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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玻璃餐刀(都市捉妖 1v1 H)在線閱讀 - 玉京聞故【終章(上)】

玉京聞故【終章(上)】

    01

    人一輩子總有些時刻,會覺得未來渺茫如夢,而過去不堪回首。

    秦陌桑坐在那,看那個純黑的影子一點點浮現(xiàn)出輪廓,覺得恍如隔世。

    好像這幾年什么都沒發(fā)生,她沒有遠(yuǎn)行千里不得回頭,沒在月租幾百的出租屋里吃泡面,沒哭著求別人把該得的工資轉(zhuǎn)給她,沒被幾次十幾次地欺騙感情,沒被傷害、丟棄、貶低、愚弄,沒被當(dāng)做可以轉(zhuǎn)賣的商品。

    就好像她一直被珍惜著、被愛著,被告訴你生來高貴無比,錯的是這個世界。

    而她終將渡過此岸,那些殘害她的侮辱她的沒能毀了她,反而鑄就一個金剛不壞之身。

    “我回來啦?!?/br>
    她坐得端正,背挺得直直的。她是外婆引以為傲的花骨朵,在人間走了一遭,受了很多傷害,卻沒被惡人帶偏,那么倔強地走在她該走的路上,即使這條路是孤獨徹骨,遍地荊棘。

    黑色陰影終于隨著傳送帶出現(xiàn)在燈光下。

    那是一座高聳的暗色山丘。成人大小的蜘蛛,八條可怖的腿蜷縮在一起,頭部所在的位置,卻是人臉??菔?,和藹,兩道血淚。它被幾把匕首牢牢釘在木板上,木板以支架撐起,像受難者的祭壇。工業(yè)膠帶亂七八糟綁在沒有匕首的地方,乍看去,如同鎮(zhèn)魂的黃符。但在燈下,更像一件被暴力拆開的快遞。

    “剛死。西南狼血蛛劇毒,但喝它剛死的血,能長生不老。我們這個,雖然死了有幾年,但一直拿‘長生1號’養(yǎng)著,剛您拍下來,它就得被徹底弄死了??斐脽幔烌炟?。等下涼了,藥效就不好了?!卑綇V笑,電頻滋滋響。

    秦陌桑什么都聽不清。以為自己聾了,在見到故人的那一刻聾了。

    耳邊都是沙沙的雜音,就像小時候家里那臺信號不好的電視。家電下鄉(xiāng),外婆把攢了幾個月的錢掏出來買了一臺,看幾天就壞了,因為是假的。

    被騙了一輩子,死了都要被騙。她因為弱,就活該被欺負(fù)、被當(dāng)做燃料利用然后死掉,還是這一切從根上就爛了?

    空氣中傳來嘯叫,那是狂亂的海風(fēng)。

    但船艙本該是密閉的,哪里來的海風(fēng)?

    所有人轉(zhuǎn)過頭,看向傳送帶所出現(xiàn)的漆黑洞口。風(fēng)從那里刮來,卷攜著咸味和死去的魚蝦腥臭,那是原始恐怖的深海之風(fēng)。

    接著,屋里所有燈在剎那間碎裂,投放敖廣影像的屏幕從天頂上掉落,砸成碎片。賓客們尖叫逃竄,秦陌桑跳上桌,拔出其中一把匕首,用它砍掉綁著蜘蛛的膠帶,然后再把剩下的刀都拔下去。

    每一下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咔嚓聲。她想哭,但沒有眼淚掉落。最喪失人性的暴力和屠殺都是無聲的,層層的灰在空氣里震動,那是不能回頭的證明。

