些分數(shù)全部是答題所得?!?/br> 燕疤瘌墨綠色的眼睛電一般轉(zhuǎn)過來。 剛才此女離他太近,他多少不適有意避開她的視線。 “姑娘這話說得有趣?!?/br> 要知道得分的手段有答題和拿取機關石信物兩種。她憑什么判斷他們這些并分的人只答了題呢? “人心是隔著肚皮的,你就真的信得過他們?” 燕疤瘌眼底騰起冷漠的笑意,“姑娘覺得呢?” 清平知道,他一定是不信了。她對他這個人和他的計劃沒有任何了解,這短短的相處和現(xiàn)在的處境足夠讓她搏一搏。 “那我接下來說得話可以讓他們死心塌地地跟隨你?!?/br> “愿聞其詳?!?/br> “稍后自然會告訴你,你要先把你知道的題目全部奉上。八個隊合作并分,這不會是小數(shù)目?!?/br> “可以。” 陳六放開燕疤瘌反絞的雙臂讓他可以寫下那些題目。 清平道:“為了節(jié)省時間,只把空斷處前后的字寫下?!?/br> 燕疤瘌說,“這……姑娘確定嗎?” 只寫空斷處前后,她這么有自信能把這些題目復原? “無需多話?!鼻迤桨压P遞過去。燕疤瘌也不多管閑事,拿著筆轉(zhuǎn)錄題目。 寫完后清平拿起一看,一直緊繃著的面容有了片刻松動。 “好。輪到我兌現(xiàn)承諾?!?/br> 燕疤瘌已作出靜聽的架勢。清平湊到他耳朵邊,正要說啪地一下停住。燕疤瘌耳廓上一股溫熱,這是她殘余的氣息。 男人狐疑地看著她,墨綠色的眼睛難得染了些不解的色彩。 “你就不怕我騙你?”清平還是覺得得來的太容易有詐。燕疤瘌道:“我的命都在你手上,你只是與我做交易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清平說,“嗯……我斷言你們的分數(shù)都是答題獲得,因為我知道機關石信物不可能被獲取?!?/br> “憑何?” “這是我們偵察后獲得的信息,信不信,看你?!彪S后清平將陳三看見的那一幕告知,得出一個結(jié)論:“機關石聚集在一起,妄圖獲得信物的隊伍恐怕都會被修羅二或其他機關石鏟除,自然就沒有隊伍能拿到信物。我們的偵察隊員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從修羅二手下逃走,這個信息基本可以保證獨家?!?/br> “他們聚集在一起是機關城主的安排嗎?” “不知道。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br> 燕疤瘌頓了頓突然嘆了一句:“看來這是賠本交易?!?/br> 清平不認同道:“你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既可以斷了他們的念想也可以讓他們放心。這是條死路,他們走不到頭,其他人也走不到頭。” 燕疤瘌敷衍地應了。清平向陳六使了個眼色,讓他帶著燕疤瘌離開。 很快陳六返回,清平騎到他背上也回到第二棧道。虛苦等候多時,清平來到他身邊,根據(jù)燕疤瘌的字跡還原出題目。 她有這方面的功底,虛苦很吃驚,這程度絕不是泛泛了解。 “陳三呢?”清平問道。她和陳六下了深淵后這里的情況就拋之腦后了。 虛苦說,“你們動手后立即有兩名修士追趕。陳三施主去拖延受了傷。” 清平心里一緊,忙問:“后來呢!” “施主且戰(zhàn)且退好不容易逃到第一棧道,陳二施主他們立馬出面接應,后來人群遮掩貧僧也瞧不見了。” “好……對了,虛苦師父你?” “貧僧是答題者,現(xiàn)在又是比試時間,他們自不能為難?!?/br> 情況緊急,清平卻做不了其他的,她只能在這里焦急地等候成績。 最后一柱香燃盡,終于都結(jié)束了。 清平腿腳一軟,扶住欄桿穩(wěn)住自己。她望向高處,天隙間,月亮變得模糊。耳邊陳六興奮的大叫。沉重的擔子卸下,她太累了,勝利完全沒有實感。 “第三,清平妹子咱是第三!” “嗯?!?/br> 八支隊伍并列第四,總計十一支隊伍獲得購買資格。這個結(jié)局稱得上皆大歡喜。 購買順序公布,是按照排名從前向后。