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他就時常來找她，問她借作業(yè)，讓她幫忙劃掉不交作業(yè)的名單。課間他去小賣部買東西吃，回來時會把幾樣扔到她桌上，什么也不多解釋。

    班上的女生都很羨慕她，因為她是全班第一個和他熟絡(luò)起來且交流最多的人。

    他有渾然天成的魅力，很快，她也意識到他就是每一個人學(xué)生時代都會有的那個校園里風(fēng)云人物。

    有人傳他女朋友是外校的，也有人傳他正在瘋狂追求校花。

    而她，莫名其妙卻又好像有理有據(jù)成為了他花邊新聞里一朵不起眼的野花。

    雖然流傳的范圍只在他們的班級。

    在旁人眼里，他總是喜歡說話逗她，班級有什么活動，他也總是第一個起哄讓她表現(xiàn)。

    經(jīng)常逃值日的他卻會在她值日那天刻意留在班里，幫她去倒垃圾。

    雖然只有她知道，這些都是他為了答謝自己又幫他混過了晚修檢查。

    他的課桌上總擺滿女生送的飲料零食，別的男生羨慕不已，他卻毫不在意，看都不看那些東西一眼全都扔進(jìn)垃圾桶，有時候還會分發(fā)給四周的人，自己一樣都不碰。

    有時候晚自習(xí)結(jié)束，她下樓路過無人在意的角落，會撞到他在和很漂亮的女生調(diào)情。

    打比賽輸了，他整個人火氣很大，臟話連篇。

    他家里很有錢，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幾乎從不遵守規(guī)矩穿過校服。有人不小心撞壞了他名貴的手表，他就把那人揍了一頓。

    最初的驚鴻一瞥和少女心的悸動漸漸演變?yōu)槲窇趾涂咕堋?/br>
    她也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第一眼就喜歡上的人，怎么可能輕易就把他推到她小小世界之外。

    在這個班里，他似乎最喜歡招惹她，因此她總懷揣著一顆小鹿亂撞般的心無法拒絕他。

    慢慢的，她自以為接觸到了另一面的他。

    人人都只知道他上課睡覺，課間打游戲，逃課，抄作業(yè)，以為他就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有錢公子哥。

    只有她知道他每次借自己的作業(yè)去抄，會挑出里面的錯處，臭屁私自替她改答案。

    久而久之，在與他相處的過程中她漸漸敞開心扉。她想，他一定喜歡那些大方又有趣的女孩子。

    她主動打賭，賭誰的答案才是正確的。

    他似乎也沒想到她會這樣玩，表現(xiàn)得頗有興趣。

    可事實上，每次都是她輸。

    第一次月考，他就考了個全班第二。物理是他的拿手科目，更是直接拿了滿分。就連老師都覺得不可思議，全班朝他投去訝異目光，他卻不以為然。

    她永遠(yuǎn)都忘不了——他敞著校服，吊兒郎當(dāng)沒個正型靠在最后一排的座椅上，瞇著眼睛沖她笑。

    懶懶陽光落在他清朗的臉上，她的心也被金色暖光包圍。

    她也沖他笑，豎了個大拇指。

    兩人如同心照不宣擁有著這個班里僅他們可知的秘密，無聲達(dá)成了不可言說的默契。

    可是就當(dāng)她好朋友都開始起哄，他和一個學(xué)姐交往的消息卻鋪天蓋地席卷整個校園，很快就成了人人津津樂道的八卦。

    親眼看到那個明媚動人的女生和他手牽手走在校園的那一刻，她的世界灰蒙蒙一片，下了一場沒有盡頭的雨。

    那晚以后，她以為他們的關(guān)系會發(fā)生巨大變化。

    可是沒有。每到周一，他還是會只找她借作業(yè)。有時候她生病請假，他會專門從最后一組繞到她座位，問其他人她怎么沒來。

    他知道她周末住在舅舅家，也知道她寄人籬下的苦惱和委屈，就提議她到教師公寓租房子。

    好不容易說動了舅媽同意給她出錢，讓她搬出來，可當(dāng)時距離開學(xué)已經(jīng)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教師公寓的床位緊張，房東又抬高價格。

