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當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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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落了雨,濕冷、枯瘦。簡韶裹著條薄被子,昏昏沉沉臥在床沿。平城冬日陰灰色的清晨,她在街頭小旅館里驀然驚醒。 枕邊手機不知怎么是亮的。簡韶的視力慢慢蘇醒。 視野的根部,一只死掉的飛蟲夾在窗紗與玻璃間。透過死蟲透明的翼,她看到破碎的水光,濕漉漉地在空氣里浮動。像串珠子,上上下下都是流光。 這只死蟲她是見過的。簡韶眸色恍惚,一瞬間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 昨天下午五點半,學生會辦公室,吳娉散散漫漫坐在她對面,腦后枯黑色的蝴蝶結輕輕地晃。 她聽見自己公式化的聲音像毫無波瀾的死水:“他的女朋友,你也看到了,每天到學校里鬧。影響其他同學,也影響學校形象。學校不想把你推出去,畢竟你才大一,老師和同學也不想看你誤入歧途。所以——” 她將手下的紙筆推出去,紙頁娑娑。 “李勇女朋友要一份保證書,保證你和李勇中止目前的非正當關系,她承諾不再鬧。” 吳娉抬起頭,瞳仁是透明的褐。夢境里面這透明的褐是腹身,晃動著的黑色蝴蝶結是蝶翼。 吳娉咧開嘴角,露出一對漂亮的酒窩。古怪的笑聲里,簡韶聽見她問:“非正當?學姐也覺得我做的是錯事嗎?” 透明的褐里,簡韶的面容無限扭曲。她直視著扭曲,語氣沒有起伏:“不是么?” 吳娉笑聲很輕:“可是除了李勇,還有張勇、王勇、劉勇……我還要一一給他們女朋友寫保證書嗎?” 簡韶沒有說話。 吳娉突然傾身。簡韶一個愣神,聽到毒蛇吐出蛇信子:“可是學姐,你自己不也干著和我類似的事嗎?只不過我是幾百幾千地賺,你可是上萬地賺。你還釣了個大的——我知道的……” 她抑制不住的笑聲如宣判的鐘聲,從空曠的辦公室一直敲到夢境深處。 淺灰色的光縮在窗角,死蟲夾在窗間,像永生的標本。 簡韶在隔壁的鼾聲里爬下床,走近死蟲。 她見過的——它多像吳娉。 手機在枕邊振動,簡韶拿起手機。 “在宿舍嗎?上次那個提議,如果我有幸請你共進早餐,我覺得我們還可以詳細聊一聊?!?/br> 簡韶后知后覺地想起,她只給一個人設了特殊提醒。 她拿著手機,重新坐回床上。簡韶想起那一日隋恕不經(jīng)意地提起自己正在進行的基因項目,如果成功,那么人類將可以自由組合自然界最優(yōu)質(zhì)的基因組,誕下最完美的后代。同時一個未曾被人發(fā)現(xiàn)的全新物種將站在世人面前。 “不過,這個新物種與人類基因重組而成的實驗品Q0113號,缺少一個孕育他的母體……” 簡韶把屏幕上隋恕的話反反復復看了兩三遍,然后捏緊了手機。 ﹉﹉ 吳娉是在快正午才到學生會辦公室的,連同她一起被帶來的,是一份相當敷衍的保證書。 簡韶的值班一直到十二點,她看了看掛鐘,沒超時,還算不錯。 吳娉看著她把保證書和剛做好的考勤表一起收進文件夾里,忽而湊近她,酒窩浮動,饒有興味:“學姐,你說李勇女朋友,也會讓李勇寫保證書嗎?” 簡韶抬眼,吳娉興奮得像個局外人。 “沒聽說?!彼龖宦?。 吳娉嘖聲?!皼]意思,”她說,“敢來鬧的書呆子,還以為多有趣呢?!?/br> 李勇的女朋友是隔壁平城大學的學生,和隋恕是一個學校。平大是平城最好的學校,前身是平城第一所近代化大學——圣保羅平洋大學堂。 簡韶動動眼,只沉默地將桌面清理干凈。 把保證書送到輔導員辦公室已經(jīng)是十二點十五分了。電梯長年掛著“正在維修”的牌子,一口氣爬到五樓,簡韶愣是在十二月出了薄薄的熱汗。 