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訣別宿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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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君君從宿玉卿屋里晃晃悠悠地走出來時一臉的心事重重,走到廊下才發(fā)現(xiàn)蔣靈梧一直等在院中。 蔣靈梧見她面色不對,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差點就去找宿玉卿問個明白。祝君君忙把他攔住,只說是聽了太多狗血八卦,腦子處理不過來了,所以有點兒懵,但宿玉卿說的那些內(nèi)容她是一個字也不敢和蔣靈梧講,生怕把他也給拉下水。 蔣靈梧姑且信了,二人一并回了宴客廳,不多時宿玉卿也出來了。 她本就生得雍容衿貴,又著了一身靳不愾耗費千金為她裁制的霓裳華服,色澤飽滿的珠翠配上巧奪天工的繡技,這一亮相,真能稱得一句人家富貴花。 盡管能受邀前來赴宴的賓客早就曉得宿玉卿國色天香,可難得見到她如此盛裝打扮,一時間無論男女一個個眼睛都直了。 好在宿玉卿是習(xí)慣這種場面的,也不吝嗇像大家展示自己的美麗,就像一朵盛開到極致牡丹,只需在風(fēng)里微微搖曳,便有蝴蝶自來。 席宴的菜品頗為豐盛,色香味俱佳,席間還安排有數(shù)十個別具匠心的節(jié)目,尤其是那彩蝶灑金催花盛開,再有百只靈鳥銜花來賀,更是令人驚嘆不已,足以見得靳不愾為了今日一宴花足了心思。 他對宿玉卿的愛意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在場那么多如花美眷,但他的眼神永遠停留在宿玉卿身上,再沒有旁人。 到得曲終人散,眾人乘興而來,盡興而去,宿玉卿和靳不愾聯(lián)袂送完客時,祝君君與蔣靈梧也準(zhǔn)備告辭離開,明日要啟程回太吾村,今晚得收拾一下行禮。 誰知二人剛把馬從馬廄牽出來,就見靳不愾忽然從大門方向直沖過來,表情萬分凝重,叫兩人一陣詫然。 “蔣掌匣!”靳不愾直沖到蔣靈梧跟前才停下,聲音因焦急而打著抖,往日里那股天塌不驚的沉著派頭去了個干干凈凈,“阿卿,阿卿她暈倒了!” 此事原不該來找蔣靈梧,畢竟靳不愾身邊常年跟著吳素忠這么一個醫(yī)術(shù)高明又了解他們夫妻內(nèi)情的老大夫。但由于鳴兵大會上靳不愾看出岳星樓身體有異,于是在臨走前將吳素忠留給了岳星樓,故而此時那位吳老大夫不在這蓮花山的獅相門總舵,而是跟隨岳星樓回了梅州分舵。 蔣靈梧一聽宿玉卿暈倒,當(dāng)即就趕了過去,祝君君緊隨其后,等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宿玉卿可不僅僅是暈倒那么簡單,她口中不斷溢出獻血,呼吸微弱到近乎消失,簡直是命懸一線。 蔣靈梧見狀,立刻先給宿玉卿扎了一針,穩(wěn)住了她心脈,然后讓靳不愾將人速速抱回內(nèi)院。待靳不愾把人放下,蔣靈梧正要為宿玉卿把脈,宿玉卿卻陡然醒轉(zhuǎn)過來,一把按住了蔣靈梧的手,竟是不肯讓他施為。 “師叔,”蔣靈梧的口氣難得嚴厲,“莫要諱疾忌醫(yī)!” 宿玉卿還是固執(zhí)地把他推開,甚至勒令靳不愾把蔣靈梧請出去。 靳不愾哪里肯聽宿玉卿這樣任性的話,見到她吐血的時候他自己都要差點死去。 “阿卿,你別怕,不會有事的!蔣掌匣是你師侄,醫(yī)術(shù)高明,他能救得了你!” 