    她彎下腰把蜘蛛背起,故而在轉(zhuǎn)頭的瞬間沒有看到,漆黑的傳送帶端口出現(xiàn)的巨型怪物,通天徹地,千手千眼,面如少女,只是身軀全部化為蜘蛛。

    鬼面觀音。只是這個比從前在高速上見過的更大,破壞力更強,想來是試驗“成功”的作品。八條腿移動迅捷,方才那聲刺耳的嘯叫,就是它發(fā)出的。

    在那只怪物身后是個被拆掉的“快遞盒子”,陰影里,秦陌桑看見本該在神社的龍樹,站在旁邊,手里拿著針管,那是“長生一號”的特制儀器。

    方才的怪物是他放出來的。他卻沒看秦陌桑,只看向那個毫無意識四處破壞的軀體,嘴里喃喃的只有兩個字?!癹iejie?!?/br>
    秦陌桑了悟,抬頭去看那觀音的鬼面,終于在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辨認(rèn)出與龍樹極其相似的五官。那怪物,是龍樹的jiejie。在泰山上被虐殺后,又落在五通手里。所以龍樹為五通賣命、給“無相”的人下蠱,又為特調(diào)局做事,以復(fù)活血祭為借口,送仇人全家下地獄。

    今天能與故人相見的,原來不止她自己。

    “嘿?!焙诎祷靵y中,秦陌桑扔了一把匕首給龍樹,兩人擦肩而過。

    “秦姐,李憑已經(jīng)醒了,我攔不住他?!?/br>
    她點頭。本來,也只是指望龍樹能拖一段時間,再把人弄醒。只是拜托此事時她不知道,原來龍樹也有必須要來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jiejie也在這?!彼Z氣抱歉。

    龍樹在這關(guān)頭居然也勉強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能走到這一步。換成以前的我,早嚇?biāo)懒??!苯又譁惤彼倥c她耳語:

    “憑哥他那邊,出了點意外。那個被掉包的白色行李箱放在神社客堂,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自己爬出來。憑哥只看了一眼,就暴走了,力氣比我大得多,差點炸了神社?!?/br>
    秦陌桑站住。海風(fēng)從洞口嗚嗚地刮過來,她想起特快列車上那個高中生邪異的微笑,叫她十六,又留下那個行李箱——她的行李箱。被掉包的東西沉甸甸的,還沒來得及查看。里面是什么,能自己爬出來,又讓李憑暴走?

    幾年前,是不是同一個東西,讓他暴走之后,炸了白云觀,還被誣陷是害死師父的兇手?

    李憑的師父,究竟是什么人?

    “哦還有,這個?!饼垬鋸亩道锾统鲆粋€金色東西,扔給她。“我從倉庫搜出來的,是你的吧?!?/br>
    掉色掉漆的Hello  Kitty,掉在她手里,發(fā)出微弱的鈴聲。叮鈴鈴。

    秦陌桑接過,道了聲謝,把東西貼身藏好。但她看不到,背上的蜘蛛微微顫抖,老人被血淚黏住的雙眼,睜開一條縫隙。

    鬼面觀音還在嘯叫,那聲音好像對五通有震懾作用,所有黑袍人都捂上耳朵四處逃竄。秦陌桑脫了兜帽,把對講設(shè)備接上,終于,再次聽到雷司晴令人安心的聲音。

    “桑,辛苦了。對方會隨時干擾頻道,只能和你短暫通話幾分鐘。南潯在找控制艙,我在破解密碼,還有幾萬個試驗品在貨艙,你和龍樹需要幫她爭取時間。保守估計……還要一小時?!?/br>
    通訊斷了,她與龍樹交換眼神。兩人分頭行動,雖則她是負(fù)重跑,但好在外婆很輕,比當(dāng)初野外拉練容易得多。

    但此時,大廳里唯一一塊沒有被損毀的屏幕亮起,敖廣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不同的是,這次他身邊多了個人,是南潯。

    鏡頭里敖廣變了位置,身后是被砸得一片狼藉的控制臺,電子屏熠熠閃光。這艘游輪是退役艦艇改裝,控制室是老式重工風(fēng)格,四周抽水聲震天響,很可能是在吃水極深的地方。

    南潯的手被控住,手里拿著針管,敖廣笑得瘋狂,像嗑過頭似的。

    “你們也太傻了,中控系統(tǒng)這么重要的東西,能放船上?船底下那些活五通,想帶走就帶走,反正都是死人?!彼崮樋寸R頭,和秦陌桑say  hi:“你朋友被我用藥了,現(xiàn)在動不了。想不想繼續(xù)看?給大家直播一段?!?/br>
    南潯臉上寫著視死如歸,但秦陌??吹剿种冈谧郎蟿?,是在寫字。