    一次晚修，班里人都走光了，她終于忍不住趴在座位上哭。

    溜出去玩了一晚上的他跑回來拿作業(yè)，她懊惱讓他撞見了她的狼狽樣子。

    他坐到她座位前，渾身的酒味和煙味讓她感到不適，他察覺到，笑著拿起自己衣服湊上去聞，狗鼻子一樣，逗笑她。

    其實很多時候，他也并不是不可一世，狂妄暴戾。

    他把自己剛買來解酒的奶茶給她喝，當(dāng)著她的面打電話聯(lián)系自己的女性朋友，一張嘴好話說盡哄得電話那頭笑聲連連。隨后，他掛掉電話讓她放心，價格已經(jīng)壓下來了，比原來便宜了一半。

    別人都說，他對每個人都這樣，沒有邊界感。

    也聽過他在初中的傳聞，曖昧對象一個接一個。他們那樣的人，游戲人間，都沒有真情實意。

    其實哪用別人的忠告。

    她比誰都知道，那些撩撥到她柔軟脆弱心里的一舉一動，于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因為她時常幫他，和他也算聊得來，撞見過他喝得爛醉還回來拿書包，差點(diǎn)摔下樓梯……他就把她當(dāng)做了一個可以走近的人。

    可是時常，他的一個笑容，一個眼神，還是會讓她忍不住期待:他是不是其實對自己也有點(diǎn)意思，又或者，自己會不會成為他下一個目標(biāo)。

    她經(jīng)常后悔——那段因為懼怕厭惡他而克制疏遠(yuǎn)他的時間里，她是不是就此把他推遠(yuǎn)了。

    雖然他依舊好玩、風(fēng)流事一堆，可是他和那個學(xué)姐的戀愛還是破天荒持續(xù)了快半年時間。

    直到學(xué)姐畢業(yè)，他們也就此迎來高二分班。

    *

    秦銘起了個大早，就因為前幾天玩游戲輸給了齊璐，答應(yīng)要做她的司機(jī)。

    其實就算沒輸?shù)粲螒?，秦銘這個司機(jī)也是一定要當(dāng)?shù)摹?/br>
    齊璐是他們學(xué)校高二文科班的科花，有一次在cao場散步讓秦銘撞見了，火速出擊。

    黃蘊(yùn)之后，他本來是不想再在市高找女朋友的?？膳税?，就是擁有的時候煩，沒有的時候又想要。

    再說他身邊那群哥們兒，那個不是成雙入對的，只有他每天和枯燥題海作斗爭。想來想去，他還是更享受和女人做爭斗。

    于是他直接找到齊璐班上，當(dāng)晚下了晚自習(xí)就約人家去吃夜宵。認(rèn)識一個星期，就送了人家施華洛世奇的項鏈當(dāng)作生日禮物，眼看就要把人拿下，卻碰到個五一假期。

    齊璐不是本地人，又不用補(bǔ)課，自然要回家。

    秦銘索性謊稱拉肚子逃了早上的課也要親自送人去車站。

    秦銘頂著張犯罪的臉，這火力，又有幾個女生抵擋得住。其實齊璐只是在等他一個正式表白，畢竟自己是女生，哪怕再著急，也總不能主動戳破這層窗戶紙。

    兩人在車站你儂我儂，依依不舍，秦銘一直送她到車上，還陪她坐了十來分鐘，直到車子準(zhǔn)備發(fā)動。

    從齊璐那邊的車下來回到大廳，秦銘點(diǎn)煙的時候接了個電話。不經(jīng)意抬眼，竟然看到許佳安。

    他一時沒忍住，沖她打了個招呼。

    校慶那天他們見過，而且那天她和顧盛廷的事也讓秦銘記憶猶新。

    可許佳安見到他似乎有些愣住，眼神閃躲，可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秦銘以為她不記得自己，極大受挫。

    “我是葉一竹和顧盛廷的朋友秦銘，你們學(xué)校校慶那天我們見過的?！?/br>
    許佳安見他急于解釋的樣子，有些好笑，“我記得你?！?/br>
    秦銘松了口氣，兩人間又陷入尷尬。他摸著后腦勺環(huán)顧四周，最終視線落到她手上的行李箱。

    “你們不是也要補(bǔ)課嗎？這是去哪兒瀟灑？”

    許佳安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有些無奈，遲疑了幾秒才說:“我請假了，高考前回趟家?！?/br>
    秦銘拖著長音恍然大悟，“你不是大重人啊?！?/br>
    她笑笑，沒有說話，反問他:“你怎么也在這兒？”

    “學(xué)長！”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齊璐就隔著一段距離叫他。

    “怎么不上車呢，車都走了?！彼行┲?，沖她揮手。

    齊璐走過來用警戒的目光打量許佳安。許佳安瞬間就懂了，臉有些熱，干笑兩聲。

    秦銘很懂得處理這些事情，連忙和齊璐介紹:“這是我朋友的同學(xué)。”

