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世界的全貌？什么全貌？」

    「嗯??這個在這里可能不太好解釋，我就讓主人直接親眼見識一下吧！」

    話音剛落，艾澄奈的背后就浮現(xiàn)出一個偌大的光圈。

    直立的光圈明顯比艾澄奈高上許多，就顏蒼光目測，估計這高度恐怕也比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自己還要來得高出許多。

    與之前的魔法陣不同，光圈內(nèi)部這回并沒有復(fù)雜幾何構(gòu)成的圖騰，而且也少了刺眼的亮光，相較之下可以說就只是很普通的一個空心光環(huán)。

    「好了主人，因為是第一次實行「穿入」的關(guān)係，所以可能會稍微有點不習(xí)慣，請忍耐一下?！?/br>
    還等不及顏蒼光回答，光環(huán)就像掃描機般迅速通過兩人的位置。

    在身體穿越光圈的一剎那，顏蒼光感覺眼前的畫面變得朦朧了起來，宛如身體載浮載沉在水中，有股難以言喻的失重感。

    空間的界線越來越模糊，對于時間的認(rèn)知好像也變得遲鈍，一秒猶如被無限放大般，顏蒼光總覺得自己被丟入了一個廣大無邊、永無止境的世界里。試著晃了晃手，移動所留下的殘影漂亮的在軌跡上堆疊，相當(dāng)不可思議。

    顏蒼光才察覺自己居然既不訝異也不惶恐。看樣子已經(jīng)貌似不管見到什么都不會大驚小怪了。話雖如此，顏蒼光還是對周圍多少感到驚嘆。

    不過停留的時間沒有多久，顏蒼光旋即感受到自己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給吸了過去，簡直就連靈魂都快被從體內(nèi)抽出般，意識陷入強勁的洪流，世界被扭曲、拉長，飛快的從眼前溜過，等回過神時，顏蒼光周圍的景色已重新變回了自家的客廳。

    「恭喜穿入成功，主人。」

    艾澄奈猶如什么都沒發(fā)過一樣，笑容可掬的面對著顏蒼光。

    顏蒼光轉(zhuǎn)頭環(huán)視四周，光圈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再熟悉不過的景象。

    「發(fā)生了什么事？」

    剛才的那一連串過程不可能毫無意義，于是顏蒼光只能向唯一知道真相的艾澄奈尋求答案。

    「是的，就在剛剛，主人已經(jīng)順利的從原本的表世界穿越到達(dá)了這個里世界喔！」

    「里世界？」

    「沒錯?！?/br>
    艾澄奈點了點頭回道。

    顏蒼光打量周遭的環(huán)境?？瓷先ゲ]有什么異狀。

    但在視線掃過一圈之后，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尋常的地方。

    原本應(yīng)當(dāng)被扯斷掉在地上的燈具現(xiàn)在完好無缺的高掛在頭頂?shù)奶旎ò迳?，不僅如此，連裝有立奎的寶特瓶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里是哪里？我家嗎？」

    「這個答案嘛??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其實是主人位于里世界的復(fù)刻版房間?！?/br>
    「嘎？」

    顏蒼光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太差，明明都是很簡單的詞匯組合而成，他卻完全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這樣子的話主人應(yīng)該比較容易明白。」

    艾澄奈將右手手掌向上攤平，在空中投影出一個地球的立體影像。

    「這是原本主人所熟知的地球，不過實際上呢，它并不是長這個樣子?！?/br>
    影像爆炸般散成粒子，接著又重新聚合、重組成了新的樣貌。

    「這、這是????？」

    球體取而代之變成了兩個圓環(huán)，猶如戒指般的物體分層套起，形成同心圓漂浮在眼前。

    「外面這邊就是主人所居住的地球，而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則是里面的這個內(nèi)圈上，這個里世界是以外面這圈表世界為樣本，建立在空間夾縫中的復(fù)製品，所以這世界當(dāng)中的所有物體都會和本來地球上的一切一模一樣?！?/br>
    「等、等一下，你剛剛說地球？」

    「是的，有什么問題嗎？」

    「我都快不知道該從何吐槽起了，這是在開玩笑吧？地球是球體這點不是早就被科學(xué)家用各種方法證明過了嗎，而且也從外太空拍過照片，根本就不是你講的這個樣子，這是怎么一回事？」

    「的確是有從地球外部拍下地球是圓形的這種照片，不過那其實并不是在同一個空間內(nèi)所拍攝的結(jié)果。」

    艾澄奈手中的形體再度發(fā)生變化，復(fù)數(shù)大大小小的圓環(huán)以最初的地球做為中心，一個接一個向外連結(jié)拓張，并且各自旋轉(zhuǎn)著，樣子看起來簡直就像－－

