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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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漫長的慶典一共要持續(xù)兩個多小時之久,公民代表發(fā)言結束后就是規(guī)模盛大的閱兵式和各類表演。寧山月作為危險分子不能隨便開溜,她起初趴在桌子上不敢抬頭,過了一會又想到?jīng)]仔細聽代表講話實在可惜,這肯定會成為期末考點,偷偷起身在書包里摸筆記本,沒想到正好對上喬英樹斜過來的視線。 幽藍的瞳孔被眼鏡片擋去一半,在電視的光彩中影影綽綽,不時閃過鮮紅或雪白的色塊,像是故障的電子屏幕,下一秒就要在漫天的雪花點中消弭。她呆愣著望著他眼中的圖像逐漸凝定,最后顯現(xiàn)出她自己的小小倒影。 他干咳了一聲,轉過頭去,一只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翻了又翻,將還帶著消毒水味的手帕塞給了她。寧山月看不真切,卻能確認他的雪白的耳廓也染上了一層薄紅。 明明荒唐的秘事已經(jīng)暫時結束了,心跳卻依舊不曾平息,她甚至都懷疑如此劇烈的砰砰聲是否會沖出胸腔、招來他人的目光。 但身下的紋樣又確實緩緩平息下去,不再發(fā)亮了。 “他就是個瘋子?!?/br> 節(jié)目播放到最后一支歌曲、攝像機再次不經(jīng)意間掃過觀眾席的時候,喬英樹突然說道。 這時教室里的氛圍已經(jīng)松泛了許多,不少人都打著哈欠收起了書包準備開溜,同樣也有人一反常態(tài)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現(xiàn)在獻唱的可是趙琴,建國后的第一批美聲歌唱家,曾因“自由藝術罪”入獄,前不久才被釋放出來。在光明國限制嚴格的文藝律法下,這樣的藝術家可是見一次少一次了。 “誰?宋——宋越?”寧山月小聲問著。 “技術公開……說得好聽,不過就是想多給自己找?guī)讉€小白鼠罷了?!眴逃淅淅涞卣f,突然又轉過臉來望著她:“你不會去參與這種項目吧?” 他玻璃一樣澄澈透亮的瞳孔里竟波動著一絲憤懣,寧山月被他身上驟然散發(fā)出的強烈情緒嚇了一跳,困惑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和我簽的不是這個……不過,出什么事了嗎?” 半天她才回憶起自己在高潮過去的賢者時間里聽到了什么。人體改造對于邊遠轄區(qū)的窮人來說是很遙遠的話題,在輻射病發(fā)病率下降到如今的程度后,它就從一種治病手段變成了富裕地區(qū)的時尚。由于存在不可控的副作用,48年修憲規(guī)定其只能用于外科整形和必要的醫(yī)學診療,但早就有傳言稱許多高等公民在進行基因編輯實驗,讓自己的身體素質得到全面提高,到最后他們甚至會蛻變?yōu)榕c低等公民完全不同的新物種。她一向對這類傳言不置可否——畢竟雖然光明國宣稱每個公民都對這個國家做出了特別的貢獻,但根深蒂固的公民等級制度本就讓A等和E等活得像不同的物種,而她自己也是那類對財富和特權心懷憧憬的人,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譴責的立場。 然而喬英樹的表情告訴她,這件事恐怕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 主持人的畫外音宣布慶典直播圓滿結束的那一刻,他就拉起了她的手,將跌跌撞撞的她帶出了禮堂。她還以為又要去管理科,但喬英樹只是旁若無人地站在禮堂門口等來了一輛擺渡車,七拐八拐地繞到了生化實驗樓。這棟樓里有不少和喬英樹一樣受苦受難的研究生,平時他們都頂著好幾層的黑眼圈,像鬼影子一樣孤零零地在樓里飄來飄去,但今天卻有不少人罕見地聚成小堆,低聲交談著剛發(fā)表的重磅消息,有人注意到了喬英樹那雙顯眼的藍眼睛,還悄悄對他指指點點。 喬英樹全不在意似的,徑直帶著她上了六樓來到自己課題組的實驗室。幸好同組的人都還沒有回到崗位,他一邊低頭在自己的座位上翻找一邊解釋:“別多想,我既然參與了這個項目,就必須盡到自己的責任。那瘋子只要結果,但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 在禮堂里用手指玩她跟保證安全有什么關系嗎?寧山月很想反問他,但想到喬英樹的身體狀況,這對他而言說不定只是一種折磨,于是閉上了嘴乖乖道謝:“噢……好的。謝謝喬醫(yī)生?!?