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在國內(nèi)藝術界享譽數(shù)十載，這次的個展自然是少不了各路人馬的捧場。陳庭予從開展站到閉展，還得隨時陪著馬路應酬，現(xiàn)在脖子上那條領帶都可以直接把他勒到窒息。他找到一個角落，給自己的助教打電話，沒人接。正想再撥一個過去，就看到馬路在門口四處張望，應該是在找自己，他趕忙走過去。

    “找我？”

    “你個死小子，去哪了？”

    “我上個廁所。什么事？”

    “上次JOEL畫廊的Ross還記得吧，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

    陳庭予想開口拒絕，就直接被馬路眼神制止住，那分明意思就是，你不去試看看？他吞了吞口水，心不甘情不愿，“曉得了。”

    沒一會張靖薇的電話就會撥了過來，陳庭予知道她的通話習慣，響七聲沒人接就會掛斷，他決定晾一會她，在第六聲鈴聲結(jié)束的最后一秒，他把電話放到耳邊，慢悠悠地說，“喂？”

    “剛才在寫報告。怎么了？”

    “你什么時候來？”

    “明天吧?！睆埦皋闭砗脰|西，背著包往兩人小窩那走。“我一會做個咖喱飯，你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回不來?！?/br>
    張靖薇腳步慢了些，“馬教授又要你去做什么？”

    陳庭予感覺自己快被吃得死死，怎么這種行程都能被猜透，“今晚JOEL的Ross做東，”他甩著手中礦泉水瓶，“你知道她吧，上次你訂婚時她……”

    張靖薇直接搶了他的話，“陳.飛.宇，你晚上還想不想回家？”

    陳庭予笑，“要不你也一起來？你們不是認識嗎。”

    “是認識，應該是想和你們合作吧。JOEL那最近有個星藝計劃，應該是要和你談這個?！?/br>
    “嗯，上次那頓飯沒吃成這次躲不掉。”

    張靖薇不是不懂事的人，“你今天開的車走的吧，喝酒的話叫個代駕?！?/br>
    “好?！?/br>
    “陳庭予，”他勾著腳靠在欄桿那，還在漫不經(jīng)心地玩著手上那瓶子，聽見她忽然喊自己，“嗯？”

    “早點回來?！睆埦皋闭f完就掛了電話，留下陳庭予在原地傻笑，他繼續(xù)甩著那瓶，礦泉水瓶在空中翻轉(zhuǎn)了幾圈后又再穩(wěn)穩(wěn)地立在那地上，砰一聲，就像他的心跳。

    完了，是已經(jīng)被吃得死死。

    Ross在去年很偶然的機會見過陳庭予的畫作，當時就被他的大膽用色和新風格吸引，后來知道他師從國內(nèi)油畫大師馬路，而馬路也有意要把他推到業(yè)界上，所以她在去年年底就托了陳明中要一起見個面，想與他單獨約聊一番談談合作，但沒想到陳明中臨時爽約，這個約會也就一拖再拖，到了農(nóng)歷年前才碰見這次機會，正好JOEL的星藝計劃也已成雛形，現(xiàn)在的見面反而比上次更加妥當。

    “Arthur，終于和你見面?！盧oss優(yōu)雅舉起紅酒杯，與他虛碰。

    陳庭予禮貌有加，“上次在JOEL的晚宴上我們見過一次?！?/br>
    “呵呵，是上次Alex與Joy的訂婚吧，我年紀大了記憶力都已退化，Sorry?！?/br>
    陳庭予放在桌下的手緊握了下，“Joy和他已經(jīng)分手快一個月?！?/br>
    馬路與Ross都面帶驚訝，但又很快恢復到鎮(zhèn)靜表色，“庭予，Ross很欣賞你的作品，3月你也要到美國，我認為你們可以有個深入合作。”馬路轉(zhuǎn)移話題。

