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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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靈梧重新趕回斷碑亭的時候,那里已空無一人,他特意留下的百花谷弟子不在,祝君君也不在,唯有落在碑前的一只被燒毀了的竹燈,還有燈旁那灘還新鮮著的殷紅血跡。 他心臟重重一沉,一股巨大的恐怖籠罩頭頂。 快速檢看一番后,蔣靈梧確認(rèn)這血跡的主人已被人帶走,于是立即跟著痕跡離開了斷碑亭往山莊中去。 而就在他離開不久,密林后徐徐走出二人,正是之前為避開竇菲消失在密林中的阿青,以及那名險些就能得手了的界青門殺手。 “說說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付青冥的臉上還戴著漆黑的面具,聲音也是矯飾過的嘶啞,他彎腰拾起祝君君落下的風(fēng)燈,手指摩挲在竹制的手柄上,那里的溫度早已冰涼,“本座可不記得有教過你們,殺人的時候,還要找人合作?!?/br> 那名位列七宿鬼之一的界青門殺手重重跪倒,揭下了面具的額頭磕在堅硬的石板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皮rou碎裂的聲響:“請暗主恕罪!那位百花谷谷主師娘,她手里有一枚無字的無影令!” 界青門的無影令,持之者必死,但世人并不知道,無影令其實有兩種,一種寫著“死”字,一種無字。 而無字的無影令,能從界青門任何一位殺手手中保下性命,這是獨屬于暗主的饋贈。 竇菲從蔣靈梧的弟子手里拿到了那張寫給祝君君的紙條,將上面的戌時一刻改成了戌時叁刻,錯開了祝君君和蔣靈梧見面的時機(jī),再買通溫如蘭身邊的仆人引走蔣靈梧,給了早就商議過完整計劃的殺手一個絕不會失敗的最好機(jī)會。 但千算萬算,算不到祝君君長了一顆偏心。 更算不到界青門的暗主會突然出現(xiàn)并保下祝君君性命。 面具下的付青冥聽完整件事情始末,無言沉默了片刻,隨后揮手讓人離去:“回去界青崖,自行找雁留痕領(lǐng)罪。” “是!” 人走后,付青冥又在斷碑亭下靜立了一會兒,他無法放任那枚特殊的無影令繼續(xù)留在竇菲手里—— 那是當(dāng)年他以“阿青”的身份所贈予竇菲的一份報答救命之恩的禮物。 “阿青”是他為成全自己幼年所夢而編造出的第二個身份,他自封內(nèi)力、武功,以及人生一多半的記憶,讓“阿青”走出終年不見天光的界青崖去過他自己想要的人生。而“阿青”遇見了竇菲,愛上了竇菲,或許是因為在他們曾結(jié)伴同行的那段不長的時光中,竇菲像極了他內(nèi)心深處曾一直渴望想要擁有的、稱職的jiejie。 可是他不能永遠(yuǎn)都是“阿青”,而百花谷谷主的女兒,又怎么可能和一個邪派頭子互許終身。 果然,竇菲在得知他真實身份后無法接受,很快便與他分道揚(yáng)鑣,他也不覺難過,畢竟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背叛,連至親之人都能面不改色地把他推下深淵,何況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 而此后,他甚少再用“阿青”的身份外出行走,“阿青”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和竇菲結(jié)束,記憶仍停在最美好的那段時光。他年復(fù)一年盤踞在界青崖崖壁最高的洞窟中練功,等再聽到有關(guān)竇菲的消息,是她與她師弟即將成婚。 可誰也沒有想到,大婚那日竇菲卻沒有出現(xiàn)在白鹿?jié)傻南蔡蒙?,她去了界青崖,在山下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她說她后悔了,也想明白了,她不愛她的師弟,她要跟他走。 但他沒有現(xiàn)身。 ——沒有人可以背叛他兩次,他也不會給任何人后悔的機(jī)會,包括竇菲。 那枚沒有字的無影令是“阿青”曾經(jīng)的一片心意,如今卻不該繼續(xù)留在一個已背棄了他的人手上。 