    「簡直就像一個巨大的齒輪結(jié)構(gòu)??」

    顏蒼光不自覺喃喃低語。

    「主人所說的照片，只不過是衛(wèi)星從環(huán)與環(huán)間的連結(jié)點所拍出來的空間扭曲影像而已，要比喻的話就好比是魚眼鏡頭那樣的效果，只不過差別在于并不是透過鏡頭，而是空間散發(fā)出的光線本身就是歪曲的這樣而已。嗯，我想我應(yīng)該沒記錯?！?/br>
    儘管最后語尾有點曖昧不清顯得沒什么說服力，顏蒼光大腦仍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他已經(jīng)難以繼續(xù)思考下去。

    不，應(yīng)該說就算想努力去理解眼前的事實，他也無能為力。

    因為這樣的「真相」實在是太具衝擊性，完完全全、毫不留情顛覆了顏蒼光從小到大的既有認(rèn)知。

    「不、不對吧，那飛機和船艦?zāi)軌虼┻^北極繞行地球一圈這點又該怎么解釋？」

    顏蒼光仍不死心的追問，他還是無法相信這么夸張的說法是正確的。

    然而艾澄奈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表情就好像正在面對一個稀松平常的問題一樣，神色自若的開口：

    「很簡單，是「感知錯覺」?！?/br>
    「那是什么？」

    艾澄奈將雙手伸進(jìn)投影影像里，然后輕輕向外張開雙臂，正中心的地球環(huán)一口氣被放大了好幾倍，像是張橫幅的世界地圖攤開在眼前。

    接著本來剛才沒能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現(xiàn)在完全看得一清二楚。

    －－地球南北極的部分捲了起來。

    并什么抽象的表達(dá)方法。宛如打開的卷軸上緣總是會翻起一般，南北極的區(qū)塊向內(nèi)凹成弧形，感覺就跟紙張沒兩樣。

    「在正常的觀點來看，因為可以直線通過北極點到達(dá)地球的另一面，所以大家總會誤以為地球肯定就是圓球狀的，基本上那只是在通過這兩端的「錯軸帶」時，五感接收方面被動了手腳所產(chǎn)生的錯覺?！?/br>
    「那是什么意思？」

    「簡單打個比方，假設(shè)主人現(xiàn)在往前走了一步，應(yīng)該很輕易就能意識到自己「往前」移動了一步的事實吧？但如果并不是這樣呢？原本以為跨腳的方向是前方，實際上卻是「往右」邁出步伐，如此情況下便產(chǎn)生了認(rèn)知上的誤差，進(jìn)而導(dǎo)致行徑路線的偏離，然而大腦卻沒有察覺到此異常，因此便會視這錯誤才是「正確」的結(jié)果。于是在行經(jīng)錯軸帶這樣的扭曲地帶時，透過感知誤導(dǎo)讓不論是機械或人都相信自己正在筆直前行，實則轉(zhuǎn)彎繞了一圈?！?/br>
    「意思就是說一直以來的人類都只是從北極和南極點折返回來，而不是穿過去是嗎？」

    「嗯??我想應(yīng)該可以這么說吧。」

    顏蒼光有點頭痛的揉了揉太陽xue。

    「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設(shè)計成環(huán)形？直接用球形不是簡單多了嗎？」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神大人自己才知道吧?！?/br>
    「真搞不明白啊??」

    顏蒼光頓時覺得全身無力，畢竟腦袋一下子接收了那么多顛覆以往價值觀的資訊，讓他的精神突然間增加了不小的負(fù)荷，思考幾乎快整個糊成一片。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就這么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管，丟下這堆麻煩事好好睡一覺。

    不可思議的是，換作一般人恐怕根本沒辦法相信，頂多把這一切當(dāng)成是個荒誕的笑話，顏蒼光卻意外的能接受艾澄奈的說詞，老實說就連顏蒼光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沒有人生目標(biāo)的活著果然有很多地方會異于常人。他心想。

    「啊，主人也不用太擔(dān)心啦，雖然真實的情況和主人熟知的差很多，不過如果待在地球上看一切都還是和原來一樣，所以生活上并不會有影響喔！」

    儘管艾澄奈馬上轉(zhuǎn)換成開朗的語調(diào)，顏蒼光的心情也沒有因此好轉(zhuǎn)。

    能夠理解是一回事，但顏蒼光還是對于自己有種一直活在謊言之中這點感到無法釋懷。就好像曾經(jīng)絕對信任的人真面目卻是個虛偽的騙子一樣，這種感覺實在很令人討厭。