這點引起部分入選隊伍不滿,不過能買到一塊機關石就是賺了,挑剩下的就挑剩下的吧。 “第一名,二隊!請二隊將要購買的機關石代號寫在機關牌上。” 一名鐵面捧著盛放機關牌的托盤走向人群。清平和其他人一樣關注著他的動向。最終這名鐵面停在一個女人面前,說道:“二隊,請?!鼻迤秸J出了女人。第一次休息時間,她和他們交換了題目自稱為鹿女。沒想到她的隊伍如此有實力,最后斬獲了魁首。 鹿女拿起筆書寫,機關牌被呈交上去,鐵面閱覽后說道:“您購買了一枚機關石,這枚機關石需在會后由我親自帶您去取。請至后室稍作等待?!?/br> 兩名鐵面出現(xiàn),引著二隊的幾人離開。 “第二名,十隊!請十隊將要購買的機關石代號寫在機關牌上?!?/br> 流程重復。不過十隊在書寫時似乎還在猶豫,花了很長時間。 鐵面閱覽十隊的牌子后說道:“很可惜。您寫的其中一枚機關石在剛才被二隊買走了,不過其他的幾枚是屬于您的了。” “等等!”一個壯實男人從人群里沖出來,“他十隊憑什么買那么多?” 男人一鬧,別的隊伍醒過神來。 是啊。如果按排名先后依次購買又不限制購買數(shù)量,那他們這些排名靠后的不全遭了! 鐵面笑道:“我們早先并沒有說過一支隊伍只能買一枚,不是嗎?” 男人抽出劍來指向鐵面,“老子不管,好不容易獲得的資格,不讓老子撈一塊石頭走,老子要你的命!” 鐵面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在別人地盤上鬧事,確定腦子沒問題嗎? 鐵面護衛(wèi)把這些人全部請出去,暗室里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希望輪到自己還能剩點湯喝,要不還能干什么呢? 在這場資格賽中只有第一能保證自己獲益。清平心里沒底,想了想在機關牌上寫下了修羅一和修羅二。 如果這兩枚石頭在前兩次被買走,他們的任務實際已經(jīng)失敗了。 機關牌呈了上去,鐵面閱后說道:“十六隊,你們寫的這兩枚機關石只剩下一枚。這一枚稍后有人帶你們領取,請至左室等待。” 清平陳六相視一笑。兩人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輕松。一路走來耗費月余,波折諸多,艱險諸多,終于熬出頭了。 太好了。 “請隨我來?!币幻F面出現(xiàn)引領兩人。進入左室前,清平隱約聽到鐵面高聲宣布,“機關石售賣完畢,交易會到此結(jié)束!感謝各位蒞臨……歡……” 陳六心有余悸道:“妹子,我們太幸運了。這僅剩下的一枚被我們買到,還是修羅級……希望我們買到的是修羅一。想到修羅二把陳列長害成那樣,我就……”陳六握緊了拳頭,面露痛苦。清平也不好說什么,因為他們再有恨有氣也不能把修羅二怎么樣。 左室是個精巧的xue室,里面站著一名沒有佩戴鐵面的女子??匆娝麄冞M來,女子窈窈行禮說道:“城主已在恭候,她現(xiàn)在抽不開身親迎,由我?guī)銈內(nèi)ヒ娝?。?/br> 沒想到他們竟要見到這位從始至終沒露過面的機關城主!還是所有買到石頭的都會去見她? 女子在石墻上點觸著,指尖點到的位置光圈浮現(xiàn)。這些光圈連成一副復雜的星圖,涵蓋三十顆星子,最終打開了通往另一處洞天的入口。 女子帶著他們往下走,這條長長的隧道幽深曲折,沒人引領定會迷失。而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一些奇怪的聲響出現(xiàn)、清晰、最后明確。 這是抽打聲、電擊聲,還有……誦經(jīng)聲。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拐角,眼前豁然開朗。 這處不大的洞室充盈著淡藍色澤。他們率先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她拿著一把材質(zhì)奇怪的鞭子另一只手叉在腰上。 “你們來了。”機關城主謝子英側(cè)過身來。風韻猶存的面容能看出年齡在四十出頭。