    見齊璐還是目光尖銳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許佳安對秦銘說:“那我先走了?！?/br>
    “拜拜?！?/br>
    秦銘一直目送著許佳安離開，齊璐終于忍不住沖他撒嬌:“你這么想送她，去就好了！”

    他按住她的手，說:“寶貝，你幫我看看，她上的是不是去臨安的車?！?/br>
    齊璐被他這一聲寶貝喊得頭昏心跳，卻還是覺得莫名其妙?！笆前?，怎么了？”

    他似乎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拉她的手，問她怎么不上車。

    “看到你和別的女生說話，我哪還敢走！”

    她賭氣的樣子還真挺可愛，看得秦銘心都軟了?！靶〈装?。不過你真覺得我會喜歡她那樣的？”

    齊璐又看了眼許佳安離開的方向，咬牙切齒:“那說不準(zhǔn)。她長得的確不錯，而且說話柔聲細(xì)語的，你們男生不就對這款沒有抵抗力。”

    秦銘哭笑不得，舉手投降，“我的姑奶奶，你可真冤枉我了，我這現(xiàn)在眼里可就只有你?！?/br>
    甜言蜜語說得齊璐小臉一紅，她嘟著兩半粉嫩的唇，小聲問:“那以后人家問我，你和秦銘……”

    沒等齊璐說完，秦銘就打斷她的話:“你說那是我男朋友，羨慕吧?！?/br>
    齊璐又羞又喜，胸口小鹿亂撞。

    又陪她上了下一輛車，秦銘才走出車站，撥通了葉一竹的電話。

    她請假在家準(zhǔn)備一周后的考試，電話響了沒幾聲，秦銘就聽到她有些沙啞的嗓音。

    “喲，起挺早啊。昨晚的小說又沒少看吧?！?/br>
    他調(diào)侃她。

    “有事說事?！?/br>
    “你猜我在車站看著誰了？”

    “大早上你在車站？”

    她的關(guān)注點(diǎn)完全偏離，秦銘嘖了一聲，知道她在玩欲擒故縱，也甘愿著她的道。

    “我他媽看到許佳安了，她上了去臨安的車?！?/br>
    電話那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秦銘叫了她一聲，她才開口:“知道了?！?/br>
    “一竹，其實事情已經(jīng)很明朗了，但我還是覺得你先把考試放在第一位，至于其他的，反正已經(jīng)知道是誰，不急這一時?！?/br>
    她又許久沒有回音。很多時候，她都讓人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掛了……”

    “別掛啊，好歹有個人給你出謀劃策也行。”

    她輕輕笑著：“看到點(diǎn)好東西。”

    那篇在論壇上連載的“小說”，自從寫到分班，中間就斷更了很久，直到去年晚秋。

    *

    在深夜繁華的小店再次碰到他，他和一個漂亮的女生從車上下來，手挽手，冷風(fēng)中他們緊緊靠在一起。

    他經(jīng)常光臨這家店，從前還打包過這里的東西回去，分了一點(diǎn)給她。入口酥脆。她問他，大晚上還有什么地方賣油條？

    他很得意地笑，告訴她那家店的地址，說，以后去報我的名字，可以不用排隊。

    她說自己不信，可卻知道他就是這樣無所不能的，也在心里默默記下了這家店的地址。

    曾經(jīng)也幻想過是他帶著她來。

    眼前的過往浮光一點(diǎn)點(diǎn)散開，她看到他帶著那個女孩徑直走到攤鋪前，一直臭臉的老板娘看到他們露出驚喜笑容，熱情招待他們。

    他拿起籃筐，細(xì)心詢問女孩要吃什么。女孩每指一樣，他就伸手去夾。老板娘似乎也認(rèn)得那個女孩，同他們相談甚歡。

    幾度的夜晚，女孩只穿了一條黑色裙子，細(xì)長的雙腿踩著金光閃閃的小皮鞋，一張精致小巧的臉藏在濃密順滑的長發(fā)里，披著他的外套，先進(jìn)去里面避寒。

    她站在隊伍的最末端，隱于黑暗中默默注視著那對般配的身影。

    是的，他又談朋友了。

    這次的對象令所有人都意料不到。是個在學(xué)校平平無奇，卻喜歡泡吧惹事的女孩。與過往他喜歡的類型不同，女孩一股冷冽氣質(zhì)，高傲又自滿。但和他一樣，目中無人。