/br> 不知為什么,喬英樹聽到她公事公辦的語氣反而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動了動嘴唇卻又沒說什么,最后找出一個小藥瓶撂在桌上。 “他給你注入的藥劑里含有一種催化劑,是在基因編輯技術中使用的,能夠促進遺傳因子轉錄過程中一種酶的活化——通俗來說,就是能加快人體適應變異的速度?!彼f,“因為實驗樣本太少,它的性質也不是很穩(wěn)定,我也不能確定它在你身上會有多大影響,但至少對我來說……影響很大?!?/br> 寧山月經(jīng)他眼神示意拿起了藥瓶,那上面沒有標簽,只有一個手繪的分子結構式,她總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對你來說……?” 喬英樹敲了敲自己的眼鏡邊沿:“很多人都以為高等公民只是在用這種技術做整形手術……實際上,這是一種‘標記’。 “在技術還很不成熟的時候,經(jīng)常會有人在實驗過程中突然發(fā)生很危險的變異,出現(xiàn)種種意想不到的癥狀,有時甚至連芯片的記錄都會被干擾……所以他們就被做上了這種無傷大雅的標記,這樣就容易和‘一般人’區(qū)別開來。” 寧山月望著他平靜的臉,竟突然感到有些窒息,她注意到他用的詞并不是“治療”而是“實驗”?!澳悄阋彩潜弧?/br> 喬英樹漫不經(jīng)心地把桌上散亂的文件收成小堆,語氣平穩(wěn)一如往常,好像只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羅教授領養(yǎng)我,就是看中我有先天性功能障礙。他說我的父母都是D等,生出的孩子有缺陷很正常,我就算被他們領回去了以后也只能干體力活。但他自己的等級高,保證以后能讓我進管理科工作……但他真正需要的不過是性功能障礙治療術的實驗材料。基因編輯技術能不能這種治療也是個很有前景的課題,所以科學院在招募志愿者的時候,他也讓我去了。 “如你所見,實驗目前還沒有任何效果。不過他們使用的催化劑倒是帶來了不少后遺癥,我現(xiàn)在必須按時攝入定量咖啡因和對策藥物才能控制住,否則就會經(jīng)常發(fā)作昏睡癥,最后變成癡呆?!?/br> 微涼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藥瓶蓋子,往上看每一個關節(jié)都突出發(fā)紅,指間薄薄的皮膚繃得幾乎透明,透著纖細脆弱的血管?!八o你消掉那個東西之前,每天一片,防患于未然。” 寧山月愣愣地攥著藥瓶,心臟像一只被人捏癟了的檸檬,滿是劇痛和酸澀。她對這個所謂的實驗一無所知,想安慰他也不知從何說起,半晌才艱難地開口:“就……沒有辦法能治好了嗎?現(xiàn)在不是說技術已經(jīng)成熟了……” “成熟的技術是留給宋越那種人的,不是我?!彼卣f,“更何況要完全達到他們所說的那種效果……需要犧牲的也不止我一個人。” “但是……” “不用在意,”他輕聲說,“你也很快會習慣的。” 寧山月總算明白了他那無機質一般輕飄飄的眼神從何而來——那不是一種對痛苦的無動于衷,而是無能為力。 她明白自己說什么都是徒勞,最后只能深深地望向他的雙眼,似乎希望能從里面讀出一點隱痛或者解脫。但那里宛如一汪深邃的溶洞,把洗刷得看不出顏色的過往都吞了進去不見蹤跡,她只能低下頭,珍而重之地將藥瓶收進口袋里。 沉重的藍綠色百葉窗發(fā)出一陣陣沉重的啪嗒聲,清苦的秋風順著縫隙溜進來,將小山樣的文件吹得卷了邊,隔壁桌的儀器在漫長的沉默里悶悶地嗚咽著。寧山月細長的手指攀著椅背,用力地陷進了黑色的海綿墊。 良久,手指試探著朝不遠處的男性手背爬了過去,在旁邊停留了一會,又輕輕抬起來碰了碰,像某種蝸牛的柔軟觸角。 “不會習慣的,你也不要習慣,不要……放棄。”一向不善言辭的少女努力從硬殼里掙了出來,用她能想到的一切話語安慰著他,“我也不愿意這樣下去。我們……我們會找到解決這一切的方法的?!?/br> 喬英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她拉入了“我們”的行列中。況且他確信,她也不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切”指的是什么。 他只是緩慢且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將她給予的一點溫暖合進了掌中。 —————————————— 英子上大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