    說不定就連死亡這件事，本身都有可能只是場騙局。

    光是想到這點，顏蒼光就覺得胸口緊揪，開始不安了起來。

    －－如果假設(shè)成真的話，那么選擇自我了斷，自己又是否可以真正獲得解脫呢？

    顏蒼光無法猜測解答。就算猜了也沒有意義。

    「這樣的話??主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明白了世界的真實樣貌為何了吧？如果還有什么疑惑儘管告訴人家沒關(guān)係喔，只要是能夠回答的問題我一定會替主人解答的?！?/br>
    艾澄奈似乎見顏蒼光一直沒有回應(yīng)，于是主動試探性的開口。

    意思就是仍然有無法解答的部分嗎？顏蒼光低頭猶豫了一會兒，然后才下定決心抬起視線：

    「艾澄奈，可以稍微問個聽起來可能還蠻好笑的問題嗎？」

    「是的？」

    艾澄奈不解的歪頭，圓滾滾的水亮瞳眸就像天真無邪的少女一樣盯著顏蒼光。

    「如果??我就這么死了，我會到哪里去呢？」

    是天堂嗎？還是地獄？亦或是會重新輪回？又或者是化作為無？顏蒼光想知道真相，不論好壞。

    「主人希望能夠死去嗎？」

    結(jié)果艾澄奈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又將問題拋了回來。

    被這么反問，顏蒼光一瞬間愣了一下，畢竟至今為止從來沒有人對自己問過這樣的問題。

    對于艾澄奈的疑問，顏蒼光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主人為什么希望能夠死去呢？」

    對于答案，明明有千頭萬緒在內(nèi)心sao動著，但顏蒼光最終卻沒有選出當(dāng)中的任何一種送出喉嚨。

    他只是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因為答覆只需要單單一句話就夠了。

    「因為這個世界實在是爛透了，不是嗎？」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br>
    艾澄奈在手上展開魔法陣式。這回的尺寸比先前看過的幾個都要小上許多，大約只有一個手掌的大小。

    「身為詩爾德，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絕對服從主人的命令，所以要是主人這么希望的話，就由我來替你了斷一切－－」

    艾澄奈伸直手臂，將魔法陣筆直對準(zhǔn)顏蒼光。冒著蓄勢待發(fā)光芒的圖騰就近在顏蒼光面前，幾乎快要貼上鼻尖，強烈的壓迫感讓顏蒼光的心臟猛力鼓動。

    艾澄奈的眼神變得鋒利，彷彿冷漠的殺手直視著顏蒼光的雙目，和原先簡直判若兩人。

    顏蒼光不禁覺得自己的心臟正被人輕輕握住，只要一瞬間，只要稍加點力道，顏蒼光就會輕易的被殺死。

    生與死，僅僅一線之隔。

    「在這之前，讓我先來回答主人的問題吧－－天堂之類的地方并不存在，死亡之后，主人便會從原有世界徹底消失?！?/br>
    顏蒼光垂下目光，只要自己一死，就會被抹消得乾乾凈凈，一點也不剩。

    不過，那也不壞。

    「請恕我冒昧再問一次，主人渴望死亡的理由是什么？」

    「因為我已經(jīng)受夠這個世界了，在我身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留戀的東西了。」

    感情。

    家人。

    朋友。

    不論哪樣都不存在，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崩壞到無法回復(fù)的地步了。

    「這樣的世界還不如早點從我眼前消失。」

    「主人沒有想過要改變嗎？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世界？」

    「說的倒輕松，要怎么改變？」

    「試著放手一搏，去奪得扭轉(zhuǎn)世界的－－不論過去抑或是未來－－的機會。」

    「別開玩笑了，怎么可能有那種東西存在?！?/br>
    事到臨頭了還在講這種天方夜譚。

    顏蒼光完全不把艾澄奈的話當(dāng)一回事，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

    這鬼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信。如果真的有那種力量的話，根本就能稱霸世界－－不，根本就能稱之為神了吧？

    顏蒼光一派輕松的望向艾澄奈，相信等等肯定就會聽見她親口告訴自己一切都只是玩笑。

    然而在看到艾澄奈毫無動搖的神情后，顏蒼光也不自覺收起了笑容。

    －－她是認(rèn)真的？

    不，不可能的吧，這種事太荒唐了。

    「主人還記得我們見面時，我所說的話嗎？」

    －－請問您對這個世界是否滿意呢？

    記憶猶新的話語一閃而過，讓顏蒼光臉上浮現(xiàn)驚訝之色。

    難道說那時候她所問的那個問題，實際上早已說明了一切嗎？

    堅毅的眼神彷彿賭上了信念和意志，艾澄奈宛若宣告般吐出了牽引命運齒輪轉(zhuǎn)動的話語。

    那是撼動顏蒼光鼓膜，足以顛覆一生的－－終焉的宣言：

    「參加游戲，然后成為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