    他們從認(rèn)識開始，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可突然之間，他們就在一起了。

    女孩成了大家的眼中釘，可女孩自己卻毫不在意，因為無論走到哪里，都有他成為她的保護(hù)傘。還有傳聞，他為了她打架，在高中的最后一年，受到大過處分。旁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卻毫不在意，樂在其中。

    他們成了這個校園里最受人矚目的情侶。

    而她，再一次成為他游戲人間的旁觀客。

    那天晚上，她們宿舍的人心血來潮，想瘋狂一次，于是大半夜出來吃覓食。

    她提議來這里，懷揣著不為人知的荒謬私心。

    在午夜街頭碰到他，說來奇怪，她樂在其中的試圖用這種讓他眼前一亮的方式讓他注意到自己。

    就像有一次，他看到她穿著黑色漏臍裝，化著小煙熏妝出現(xiàn)在網(wǎng)吧，眼神詫異，還有一閃而過的驚喜。

    她想，他應(yīng)該會更喜歡看到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她。這種差異感，能夠讓他驚喜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們都說，他現(xiàn)在的女朋友，就是靠這樣的魅力釣到了他。

    突然，他把煙含進(jìn)嘴里，精準(zhǔn)無誤扭頭在隊伍里找到她，拿起手機(jī)沖她揮了揮手。

    大概上帝都不會知道那一刻的她臉紅心跳到快要窒息的程度。

    原來他早就看到了她。

    她又回到了那年夏天，面對他的主動，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笨得像頭豬。

    周圍的朋友起哄，推搡著讓她看手機(jī)，嚷嚷著他肯定是給她發(fā)消息了。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又滿懷希望抬眼看著他。他沒有任何不耐煩，猩紅色的火光將他的五官勾勒分明。

    已經(jīng)不記得分班之后，他們有多久沒有聯(lián)系。他早就換了頭像，她點(diǎn)進(jìn)那個自己偷偷看了無數(shù)遍的頭像，看到他發(fā)的消息：你們要什么，我一起幫忙買了，這大冷天的。

    顫抖著打字，把朋友們的需求都告訴他，他沒有再回復(fù)。

    隔著一段距離，他對著手機(jī)和負(fù)責(zé)裝東西的人溝通，認(rèn)真嚴(yán)肅像在做題。

    朋友們在旁邊一直嘰嘰喳喳地說了些什么，她腦袋發(fā)懵，也不記得了。

    她鬼使神差走過去，站到他身邊，和他說：謝謝，麻煩你了。

    他把東西遞給她，怕她聞到煙味，側(cè)身把還剩下大半截的煙掐滅。

    “這大冷天的，你們也出來吃宵夜？”

    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以前吃過一次就忘不掉了，卻一直沒機(jī)會來。

    他笑：“是我?guī)Ыo你吃的那次吧。”

    他都還記得。

    一顆心撲通亂闖，冷風(fēng)呼呼刮著，她卻出了一身汗。

    “太冷了，我跟老板娘求情，給你們留了個里邊的座位?！?/br>
    她循聲望去，有些失落，周圍只有一張正在收拾的座，恰好夠容納她們朋友四個。最后他還說，這里的冰豆?jié){喝起來才有味道，所以擅自做主給她們換了冰豆?jié){。

    除了點(diǎn)頭，她什么話都不會說。他盯著她被凍得通紅的鼻子，笑說：“逗你玩的，大冷天的誰還會喝冰豆?jié){啊。”

    她怔住，脫口而出罵他有病，就知道逗人開心。

    好像找回了一些曾經(jīng)相處的感覺。

    不過短短幾分鐘的交談，卻讓她失了眠。

    全程他都沒提到那個女孩，好像今晚存在的只有他們的偶然相遇。她的朋友都說，他對你絕對有好感，只不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一直游蕩在自己金光璀璨的地界，她進(jìn)不去，他也懶得出來。

    有人卻說他一直都這么花心，把像她們這種人當(dāng)備胎。

    她的心情很復(fù)雜，想起每一次她在酒吧遭人為難，如果他在，就一定會出面替她解圍。在酒吧，他會裝作不認(rèn)識她，以免她尷尬；在學(xué)校，他也會像從來不知道她去那種地方打工，這仿佛是他們之間約定的秘密，只有彼此知道。