    她緊盯著屏幕,看南潯寫,同時開口說話,轉(zhuǎn)移敖廣的注意力。

    “你有什么條件,現(xiàn)在說?!?/br>
    “走到甲板上,先把你身上的東西扔海里,然后,你也跳下去?!彼Φ瞄_心。“你能做到前一件,我立刻放了她。做到后一件,我告訴你個秘密,關(guān)于李憑能不能活?!?/br>
    秦陌??辞宄四蠞懙淖郑瑑蓚€字,上面。

    上面,她能察覺到的只有海風(fēng),還有從來都默然不語的宇宙。

    等等,她心中一凜??刂剖业纳厦?,或許有人。同時她想起雷司晴說過的話,要給南潯爭取時間。

    “我答應(yīng),你先放開南潯?!?/br>
    秦陌桑往后退,帶著身上的人,一步步走出大廳。艙門打開的瞬間海風(fēng)灌入,把所有黑袍吹起。龍樹跟在瘋狂的“觀音”身后解決那些人,竟還有空對她交換眼神。

    那是訣別的眼神。他說相信我,然后重重關(guān)上了艙門,把群魔都關(guān)在里面。

    敖廣的聲音還在船艙里回蕩。“別停,不然我讓你聽聽她怎么叫?!?/br>
    咸味的海風(fēng)酷烈,刀子般刮在身上。她踏上甲板,走上船頭。

    “現(xiàn)在放手。”敖廣磨牙,興奮地笑。

    她沒放手,回身對著虛空笑出聲。

    “不是已經(jīng)死了,不重要?這么想讓我扔了,不會就為了看我難過吧?不拿點實惠的,不是你的風(fēng)格?!?/br>
    “還是說,其實她還沒死。”秦陌桑閉眼,不知何時,手里攥著那個鈴鐺,搖了搖。

    “你們想給李憑使絆子,直接在神社里放東西就行,為什么還要掉包。除非,我行李里邊也有你要的東西,那就是這個。”

    背后的蜘蛛果然又顫動了一下。

    “你們拿這個控制她,是不是。我小時候聽過這個鈴,上回我外婆出現(xiàn),也有鈴鐺聲音。每次有五通出現(xiàn),都有聲音。高速廣播,KTV,演唱會,耳機。是誰傻,你們還是我?!?/br>
    “你們這么怕,那我把她喚醒算了?!彼咽峙e起,清脆鈴聲響徹,連海風(fēng)都停駐。

    敖廣不響了,接著是一聲慘叫,敖廣的慘叫。

    秦陌桑背后升起巨大黑影,蜘蛛臉上的老婦人露出悲哀的笑,觸手溫柔落在她肩頭,像死去靈魂的溫柔觸摸。

    南潯贏了。廣播里響起她的聲音,平靜,咬碎牙關(guān)的平靜。

    “敖廣死了,你們也別跑。今天這個船上的五通,我都要親手殺。”

    船頭高處傳來鼓掌聲音,單調(diào)稀薄。是游輪二層,秦陌桑抬頭,看到穿黑色風(fēng)衣帶兜帽的李讎。

    “剛剛有點怕你直接跳下去,我就沒戲看了?!?/br>
    他靠在欄桿處,海風(fēng)吹動鬢發(fā),恍惚間眉眼像極了李憑,氣質(zhì)截然不同,但骨子里都是狠厲冷漠。

    秦陌桑想起李憑,就笑了笑,李讎也笑。

    “那個請柬,是我發(fā)的。原來你上輩子叫十六?真可惜,李憑來不了,他被師父截住了,本來還想,讓你倆道個別?!彼眯〉朵S指甲,腿搭在欄桿上晃蕩??辞辶虽S指甲的東西,秦陌桑強忍著沒有尖叫出聲。

    玻璃餐刀。

    “他死之前還托我?guī)г?,說讓你別忘了約定。什么約定?做鬼之后去找你?鬼沒感情沒知覺,就和你背上那個一樣。人就喜歡瞎感動,把自己賠進(jìn)去一輩子,蠢不蠢?!?/br>
    他從二樓欄桿跳下來,站在甲板上,毫發(fā)無傷。

    但秦陌桑只盯著他手里的餐刀。再向后退她就要掉進(jìn)海里。這一帶洋流復(fù)雜,漩渦眾多,掉進(jìn)去可能會瞬間被卷進(jìn)深海,強壓將把骨頭分分鐘壓碎。

    “害怕了,食rou深海魚見過嗎?哦,對了,你在馬家見過,老頭子喜歡養(yǎng)點怪東西。我拿他孫子喂鯊魚,那老頭子就嚇瘋了?,F(xiàn)在海底龍宮在我們手里?!?/br>
    “你現(xiàn)在還有……”他看了看表:“三分鐘臨終禱告時間。有遺言嗎?”