眉心死死擰著,嘴角狠狠耷著,鼻孔氣性十足地翕張著。 這時她身后的那個東西終于露出半個身形來。這是個七八歲左右的男孩子,雙臂被吊著半跪在地上。鞭笞導致他身上的衣服很殘破,明顯過大的布料破損后根本遮不住什么。 陳六和清平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是修羅二! 男孩的特征和陳三說得完全對上。 膨炸開的短發(fā)十分囂張地翹著。就算是民風開放的魔界,留短發(fā)的人也極少。這里的人比較走極端,要么就蓄長發(fā),要么就剃光頭,鮮少在中間混。 陳三緊張中觀察到修羅二發(fā)間的詭異光澤或許是電光。 陳三還說了一個特征。這孩子上下眼瞼各嵌一粒綠豆大小的銀釘,由銀線相接,導致修羅二無法睜開眼睛。 全部符合。 見二人面色復雜,謝子英說道:“不要看他模樣七八歲就心生憐憫,他實則有六十七了?!?/br> 陳六心道:多慮了,完全不會! 清平很理智,機關城主擺出的架勢足以說明修羅二的棘手,她有必要了解更多。 “我們回去路途遙遠,這一路上如何保證安全?” 謝子英笑了笑,幾分欣賞道:“你問得很好。別的機關石我無需大費周章。特地抽出時間接待你們正是有諸多囑托和事項告知?!?/br> “請城主大人賜教?!?/br> 謝子英觀察片刻,說道:“比試內(nèi)容之所以與佛教相關,其中一個緣由是我在這枚機關石中投入的限制技術需以佛經(jīng)為引。現(xiàn)在為二位演示。” 謝子英斜睨修羅二呼喚道:“摩詰,你認錯嗎?” 沒得到回應。謝子英繼續(xù)走流程,口誦一段梵語經(jīng)文。本沒有動靜的修羅二突然渾身顫抖。只見他肚腹處充盈藍光,不多時這孩子不得不抬起頭說道:“錯了!我認錯!別再念了!” 謝子英不管他的求饒,繼續(xù)誦念著。修羅二痛苦掙動,扯著雙臂碗口粗的金屬鏈條隱隱有松動態(tài)勢。 謝子英道:“我知你很想殺我,也有這個本事。但是我命即是你命,你敢嘛?” “不敢!求你別再念了!” 清平見其痛狀終不忍心,暫時拋卻他害了陳一的怨厭說道:“城主大人,修羅二現(xiàn)在已歸我方所有,還請您不要公報私仇,為難他?!?/br> 謝子英這才住嘴,上下打量起樂清平。 “姑娘很聰慧。沒錯,我確實是公報私仇,有意為難他。平日里他不服從我的命令倒也罷了,今日竟敢攛掇其他機關石合力壞我的事!” 原來謝子英在比試開始前就下了令,這次比試中凡有失去信物的機關石皆要被當作殘次品處理掉。修羅二隨即想出一招糾集了其他機關石躲藏起來。但凡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修士,修羅二就直接滅口。 以他的能力是足以完成這個計劃的。 清平終于明白這背后的隱情。不論陳一還是修羅二,都只是被這世道裹挾的可憐人罷了! 盡忠的盡忠,抗命的抗命。這世上哪里有是非對錯?有的只是一個個立場,一個個可憐可嘆的人!立場不同,人與人之間就注定悲劇。這世界就是一個最大的悲劇!生活在這個悲劇里見證一個個悲劇,這就是她同情那些“惡人”的理由! 此時此刻,清平終于頓悟。 連日的困惑有了答案。她所糾結(jié)的善惡,所糾結(jié)的是非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東西。 善即為惡,惡即為善。 是也是非,非也是是。 鎮(zhèn)荒海和法神,人界與魔界,修羅二和陳一,都是立場不同罷了。 她終于找到了問題的答案,可她也更加迷茫,更加痛苦。當她知道這世界是一個個立場構成的悲劇,她再也不敢輕易產(chǎn)生厭恨。 她保留惡與恨的權利,謹慎地使用它們不再擅自揮舞,盡管她現(xiàn)在還沒有真正地恨過什么。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她終于可以坦然接受這個世界的殘忍。善良不再是廉價的給予,她想賦予它應得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