    她總會覺得，于他而言，她是不一樣的存在。他從來沒有沖她發(fā)過脾氣，沒有在她面前展示過暴戾、不可一世的樣子，就連臟話都沒說過一句。

    于是，她沒有尊嚴(yán)的幻想著、期待著：會不會下一個就是自己。

    很可恥，做備胎她也愿意，能成為他的曖昧對象，她更瘋狂想要尖叫。

    她固執(zhí)認(rèn)為，只要她表現(xiàn)得不那么乖，不那么循規(guī)蹈矩，就可以真的走進(jìn)他的世界。

    *

    托福考試結(jié)束后，葉一竹沒有直接回學(xué)校上課，而是去了趟市高。

    秦銘和齊璐還是在熱戀期，兩個人跟連體嬰兒一樣，就連秦銘說要出來給朋友送車鑰匙，齊璐都要跟著來。

    “一竹姐好?！?/br>
    小女生一口糯米音叫她，可眼神里卻充滿戒備和好奇。

    葉一竹習(xí)以為常，從前黃蘊(yùn)也是用這種眼神看她?？梢哉f，秦銘每一個交往過的女生，一開始總是會對她抱著強(qiáng)烈的戒備心。

    拿到車鑰匙，秦銘提醒她這是新車，讓她悠著點(diǎn)開。她擺了擺手，“周振柯的微信號記得發(fā)給我?！?/br>
    還沒找到秦銘的車，她就收到了秦銘的消息。

    以前她在二樓后座加過周振柯的微信號，后來沒聯(lián)系就把他刪了。

    顯示所在地已經(jīng)為澳大利亞，聽秦銘他們說，他在南半球過得瀟瀟灑灑，還泡了個洋妞。

    申請發(fā)過去了，葉一竹就把手機(jī)扔進(jìn)包里。

    這個時間該上班的上班，該上課的上課，人煙罕至，她騎著電動車穿梭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家初中常去的咖啡店。

    好幾年沒來，這家店重新裝修，可點(diǎn)了喜歡的咖啡和蛋糕，入口卻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整個咖啡店只有她一個顧客，她選了個角落的位置，不烈不柔的陽光剛剛好照落在桌子上的盆栽。

    舒緩的英文歌讓人心生安穩(wěn)。

    她像已經(jīng)經(jīng)歷完所有磨難，提前開始悠哉享受苦后甘甜。

    拿出手機(jī)，有兩條未讀消息。

    原來她的申請一發(fā)過去，那邊就點(diǎn)了同意。

    “這么多年都沒換過網(wǎng)名和頭像?！?/br>
    “怎么樣，我記憶力不錯吧?！?/br>
    葉一竹冷冷發(fā)笑，點(diǎn)了個微笑的表情發(fā)過去，絲毫不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厭惡。

    那邊秒回了個害怕的表情。

    她還在打字，周振柯似乎也沒有耐性陪她玩這一套，直接拿英文問候她：有屁放快。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莫然的事的？”

    消息一發(fā)出去，那邊就立馬回了一排的微笑表情，讓她剛咽下去的咖啡險些噴出來。

    “大姐，如果你就是為了這事，我真是沒空奉陪，看到那個女的名字我就覺得惡心?！?/br>
    不做人事的他卻把自己描繪成受害者，好像是莫然毀了他的人生。

    葉一竹慢悠悠挑了口蛋糕，又開始打字。

    “那許佳安這個名字呢？”

    她放下手機(jī)，目光卻始終逗留在屏幕頂端。

    正在輸入幾個字瞬間出現(xiàn)，又瞬間消失，再沒有動靜。

    梅子在舌尖緩緩化開，泛出的酸味逐漸蓋過奶油的甜味。過了大概半分鐘，她的手機(jī)就瘋狂震動，在寂靜的咖啡館里顯得格外刺耳。

    “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么？”

    周振柯還是和以前一樣，沉不住氣，自私又怯懦。

    葉一竹胸有成竹，用叉子挑著盤子里的蛋糕胚，“難道該有人跟我說什么嗎？”

    那邊啞然，許久都沒有再出聲。最后他惱羞成怒，咬牙切齒警告她：“葉一竹，我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不在國內(nèi)了，把事情鬧大，什么污言穢語也影響不了我?！?/br>
    她輕蔑笑出聲：“周振柯，要有人想搞你，那個人也絕對不會是我?！?/br>
    “呵呵，我憑什么相信你？”

    “我再壞，也不會吃窩邊草，去招惹顧盛廷的兄弟?！?/br>
    說完，她把叉子隨手扔到一旁，發(fā)出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