    她閉上眼,然后睜開,神色溫暖和煦,很有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光輝。

    “湊近點,我告訴你?!?/br>
    李讎盯住她身后的蜘蛛?!澳惝?dāng)我傻?那玩意已經(jīng)被你喚醒,再走一步,就是我喂魚?!?/br>
    “你連李憑都不怕,還怕‘活五通’?湊近點,我告訴你怎么用玉契調(diào)陰兵。我是十六,陰兵的來歷,當(dāng)年只有我知道。”

    李讎睜大了眼。

    秦陌桑發(fā)出今夜第一聲快樂的笑。

    “我猜對了。當(dāng)年變成鬼的是十六,死的是李賢。李憑能用玉契調(diào)‘陰兵’,不是因為他是李賢的轉(zhuǎn)世,是因為我,我才是那個活了幾千年的人,天生是孤兒,誰都不知道來歷,因為我根本就……沒死過?!彼嫜蛱焐峡?。天上什么都沒有,只有海風(fēng)。

    “雌雄劍原本一對,那是太子李賢的遺物。雄劍被十六埋在太子陵,傳給李家后人,雌劍一直在我手里。命繩,拴在雌雄劍上。”她抬起鈴鐺,搖了搖。金鐵晃動的聲音,如同劍鳴。

    “你們早就盯上我,也知道我倆之間有命繩。在我記憶沒被喚醒的時候,就給李憑暗示,讓他做夢,夢見和我一樣的前世。但你們知道的不多,只能模擬,不能完全重現(xiàn)。你們以為我不會被喚醒……我記起來的還不是全部,但已經(jīng)夠了。”

    她握住鈴鐺,劍鳴消失。

    “你們覺得,跟當(dāng)年實驗失敗的羅夕張和敖青把命給松喬一樣,假如李賢能把命給十六,讓她長生;同樣的步驟,我再來一遍,也能讓在座的豬玀長生。實驗步驟和實驗工具,你們都準(zhǔn)備了十幾年,現(xiàn)在只差被試方,對不對?”

    秦陌桑咬牙咬得咯吱響。

    “就沒想過,你們這種爛命,也配被續(xù)?”

    李讎身后的陰影里,走出一個人。黑兜帽脫下,是一張戴著面具的臉,頭發(fā)花白。

    “李憑的‘師父’。當(dāng)年青海大非川,十六‘死’之后被李賢換命的時候,你也在吧。親眼看到起死回生,是不是挺震撼。不然沒辦法解釋,你對我和李憑的事,對長生不死,這么執(zhí)著?!?/br>
    她盯著他,直到面具掉下來,里面空無一物,但有個漩渦狀的風(fēng)眼。李讎嚇得大叫,退后好幾步。

    “喲喲喲,變態(tài)也知道害怕?!彼@時候還有空嘲笑李讎。“活得久了難免異變,除非有人‘保佑’??磥砟闳司壨Σ缓玫?。‘師父’?!?/br>
    她站在海天之間,臉上絲毫沒有懼怕。

    “我做那個夢之后也查過,歷史上沒有十六這個人。但我自己出身西南啊,羅家也出身西南,龍樹也出身西南。李賢死之前在西蜀,巴國有大蛇,你們的小跟班馬家祖上,是在楚國做生意,后來又去了海邊?!疅o相’的另外兩位,二郎神也是西蜀的神仙。你們老在西南打轉(zhuǎn),不會是為了旅游吧?!?/br>
    “所以起死回生的術(shù)法,是不是跟‘儺’有關(guān)系。或者說,只有某個古姓的后人,才有長生血統(tǒng),你說?”