敲門的一霎,屋里的老師還沒來得及噤聲。隔著一層木板門,有幾句漏到她耳里—— “現(xiàn)在的小姑娘真是不自愛,干這種勾當?shù)満δ型瑢W。當初怎么考來的平戲?” “得了吧,要學習好早在隔壁平大了。李勇那小子的女朋友也真是,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決,這不李勇今年的獎學金吹了?!?/br> 在學生會干的這些日子里,這種情況不常見,但也不罕見。很少有人會苛責李勇,只會覺得再鬧也不該毀了人家男孩子的前途。 簡韶的空腹里倒起一陣酸水。 “——行,那辛苦你了。怎么臉色這么白?” 馬導員接過簡韶手里的文件袋,抽出保證書隨意掃兩眼,便扔在了一旁。 簡韶笑笑:“沒事,早上蘋果吃多了,胃里泛酸呢?!?/br> 余光里快遞盒子亂七八糟堆在一旁,簡韶問:“還有什么需要做的么?” 馬導員指了指廢盒子,又讓她走時帶一下門口的垃圾袋。簡韶笑瞇瞇應聲,寒暄了兩句帶上了門。 大衣里的手機隔著衣袋振動,簡韶屏著氣將垃圾袋丟進垃圾場,十二月的平城風刀尖利,穿血刺骨。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湊近了一旁的水龍頭,鐵銹抖了一手,簡韶在砸下來的冰水里齜牙咧嘴地倒吸氣。 今早上隋恕約她,被她以約了唐寧回絕了。不過她確實見到了唐寧,在食堂里。那時候唐寧擠在狹小的餐桌上,戴著耳塞,正在背書。 平戲的自習室很少,搶不到座位時,就只能去食堂。 唐寧壓低了聲音。 急促的雨點,溫柔而焦灼地敲打她的耳廓:“阿韶,這樣做是犯法的,你才這么年輕,你……” 黑色的轎車掀起塵土,簡韶站在垃圾廠里,發(fā)絲被寒風拍得散亂,鼻頭紅紅,手上的水將干未干。 她看到車門打開,穿著風衣的男人走下來。隋恕凝視她,皺了皺眉,然后闊步向她走來。 唐寧說:“阿韶,等你肚子大起來,在學校是瞞不住的?!?/br> 隋恕將圍巾解下來,纏到她脖子上。 簡韶凝視著他的臉,沒有眨眼。 隋恕將圍巾隨意地打了個結,“剛剛是在忙嗎,怎么沒回復消息?”簡韶在他的體溫里看到圍巾上手工繡制的標牌被隨意地卷在里面。而她之前在學校偶爾看到同學戴,都是明晃晃晾在最外面。 簡韶微笑:“剛剛在導員辦公室處理學妹的事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話剛出口,她自己便也啞聲閉口。平戲統(tǒng)共幾棟小樓的彈丸之地,走路尚且抬頭不見低頭見,何況隋恕開著車。 她的藝術史教授講,二十年前,他還在平戲讀書時坐過的位子,到現(xiàn)在依舊絲毫未變。 隋恕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把她帶到車上,氤氳的暖氣仿佛能麻痹她的神經(jīng)。 隋恕取出飯盒,遞給她:“上午結束實驗后,從平大食堂打的。” “哇,傳說中的平大食堂……” 簡韶接過飯盒,看著身旁的隋恕拿出平板,登上知網(wǎng)瀏覽論文。 平戲只有一個兩層小食堂,供應著千人吃飯。十二點下課去排隊,能一直排到十二點半。 簡韶吃著東西,腦海中的自己卻擠在人群中,叫賣聲、談笑聲、不耐煩的抱怨聲雷鳴在耳。 車窗外朔風凜冽,天凝地閉。 早飯的末尾,唐寧坐在她的餐桌對面,死死盯住她的沉默。簡韶分神地想,那個時候她在唐寧眼里,是不是像極了吳娉在她眼里。 唐寧激動了起來:“阿韶,你不要自甘墮落!” 簡韶沒有抬頭。 清晨的食堂,背書的學生比吃飯的學生多。四周往來的,都是麻木的神色。 簡韶聽到自己的聲音,像面對任何一個人時那樣不咸不淡、不疼不癢。她想,或許她臉上也和周圍人一樣,平靜而麻木。 她問:“可是,不是你把隋恕介紹給我的嗎?” 唐寧的臉色在她面前,陡然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