付青冥低頭又看了眼腳下那灘幾乎已經(jīng)干涸了的血,最后轉(zhuǎn)身下山,循著來時的方向如神鬼般眨眼消失了蹤跡。 *** 暖黃色的燭火在紊亂的氣氛中搖曳不止,溫郁猝愕地望著祝君君,他無法理解她剛才所說的話。 “君君,你……我讓人去找?guī)熜帧?/br> 他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卻看到祝君君的臉色變得更差,她似乎已經(jīng)快要失去呼吸的能力。 但她嘴角卻努力勾起來,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笑,她甚至還嘲諷他:“溫郁,你真沒用……” 在被救下后昏厥的那段時間里,祝君君在似夢非夢間見到了一個像是被熱焰扭曲后詭異的身影,但對方的聲音她很熟悉,那是她的伏虞劍柄。 劍柄告訴她,修煉太元欲女功的人在瀕死之際能且僅能觸發(fā)一次功法隱藏的免死特效——所以她的心臟并未長偏,也結(jié)結(jié)實實被刺中了,只是她被太元欲女功強(qiáng)行鎖了血沒死而已。 而如果要活,就必須和她這輩子的第一個男人雙修,時限僅僅只有半個時辰。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一半。 祝君君蘇醒之前以為自己徹底完蛋了,可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么巧的事,她這輩子的第一個男人此刻就在床邊看著她。 她應(yīng)該把太元欲女功的真相告訴這個人的,可是她沒有說,她壓抑在骨子里的叛逆和憤怒在死亡面前占據(jù)了她全部理智,于是她隱瞞了自己,說出了竇菲。 ——人都自私,更何況她祝君君從來就不是一個圣人。和溫郁的這個錯誤最初只不過是她在玩游戲時一個再尋常不過的cao作,誰又能想到在那之后她會穿越。既然她的退讓和歉意沒能得到寬恕,對方甚至還利用她最愛的人來算計她,那她也無所謂了。 人活一口氣,她不會無底線退到把自己的命也一并送出去。 “……溫郁,你真沒用,”祝君君的眼神變得輕蔑,但或許是因為眼眶里還有淚光,所以又被動染上了一層深重的怨懟,“我躲你的時候,你對我想入非非……現(xiàn)在我躺在你床上,你倒是又裝起了柳下惠……你真可笑……”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不救我,也會有別人……等你師兄回來,我就再不會看你一眼……你連他的一根頭發(fā)都——” 祝君君被捏住下頜重重吻住,屬于溫郁的氣息在瞬間徹底覆蓋了她。 男人咬住她嘴唇,用最不禮貌的方式阻止了她繼續(xù)挑釁,濕軟而炙熱的舌頭沒有一絲猶豫,直闖進(jìn)她口中,卷住她一動不動的小舌兇狠攪弄,齒縫間殘留的血漬被他快速吮盡,而深喉的地方是那樣腥甜。 溫郁這一吻雖然強(qiáng)硬,卻始終避著祝君君胸口的傷,他兩手撐在她身側(cè),起身時呼吸急促,目光牢牢鎖著女孩的眼睛。 祝君君似是沒有想到他這樣懦弱的人會突然親她,漆黑的眸子圓睜著,一雙沒有血色的唇被他吮得又起了些顏色,飽滿的唇珠因為沾了津水而亮晶晶,下邊還有一圈被他親口咬出的淡淡的齒痕。 “你會死……”溫郁咬牙道。 祝君君扯起嘴角:“你和我做……我就不會死……” 少女赤裸的心口處還插著漆黑的劍刃,溫郁用力閉上了眼睛。 他對祝君君是有欲望的,每一次見到她都會有,而且隨著求而不得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份欲望也愈演愈烈。 他原以為是她對他的身體動了手腳,而他是個無能又庸俗的人,所以管不住自己的身體,管不住自己的欲望,直到那個雨夜,他在小路口看到她滿臉都是憧憬的笑,像在黑暗中發(fā)光的月亮一樣,興沖沖地往他師兄的住處走。 那一刻他才驚覺,比起她的身體,他更想要她能用同樣的、甚至更加快樂的表情看他。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從背后抱住了她,然后狀似瘋魔般用力嗅取她的氣息。 ——她是一種毒,帶給他的全是痛苦,可他還是上癮了。 ——活該。 溫郁踢了腳上的軟靴,翻身上了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