    沒頭的人大笑,從腹腔發(fā)出聲音。

    “當(dāng)年在青海大非川,我奉旨追殺逃難太子。我知道我有長生血統(tǒng),但不穩(wěn)定,會變成怪物,晚上出來吃人血,太累。你是長生印主人,拿到那個東西,才能永生。我搶,沒搶到,你把它吃了,我就把你剖開。李賢來得太遲,你已經(jīng)稀巴爛。他把你拼回去,用你教的辦法,配合長生印,把命換給你?!?/br>
    “后來我讓你跑了,你越來越精,一路TMD給我添亂?!彼榫w激動,又向前走一步。頭上的漩渦越來越大,像要把她也吞進(jìn)去。

    “你后來還找了個法師對付我,叫什么空海。他教你怎么斬鬼,你學(xué)會,就去教別人。你拿太子玉契當(dāng)幌子,召集叛軍剿滅我,差一點,我就死了?!?/br>
    她又后退一步,對面的人再次上前,那是期盼許久之事即將實現(xiàn)的瘋狂。

    “現(xiàn)在長生印在我這,李憑也死了,我把他吃了。你現(xiàn)在復(fù)活我,還能和他道個別。”

    秦陌桑努力想控制表情,但臉僵住了。

    “你說你把他怎么了?!?/br>
    “我把他吃了!就和當(dāng)年吃了十六一樣!”他發(fā)出近乎慘叫的笑:“你知道他當(dāng)年怎么瘋的?因為我讓他不停夢當(dāng)年那場我吃人的戲。怕他壞了就不好用,幾年沒玩這套。但昨天我找了塊石頭,包幾件舊衣服,放幾條死蜥蜴,灑了一堆血,他就嚇得跟當(dāng)年一樣控制不了自己,差點燒了神社?!?/br>
    “然后”,無頭人拍拍肚子,打了個飽嗝:“人就在這了?!?/br>
    叮鈴鈴。

    鈴聲再次響起,無頭人來不及退后,蜘蛛徑直從她背后跳起,把它整個吞進(jìn)肚子??︵昕︵?,非人間的聲音。

    秦陌桑側(cè)過身,凝視著蜘蛛在飛速吞噬掉對方之后,觸角再次拂過她的臉。溫柔冰冷的碰觸,穿越生死,在那瞬間過往的走馬燈不?;胤牛瑺恐呗返耐馄?,在校門口等她的外婆。她滿臉皺紋笑著掏出包化掉的糖,她顫顫巍巍搬著舊電視回家,她滿臉神秘掏出小鈴鐺放在她手里,說我們桑桑喜歡的都能有。

    假如被愛過一次,就永遠(yuǎn)不會孤獨。

    蜘蛛縱身一躍,跳進(jìn)深海。她沒來得及抓住,就只看到滔滔洋流。

    “再見,再見?!?/br>
    眼淚不可抑制地掉落,她還沒回頭,就聽見李讎的聲音,悠然自得。

    “老頭子缺心眼,自取滅亡。你接著說怎么長生,說得好,我救你下船。這玩意,要沉了。”

    他甩著玻璃餐刀,身下傳來轟隆隆的響動。不停有五通敲擊艙門,那情景就像所有災(zāi)難片的最后十分鐘。

    秦陌桑抱臂笑,有種失去所有東西之后的無謂。

    “我不知道,回憶就是片段而已,前因后果我猜的,我也不是十六,長生印怎么用,根本沒印象。要不你下去,問問你師父?!?/br>
    “不想說?送去實驗室就知道?!彼焓?,挺像個紳士:“每天抽血,做解剖實驗,再人工授精,讓你懷我的孩子,看看有沒有繼承特異功能??茖W(xué)比人命更長,我不迷信?!崩钭嚶晕⑼nD,又補充:“提示一下,我猜,跟雌雄劍有關(guān)系。要不,你再想想?!?/br>
    她往海里看了一眼,又回頭看李讎,神色飄忽。“那我不如跳海,反正你們都知道,我早就不想活了。”

    李讎笑。

    “你跳不了。你打心底里覺得李憑沒死,秦陌桑。你就是那種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人。以前一根筋想死,現(xiàn)在一根筋想活?!?/br>
    秦陌桑沒說話,依舊是飄忽如煙的神情,忽然向后仰倒,人就消失在欄桿外。

