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的遲鈍
和往年一樣,年叁十當天都要回秦家老宅過的。 姜瑜洗了個手過來,餐桌前已經(jīng)坐滿人。她挨個打過招呼,挨著秦宋左手邊坐下。 一抬頭,對面恰好是秦江清。 姜瑜愣了下,垂在桌子下面的手被人猛地抓緊。她偏過頭,秦宋淡淡轉(zhuǎn)移開視線,手卻沒放開。 坐在主位的秦時愷率先舉杯,旁邊的小輩們跟著舉杯。姜瑜小聲喊秦宋“放手”,對方仿佛沒聽到似的,反而攥得更緊。 姜瑜沒轍,只好用左手慢半拍舉杯,就近碰了碰杯壁,大家笑著說“新年快樂”,沒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總算正式開席。 大嫂給小兒子夾菜,瞧見姜瑜沒動筷子,問道:“姜姜怎么了?不合胃口嗎?” 姜瑜一噎,隨便找了個借口:“……沒事,您不管我,我減肥。”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秦宋同時放開了她的手。 姜瑜一時騎虎難下,拿筷子也不是,不拿筷子也不是,又沒處發(fā)泄,心里把秦宋罵了個狗血淋頭。 大嫂聽到笑聲皺了皺眉,象征性地瞪了自己大兒子一眼,又勸姜瑜道:“你哪里胖啦,多吃點,年紀輕輕的減什么肥。” 轉(zhuǎn)頭使喚好大兒:“小宋,給姜姜夾點蝦,她愛吃的?!?/br> 秦宋沒什么表情,“嗯”了一聲。 * 餐食過半,姜瑜面前碗里小山似的蝦子還沒動過。秦宋默不作聲,伸手將自己的碗換了過去。 面前登時多了滿滿一碗蝦rou。 姜瑜看了秦宋一眼。他正在剝她碗里沒動的白灼蝦,神色專注,白皙的指尖沾了粉紅的蝦膏。 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在作畫或者雕刻,而不是在剝蝦。 秦宋察覺到她的目光,看向她,若有似無地掀了下唇角:“怎么?” 姜瑜撇開頭,躲避他宛若實質(zhì)的凝注。 “……我吃飽了,不要給我剝了?!?/br> 秦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抽了張濕巾仔細擦干凈手指。那碗剝了一半的蝦子他沒再遞給姜瑜,但也沒自己吃。 他從小不愛吃蝦。姜瑜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他一開始不愛吃蝦的原因是,他不喜歡剝殼。 * 飯后,一群人湊了兩桌麻將,打得火熱。小朋友們早早睡下,只剩姜瑜一個人坐在電視前看春晚。 春晚還沒唱到《難忘今宵》,姜瑜已經(jīng)困的睜不開眼。麻將桌前的眾人毫無倦意,眼看秦江清接了個電話,作勢要走,姜瑜也跟著起身。 她去麻將桌前打了個招呼,“爸,媽,明天沉俊彥喊我出去玩,我今晚回保利住?!?/br> 沉俊彥也趕年前回了國,他拿了個業(yè)余賽事的亞軍,高興壞了,邀請他們一起去慶祝。 “回去干嘛?明天從家里過去不是一樣?” “聽你爸的,太晚了,你開車回去mama不放心?!?/br> 夫妻倆一唱一和,姜瑜被堵回來,一時失言。秦江清已經(jīng)穿好外套,走過來虛虛攬住她的肩膀,溫和解圍:“我送姜姜回去吧。家里太遠,她明天開車也不方便。” 他的手掌寬厚,溫熱,輕輕挨著她肩膀凹陷的中間。他就站在她身后,身上古龍香水的氣息將她圍攏。很久沒和秦江清離得這么近,姜瑜感覺自己身體正在冰封,呼吸逐漸艱難。 “……自摸?!鼻厮巍芭尽币幌掳雅仆圃谧郎?,聲音發(fā)冷,“胡了。” “我不玩了?!?/br> 他說完便站起身,椅子四腳磨過地面,輕微的滋啦一聲響。他略偏頭望過來,視線從落在姜瑜肩膀上的手掌緩緩移到她臉上,停了幾秒,最后抬眼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我送她吧,我順路?!?/br> 秦宋抿唇,眼底黑影重重,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從秦江清的陰影下拉到自己身前。 姜瑜沒反抗,也沒說話。她忍不住回頭看去,秦江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盤,未置可否,算是默認。耳邊屬于秦宋的心急跳了幾拍,手指貼著她的胳膊下滑,食中二指插進她的指縫,勾緊。 交迭的雙手悄咪咪地藏在兩個人之間,她的肩膀上還留有余溫,鼻腔里古龍水的氣味已經(jīng)淡了,凜冽的雪松香以一種更加強硬的姿態(tài)加入其中。 姜善清問:“小宋也要回去嗎?” 秦宋應了一聲,“沉俊彥比賽拿了獎,喊我們?nèi)ソo他慶功?!?/br> “那行吧,你們晚上開慢點,到家發(fā)個消息?!?/br> * 從老宅出來,坐上車,姜瑜邊系安全帶,邊問:“你順哪門子的路?” 她的住處和秦宋的住處一個江東一個江北,直線距離不遠,但隔了條江,開車要繞一大圈。 秦宋沒接話,掃了一眼前面開出去的賓利,垂下眼睛,慢踩剎車,和秦江清拉開一段距離,直到賓利消失在夜色里,他才開出車庫。 郊區(qū)少燈,行至國道,黑色將他的雙眼完全淹沒,他目視前方,淡淡道:“……回你家的路。” 姜瑜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她的問題。 “你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秦宋終于看她一眼,下一秒猛地剎車,大剌剌地停在路中間。而后傾身過來,五指張開,撣灰似的撥過她的肩膀。 做完這一切,他微微頷首,坐回去,繼續(xù)開車。 “嗯,是有點長了?!彼f。 居然忍到了現(xiàn)在。 / 努力了一章都沒寫到我最喜歡的劇情,下章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