    Ross在一旁點頭，桌上三個人，兩個人的視線都向自己投來，“我考慮一下?！标愅ビ枵f。

    “JOEL很是惜才，我們也很希望可以在國際社會上展出下新畫家的作品，你在美國的費用我們也可以一并負責。”

    陳庭予沒說話，他知道走向商業(yè)化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但現(xiàn)在他還沒有太多規(guī)劃。Ross往他面前推了一份資料，還給馬路也遞上了一份，簡直是打蛇打七寸。

    “這份資料你可以先回去看看，不著急做決定?！盧oss悠悠地說，“請允許我代表JOEL再一次表達我們對你的認可和喜愛，如果你有別的要求隨時和我提。”

    JOEL是馬路最佳心意所屬，他也一直在大力促成，但脫離了藝術這也是一場生意，再滿意的條件也無法在談判桌上表露，他沒有拿那份資料，看向桌上另外兩人，一個眼神迷茫，一個志在必得?！罢铝耐炅四蔷统燥埌桑硕紱隽??！?/br>
    “好?！?/br>
    一張桌上坐著三個人，就有三個心思，好在還有兩個半是成熟心智，這段飯也算吃得圓滿。

    馬路送上Ross上車再目送她離開，拍了拍陳庭予，“今天累了吧？明天中午再過來吧?！?/br>
    陳庭予說好，他在低頭發(fā)信息。

    Arthur：怎么還沒到？

    又聽到馬路問，“你怎么知道Joy分手？連時間都一清二楚?！?/br>
    陳庭予連頭都沒抬，“因為她現(xiàn)在和我在一起?！?/br>
    馬路連連說了好幾個你這好小子，又抓住他，“是不是你撬的墻角！”

    和陳母如出一轍，但這次他不想應付，“是表白過但沒成，分了才在一起?！?/br>
    馬路內(nèi)心想得直接在面上表露，“你小子可真行。”

    “還行吧?！标愅ビ韫殖羝?，雙手插袋，“她一會兒就到，要不我送您回去？”

    馬路嗤笑，“司機都在那等了老半天了，你和我裝什么！”

    陳庭予笑，電話也適時響起，他把屏幕轉(zhuǎn)向馬路，助教二字閃閃發(fā)光，馬路用手指在空氣中虛點幾下，直接轉(zhuǎn)身離去，陳庭予帶著的得逞笑容把電話接通，“人在哪兒呢？”

    “在停車場，你走過來。”

    陳庭予往停車場方向看，自然是看不見什么的，但自己又早就看到一清二楚，原來是她早已立在心中。

    “晚上談得怎么樣？”張靖薇打著方向盤問。

    陳庭予不太想聊，車里暖氣一打，自己有點酒勁上頭，“一般般吧?！?/br>
    “條件開的不好？”

    陳庭予沒答，“你今天都干嗎呢？”

    “沒做什么，兩點一線?！?/br>
    “晚上吃的什么？”

    “本來想做飯你又不回來，我就想回我媽那，結(jié)果她說我爸最近加班，她自己約了姐妹去自助餐，我就在樓下吃了碗面。”

    “哦，要不你再陪我吃點？”陳庭予坐在副駕駛那轉(zhuǎn)頭捏了捏她手。

    “行啊，想吃什么？”

    這種順從讓陳庭予心里的喜歡又多了一些，他想他自己是有點大男子主義在身上的。

    “吃碗面吧。”

    張靖薇也說好，那陳庭予就不好了，“開玩笑的，我怎么舍得讓你再吃這個?！?/br>
    “陳庭予，你是不是還挺享受這種無條件附和的。”

    陳庭予大方承認，“像已馴服一只野貓?！?/br>
    張靖薇直接把車頭調(diào)了個彎，往自己家方向開，“今晚野貓想回自己家?！?/br>
    說完兩人都笑，陳庭予看著窗外燈影，聽著電臺，開始一起哼唱。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

    亮過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這宵美麗，

    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

    簡直就是此刻心情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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