宿玉卿看著跪在床頭言真意切的靳不愾,非但沒有感動,甚至還冷笑了起來,這一笑不知牽動了什么,又咳出了兩口血,衣襟被褥全都染得通紅。 靳不愾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眼眶紅得好似充血,也不顧有外人在場便沖宿玉卿大聲叱喝道:“阿卿,你就是故意折磨我是不是!你要看我難過死才會高興是不是!” 宿玉卿不答,只是望著靳不愾笑。 祝君君直覺這些話他們不該聽,忙拉蔣靈梧要走,蔣靈梧也意識到了什么,但他身為醫(yī)者,看宿玉卿這副模樣又實在無法一走了之。 正當(dāng)左右為難之際,宿玉卿忽然喊了祝君君的名字,祝君君猶豫了一瞬,最后還是走到了宿玉卿床前,半跪下來聽她說話。 宿玉卿見她一副如聽臨終遺言的悲壯模樣,不覺好笑,強行咽下了喉間的血:“小丫頭,我暫時還死不了呢,別擺出這副模樣來,真晦氣……” 祝君君這時候已經(jīng)沒有辦法查看NPC的壽命了,但她知道人的壽命只會減少,不會無故增加,宿玉卿之前就只剩兩年壽命,如今只會更少。 但宿玉卿對此不以為意,她看向祝君君的眼神讓祝君君覺得或許她早就知道自己壽數(shù)無多,甚至早就在尋找一個解脫了。 “宿師叔,你就讓靈梧替你看一看吧,他醫(yī)術(shù)很好的?!?/br> 宿玉卿緩緩搖頭:“我命薄,非上天苛待,是我自作自受罷了?!?/br> 但她不欲多言,因為比起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事,她有更重要的話對祝君君說——今日一別,恐怕有生之年再沒有機會見到她,有些話再不說,便不會再有機會說了。 “君君,”宿玉卿覆上祝君君搭在床沿上的手,那冰涼的溫度令祝君君險些瑟縮,“小樓是不是已經(jīng)和你道過謙了,他是不是一直在挽回你,追求你?” 祝君君為難地點了點頭,卻不知該接什么話。 然而宿玉卿卻說:“那你千萬別原諒他……就算你有一天心軟了,被他打動了,你也不要救他?!?/br> 她掙扎著強撐起身,一雙蘊滿著復(fù)雜情意的鳳眸緊緊凝住祝君君的眼睛:“丫頭,以你的聰慧想必早就看清了其中因果,所以我也不瞞你,今日我以一個娘的身份求你——別幫他,別救他,就讓他帶著治不好的病活下去,哪怕他一輩子都將庸庸碌碌,無所成就……! 君君,你答應(yīng)我好嗎?” 祝君君被宿玉卿這樣看著,除了答應(yīng),其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可是她知道,岳星樓終將要讓宿玉卿失望,他那樣的人怎會甘愿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 宿玉卿用百彩青髓蠱封死了他練功的出路,他就只好自己去找破解的方法,哪怕找上歧路也誓不回頭。這對母子之間隔了一道天塹,終究是無解的,或許只有當(dāng)他們之間有一人先死去,另一人才會徹底放下吧。 于是祝君君用力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宿玉卿的請求:“宿師叔,我答應(yīng)你?!?/br> 宿玉卿滿意地笑了,祝君君又等了一會兒,確認她再沒有什么要說的之后便準(zhǔn)備起身離開。 誰知宿玉卿忽然拉住祝君君手腕,把她再度拽到了跟前,然后兩指并攏快速點在了祝君君額前。 那一剎,一部艱深至極又強大無匹的武功心法突然涌入了祝君君腦海,祝君君無法掙扎,更無法抵抗,疼得臉色發(fā)白冷汗直冒,差點叫出聲來。 而這不過發(fā)生在一瞬間,等蔣靈梧把祝君君扶起來的時候,傳功已經(jīng)結(jié)束,于是那部傳承自百花谷的絕二階指法《百花殺》便自此烙印在了祝君君識海,再也抹不去了。