    李讎神色突變,向前撲過去,身后此刻傳來爆炸聲,艙門被巨響炸開,明光照徹周遍。

    李憑從光里出現(xiàn),煙霧彌漫中,自二層欄桿躍下,跑到甲板盡頭,看到秦陌桑掛在欄桿外做引體向上,緊蹙的眉頭終于松開。

    她被拉上來,眉開眼笑的,摸他臉上的灰土臟污。

    “下次不能……”

    但唇被手指按住了。如釋重負(fù)地,她終于倒在他身上。

    “南潯說,上面,我就知道你也來了。龍樹和她不熟,能對線的,只有你?!?/br>
    “我知道你沒死,但我好怕。你死了我……”

    李憑把人抱起,但層層灰燼中,艙門碎裂的廢墟中,于此時伸出一只手,把玻璃餐刀狠狠插進(jìn)她后心。

    李讎喘盡最后一口氣,看到天降大雨,那是“無相”后援從空中降落,只因來遲一步,松喬、雷司晴和季三目睹了這一幕。

    淚水從松喬兩頰落下,她調(diào)動風(fēng)暴,將李讎從泥污中拔起,扔進(jìn)海中。

    狂風(fēng)呼嘯,暴雨滔天。游艇上所有不為人知的罪惡與鮮血白骨被一同洗刷。而李憑無聲哀嚎,如同迷途困獸。

    02

    夜,大阪某私立醫(yī)院。

    天快亮?xí)r,手術(shù)室燈才滅。護(hù)士把靠在墻邊一身灰塵的男人叫醒,揚起的眉眼清俊,年輕護(hù)士忍不住揉了揉熬夜的眼睛。昨夜三位兇神惡煞的異鄉(xiāng)人帶著個半大孩子沖進(jìn)來,而這位長得比像杰尼斯黃金時代偶像還離譜的男人懷里抱著染血傷患,散手時險些脫力跪在走廊上。

    “幸好你們之中有醫(yī)生,懂得急救措施。這位小姐沒有大礙,但要留院觀察。先生您……和您的朋友,現(xiàn)在可以去探望。但建議先換上干凈衣服,做殺菌消毒。麻醉要過段時間才能失效?!?/br>
    李憑閉上眼,長長呼出一口氣。

    季三和雷司晴也是同樣的表情,連松喬也是,四人同步嘆氣的樣子過于一致,護(hù)士嘴角上揚,忽而又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用消毒后的密封袋裝著的東西。

    “這個,是你們的吧?!?/br>
    那把玻璃餐刀,靜靜躺在護(hù)士手上,閃著晶亮的光。

    半天后,病房門打開,李憑站在原地,看她長發(fā)披散,轉(zhuǎn)過臉看朝陽升起。那樣子太恬靜,簡直不像本人。

    “?!彼刖湓掃煸谏ぷ友郏吭陂T邊,怕驚動這景象,到頭來發(fā)現(xiàn)是一場幻夢。

    她聽到響動回頭,看到門口的人,笑得儀態(tài)萬千,比桌子上擺的山茶花都好看。

    然后她抬起手,朝他勾了勾。李憑就著魔似地走過去,俯身在床邊,把她掉落的鬢發(fā)撩在耳后,握住她手親了親,看到那枚玉戒指還戴在手上,被護(hù)士們精心清理消毒過,光亮潔凈。

    “好好休息。等傷好了,想去哪,我?guī)闳ツ摹!彼搴⒆铀频?,拍拍她腦袋。

    秦陌桑一點沒客氣,伸出半條腿試圖搭在他身上。李憑傾身過去給她搭,然后她順勢就把手臂掛在他脖子上,手指在他鎖骨劃拉。說出的話卻讓身上的人一僵。

    “帥哥你誰啊,我好像受傷之后,腦子也撞壞了,好多事想不起來。你告訴我,咱們是不是有點……有點關(guān)系。”她本著見好也不收的原則,把另一條腿也搭在他身上,略帶羞澀但是毫不羞澀地小聲繼續(xù):“不會只是同事吧,剛剛那個漂亮jiejie和有點兇的大哥也說是我同事,但你是我喜歡的類型唉?!?/br>
    她摸摸李憑耳際,接著是發(fā)根,最后打了個哈欠。

