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婧薇保持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不安定。

    “說說，為什么昨晚不先告訴我？”

    “不知道怎么說。”她還是那一句。

    “陳宇皓知道了。”陳庭予一板一眼，“這六個字很難？”

    張婧薇半個身子窩在沙發(fā)里，半天蹦不出一句話來。陳庭予感到憤怒，他憤怒于自己好像一直被控制在別人的安排之下，被分手、被告知、被安排。他將煙頭碾滅，走過去直接將她從沙發(fā)上拉起。

    張婧薇本能去躲，還夾著煙的手直接被他抽過扔進(jìn)煙灰缸，她的身體隨著他的手臂一起站起與他面對面，“我問你呢，這句話很難？”

    張婧薇呆看著他，“這句話不難，和你開口挺難的?！?/br>
    “有比和我在這鬼混難？”他的目光冰冷。

    “都不容易。一個是我想要，一個是我不想要，都很難。”

    “你想要什么？”

    “想要和你睡覺?！?/br>
    “不想要呢？”

    張婧薇搖搖頭?！拔乙厣虾?。”

    一股火又上來，“張婧薇，你是遇到事情就只會躲？”回答他的又是一個搖頭，陳庭予直接松了她手，“他什么時候知道的？”

    “上個周末，我們都關(guān)機?！睆堟恨闭f，“那次在紐約，我去紐約找你的那一次，我在酒店撞到一個人，是他，但我不記得?！?/br>
    陳庭予嘴角抿成一條細(xì)線，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他沒打你？”張婧薇問。

    “呵，他打得過我嗎？”陳庭予說。

    “怎么就打不過你了？”

    “我比他高?！?/br>
    “哦?！?/br>
    陳庭予退開她兩步遠(yuǎn)，語氣平和，“你們還在一起？”這是一個他知道答案的問題，但他現(xiàn)在也想聽她說。

    “他不同意分手?！?/br>
    “為什么提分手？”

    張婧薇站在他的面前，她昨晚沒有睡好，眼睛有點腫。

    “告訴我，為什么要提分手?！边@是一個他不知道答案的問題，而他只想知道這個答案，并且是從她嘴里說出的答案。

    已經(jīng)是午后，春日的陽光明媚，透過窗照在他們的身上，投射出的影子又傾倒到地上，將兩個人心內(nèi)的百轉(zhuǎn)千回與曖昧試探都拉到了無限長。

    張婧薇垂著那雙漂亮的眼眸，在絞著手指，十根蔥白扭捏在一起，她聽見自己輕嘆一口氣，“他說我們不能在一起?！彼鹆搜?，“我們能在一起嗎？”

    聲音輕飄飄的，但說出的話卻如重石。

    陳庭予仿佛在照鏡子般，在身前的女孩面前看到了此刻的自己，彷徨，不確定與猶豫，和最后沉底又開始往上涌的勇氣。

    “你說呀。”張婧薇的聲音變得繾綣。

    陳庭予的心臟抽緊，他的氣血在往下涌靈魂在往上升，“你說什么？”

    如果說早上陳宇皓的到來讓陳庭予感受到愧疚與痛苦，但此刻張婧薇就是他的內(nèi)啡肽，快感從腳底竄上腦門，然后在頭顱頂內(nèi)放煙花。

    那兩句話已經(jīng)讓張婧薇費盡所有力氣，可是好像等不到回應(yīng)，今天不應(yīng)該過來，她想要馬上離開這里，她的頭又要低下去，但馬上就被一個吻給用力抬了起來。

    他大大的手掌從她烏黑的發(fā)絲插入，大拇指上下摩挲她的臉頰，指心傳來的溫度比屋外高掛的烈日更燙，燙得她更貪戀口中交換的那點液體，涼涼的甜甜的，足夠解了心中的渴。

    張婧薇含著他的唇來回地吮，但很溫柔，她明白了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

    滿嘴的芳馥，柔軟的舌瓣，還有越來越近的心。

    陳庭予的唇離開了她點兒，與她額抵額，“也有人對我說我們不能在一起，”他的語氣溫柔又堅定，“我不聽?！?/br>
    這三個字比所有告白都有力，張婧薇眼眶發(fā)紅，汪著的一潭水就要落下來。

    “我們一起去上海。”

    “嗯？”

    “我怕陳宇皓會打死我?！?/br>
    那眼潭里的水被燦爛笑容曬干。

    “他不是打不過你嗎？”

    “是打不過，但沒必要。”

    “我再去和他提分手。”

    “不急，可以去上海再說。”

    空著的心已經(jīng)被填滿，什么事情都變得不再要緊，他們互相凝望的眼里只有彼此，嚴(yán)絲合縫般，連光都沒有站立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