    “我好困。你別走,陪我睡一會,求求。”

    李憑就差沒把舌頭吞了,但還是借肩膀給她靠。秦陌桑很快沉入夢鄉(xiāng),他始終沒放開握著她肩膀的手。

    出了病房他就看到神情嚴(yán)肅的雷司晴和季三,兩人都少見地戴了眼鏡,湊在一起看面前的13英寸筆記本。

    “從前是有這種情況,和物品有羈絆的異能者如果被該物品刺成致命傷,由于物品‘護(hù)主’,不會造成致命傷害,但會造成短時間失憶?!崩姿厩缤屏送蒲坨R,抬頭看臉色陰沉的李憑。

    “預(yù)估失憶時間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桑桑這次受了不少心理刺激,你不能再刺激她,我們得順著她。簡單來說,就是——”她咳嗽一聲,季三默契接話:

    “桑想要的東西,我們盡量搞到;桑想做的事情,我們立刻安排?!?/br>
    李憑盯了他倆幾秒,嘆口氣,出去了。

    第二天秦陌桑醒來,精神大好,甚至胃口都比平時好。吃完了用勺子敲空碗,撐著手肘看窗外。

    昨天那個帥哥今天也來了,他穿過花叢上樓來。秦陌桑赤腳跑下地,踮著腳看他上樓,進(jìn)了走廊。不知道是不是來看她的?心里忐忑。

    十分鐘,十五分鐘,沒人敲門。她什么都記不清,傻里傻氣的,對方是嫌棄自己了吧?昨天還對她那么好,想必是客氣吧?畢竟是同事,客氣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

    秦陌桑覺得難過,把頭埋在被子里,鼻頭發(fā)酸。

    此時門開了。她從被子里偷偷看出去,看到熟悉的長腿,站在門口,整理衣領(lǐng),然后走進(jìn)來,要掀她被子。她肯定是不讓這么隨隨便便地掀開,兩人僵持住。

    他笑了一下,語氣除了無奈,好像還有別的。她聽了這聲笑,也心里酸澀,手就松開了。

    李憑看到她好端端的,松了口氣,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是一盒便當(dāng),還有花,零食,滿滿當(dāng)當(dāng),不知道他怎么帶上來的。

    “你怎么知道我沒吃飽!”她一點不客氣,把大包小包都攬到床上,倒出來,一個一個看,眼睛閃亮。

    “我知道的可多了?!彼П矍屏怂粫?,突然問。

    “秦陌桑,我是誰。”

    她正埋頭吃便當(dāng),倉鼠似的。猝然被問,嗆了一下。他立刻伸手去幫她順氣,手很自然地擦掉她嘴邊的飯粒。

    她耳朵紅了。這動作給了她勇氣,于是她大膽猜想?!芭谟??”

    李憑手僵住,眉毛抖了抖。“往穩(wěn)定了猜?!?/br>
    她張嘴驚訝:“男朋友?我什么時候這么有本事了我……”

    他把她手腕握住,把自己拉近,額頭抵著她額頭。順著他眼睛的方向她向下看去,看到中指的玉戒指。

    “看見了嗎,我們訂婚了。我是你未婚夫?!?/br>
    她不說話了。

    李憑緊張,喉頭滾動,看著她緋色發(fā)尖晃蕩,一下一下。

    “怎么?你反悔了,不想和我訂婚?”

    她終于抬眼,如夢般恍惚,但是分明快樂的眼神,慌張到炸,頭一次被人表白似的。

    “不是,哪有這么好的事,你肯定騙我的,我是不是快死了,得絕癥了,有人雇了個帥哥來騙我,你告訴我你到底……”

    他用吻結(jié)束了這場對話。起初很輕,但顯然后來控制不了力道。

    “你不能,你……這個要另外收費的吧,是吧?”

    她努力掙脫開,氣都沒喘勻,但眼里都是算賬。

    他閉了閉眼,坦然把身子放低。

    “給你親一會,不收你錢。”

    “真的?”她大喜。

    “真的?!崩顟{眉毛跳了跳,預(yù)感不是很妙。

    “那、能睡你嗎。”她小聲。“我可以加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